“什么?线路走火,把发动机烧了?!”
忽然,冯琨接到一个电话,他一握刹车,摩托车外本还呼啸的风立刻停了下来。
冯琨脸色有些着急,他这些滚筒杀青机是靠电力工作,一旦停止了运转,那滚筒里的茶叶可就全毁了!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不由歉意的回头向易寒说道:“兄弟,抱歉了!出了点急事,喏,你走那条小路上山吧,也不远了,十多分钟的样子!”
易寒点头下了车,反而催促着冯琨:“没事,你快去吧,茶叶要紧。”
冯琨感动的看了看易寒,也没多做犹豫,掉过车头火急火燎的驶向另一条公路。
“呼……”
吐出一口浊气,易寒耸了耸背着背包的肩膀,按冯琨指的路走去。
这虽然是条小路,但也铺着石板,看看石板上的痕迹,平日里应该经常有人经过。
身前身后,都是人工种植的茶园,一些茶树上,甚至长着淡黄色偏绿的茶花。
看起来非常漂亮,还有嗡嗡的蜜蜂穿梭,普洱茶叶的清香和浓密的花香混合在一起,如同发酵的蜂蜜。
但易寒却叹了口气。
茶农最害怕的,就是茶树开花。
茶树一旦开了花,便会消耗大量养分,影响所采茶叶的产量和品质,甚至会导致茶树的早衰。
而最大的原因,便是土壤的问题了。
易寒家里那几亩废掉的茶园差不多也是如此,只不过土壤退化的更加严重,严重酸碱化,只有些命贱的杂草还顽强生长着。
以易寒的体质,常人需要十多分钟的山路他只花了五分钟便登顶,此刻一眼望去,视野极为开阔,整个茶园山都印入眼底。
喜人的绿色极为养眼。
“你们看,这些毛茶的杀青工艺非常讲究……”
易寒身后,围着山顶分布着十多亩上好的茶园,一处地势稍微开阔的地方临时搭着简易棚子,此刻有声音从里面传出。
易寒慢慢走进,便见棚子里用土砖搭着火灶,上面放着铁锅。
有柏树和樟树的树枝摞在一旁,还有刚采摘下来不久的新鲜茶叶。
看起来十分原始和落后。
但偏偏最顶级的罐装茶,大多都是出自这些简单落后的设施里。
因为这种茶,最忌讳工业的躁气。
而在此刻,简易棚子里有四个人聚集在一起,围着一面摊放着茶叶的簸箕,聊的热火朝天。
忽然,一个年纪大概四十多岁,穿着地道的中年男子注意到棚子外的易寒,不由疑惑道:“你是?”
易寒走入棚子,轻笑道:“你们好,我叫易寒,是新来的炒茶师傅。”
炒茶师傅?
四人面面相觑,中年男子走到棚子外,向四周看了看,不由疑惑道:“就你一个人?冯老板呢?”
易寒回道:“哦,炒茶厂那边出了点事,冯老板先去了那里。”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伸出手自我介绍道:“你好,我叫刘子琪,也是这里的炒茶师傅。”
在易寒的超乎常人感知中,这叫刘子琪的炒茶师傅给他非常舒服的感觉。
有点像雨后的清茶,茶气如烟丝,味道初时有些苦涩,但却回味无穷,有淡淡的隽永沉淀在舌尖。
给人很清新的感觉。
这是个大半辈子都奉献给茶叶的老师傅,易寒暗暗点头。
另外三人都有些年轻,跟易寒差不多岁数,看应该是给刘师傅打下手的学徒。
而此时,三个年轻人看着易寒那年轻的外表,脸色都有些奇怪。
炒茶师傅?
这‘师傅’这个称呼,可不是随便哪个人想用就用的,没有过硬的辩茶知识、精湛的做茶手艺,根本配不上这个名头。
他们三个都是农业大学茶学专业毕业的应届生,经过系统的学习,更清楚这做茶行业里的底细。
一个跟他们同样年纪,才半只脚踏入社会的同龄人也敢自诩炒茶师傅?
他们心底暗暗轻笑,却并未开口,也不愿意平白无故的得罪易寒。
而易寒看着四人的表情,心底有些犯嘀咕了。
他们,似乎不认识自己?
倒不是易寒觉得自己的名气有多大,而是按照常理而言,冯琨应该先给这些‘老人’们打个招呼,毕竟自己也算是空降过来的。
他却不知,冯琨经常在外考察行情、收购茶叶,忙得狗血淋头。
昨天晚上本还在附近的一个市里谈生意,临时接到刘子琪的电话,说那十多亩上等的茶叶因为最近天气转凉,湿度骤升的缘故,提前到了采摘的时候。
他这才连夜赶回来,也就搞忘了要介绍易寒。
刚才,更是临时有事,赶去了炒茶厂。
“我们接着看,你们三个每次放入新茶的时候,都爱下意识的搅动嫩叶,这个坏习惯得改!”
刘子琪不单是个炒茶的老师傅,更是个良师,此刻从面前簸箕中捻起一根已经杀青过的茶叶,向自己带的三个学徒仔细说着。
“但你们看这个茶,却是提前……”
说到这,刘子琪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笑着向易寒说道:“嗯,我年岁稍长,就不客气的叫你一声易老弟了,你来看看这些茶叶的品质怎么样?”
刘子琪是个老师傅了,虽然平日里待人温和,但却不代表心底没有一杆秤。
尤其是在他的领域里,他便是真正的大家。
所以,他有资格、也有底气质疑的能力。
毕竟,易寒的年纪,对于茶道这个以经验论辈分的行业里,实在是太年轻了。
易寒哪里不知道刘师傅的意思,也没拒绝,径直走到刘师傅指向的那面簸箕前。
“这些茶已经杀青过了,本来该渥堆进行快速陈化、发酵的,但我觉得这些茶很有意思,就拿出来教这几个娃娃,这样……”
刘师傅装作有些疲倦,拿起自己的茶杯,一边扭着盖子一边说道:“我也说累了,你就帮我分析一下,顺便教教这些大学生。”
有意思的茶?
易寒顿时上了心,能被刘师傅说一声有意思,那这茶恐怕也并非普通了。
易寒小心捻起一根茶叶,先揉后闻,继而看着这根颜色泛灰的茶叶,心底有些愕然。
这些茶……似乎是自己卖给冯琨的那批茶啊?
看着本就是自己做出来的茶叶,易寒咳嗽一声,有些蜜汁尴尬。
却还是摸了摸鼻尖,老实道:“我觉得这茶,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