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初阳看着眼前成堆的黑影,宛如和自己的灵魂一般,倒吸了一口凉气。触手一扫而过,触之即灭,尽管已经溃散了很多,但是黑影依旧无穷无尽。
部分黑影动作迅捷,突破暗幕对自己发起了攻击,而且攻击方式往往意向不到,或变化形状,化身为刺,或直接爆开,朝自己的身体溅射而来,触手如挥臂使,宛若一堵铁墙,将这些黑影隔绝在外。
更多的黑影扑了上来,将薛初阳的周围环绕覆盖,从外面看,像是一个倒扣的碗将其盖住。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百鬼夜行!”浩然嘘了口气,这正是他的杰作。
已经快两个月了,也就是说,薛初阳每天都要经历这种被影子鞭笞的感觉,只要被影子碰到一下,就会陷入非人的痛苦,也就是当天训练结束的那一刻。
从最开始的躲避,到现在这种程度的见招猜招,虽然浩然只发挥了百鬼夜行的部分特性,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个徒弟的毅力和战斗直觉。
薛初阳被扣在碗中,仿佛回到了当初转化为天魔的那一刻,密密麻麻的触手从黑幕上长出,像毒蛇一般看着自己,暗浩然的说法,这个就是boss了。打赢了通关,输了就gg。
以前不知道,现在薛初阳明白了这些都是特异器官,自己的师父到底什么来头,真的是一个嗜杀成性的魔头吗?薛初阳摇了摇头,这些对现在的自己都不重要,自己现在有且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变强,然后活着。
浩然看着眼前的所剩不多的沁月花茶,一饮而尽。
“怎么感觉触手的力量又增强了?”薛初阳很疲倦,这是第几波了?薛初阳把眼前的进攻悉数挡下。为了避免自己唯一的进攻手段被其他触手缠绕撕咬,薛初阳只能改变发力方式。
薛初阳尝试控制触手带着自己,在周围蜿蜒折返。像是玩像素游戏贪吃蛇一样,尽量避免和其他触手直接接触。尽管薛初阳自认为做的不错,灵魂还是被实打实的被抽了几下。
好在是被触手打,灵魂可以由实转虚,伤害不大。但是特异器官被纠缠住的话,自己也只能退出游戏了,触手是自己当前唯一的进攻和招架手段。
“必须拖延时间。”薛初阳打定主意,碗壁上的触手都有定点,攻击有范围限制,自己就胜在一个灵活性上。
薛初阳突然感觉不妙,猛然侧过身,一个黑影把自己刚刚停留的地方抽出了一个坑。
薛初阳倒吸一口凉气,没看错的话,这触手也能由实转虚,怎么做到的?
“加油啊徒儿!为了锻炼你我可下了血本!”外面是浩然贱兮兮的声音。
“这还玩个屁!”薛初阳气急败坏。
十秒后,薛初阳已经躺在了地上打摆子。
浩然默默地看着地上抽搐的薛初阳,还不够,只是这种程度的话!
第二天,这次薛初阳学聪明了,选了一面触手较少的地方,只要刚开始承受部份攻击,避免被缠绕,等触手开始转化的时候,自己在跑到另一边还没转化的地方,重复这一过程。攻击总有疲软的时候吧!
薛初阳还是太天真,由实转虚的触手根本不讲这些弯弯绕绕,而且影子触手突破了距离的限制,可以任意控制自己的攻击范围!
毫无意外,薛初阳第二次趴在地上。
一周过去了,薛初阳却观察出来,这触手的影子和之前宛如黑影的灵魂又有所不同,黑影随时可以改变形状,但是攻击较为乏力,而触手的影子尽管会改变大小的轮廓,但是总体的形状却没有改变过!
薛初阳有了一定的猜测,虽然不知道那像灵魂的黑影是什么东西,但是触手的影子绝对是被映射出来的!
影子之所以被叫做影子,由实体受光线照射而产生的,所以也会随之光影变化发生扭曲!如果是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触手的影子可以不受攻击范围的限制了!
但是自己却没办法知道触手的实体在哪里,如果是利用界力去看呢?
自己一直单纯地把界力当成了消耗和攻击的能量方式,但是如果用他的界力去看影子的攻击轨迹呢?会发生什么?可以看到触手本体位置而躲避吗?
虽然这仅仅是薛初阳的一个猜测,他还是兴奋不已。想到这,薛初阳辛福的晕了过去。
“哎,孩子被操练傻了。”浩然摇了摇头,突然他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
“师父吗……”
第七天,薛初阳真的看到了!在前面几天的失败后,薛初阳干脆站着不动,去观察影子的虚实变化!在影子转化的短短一瞬,他附身在触手上去观察,还是那个熟悉的五彩斑斓的黑!
如同黑色滤镜直接过滤了影子一样,却看到了不同的东西!如果说现在自己身处的世界是三维的,那密密麻麻的触手仿佛像被是倒扣的碗的夹层里的二维生物,大碗似乎像个凸透镜,而触手通过外面的光线不停地变化扭曲。
他甚至看到了没被触手覆盖的部分,那里像有个缝隙,有五彩的微光透了进来!
直觉告诉自己,现在只要自己用尽全力,把这个透镜打碎就好了!
薛初阳毫不犹豫,借由特异器官的力量,猛地把自己甩出去,同时灵魂直接附身在了自己的器官上,从旁观者的角度看就像一个人不小心跌落,手里的食物飞出去一般!
碗,碎了。
浩然睁大了自己的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并没有要求薛初阳突破百鬼夜行的屏障!但是他却做到了!
“你怎么做到的?”浩然紧盯着在地上躺着的薛初阳,没有像往常一样打趣他。
“我看到的。”薛初阳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能看见彩色吗?”浩然大惊,一般的灵魂所看见的都是黑白,只有到了筑基以上的炼魂才能看到斑斓的世界!
“一直都可以啊。”薛初阳有些疑惑。
“你之前怎么不说?”
“你也没问啊?”
浩然先是愣住,后慢慢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师父,你后继有人了!”
薛初阳则是一头雾水,谁的师父?浩然的吗?
任凭薛初阳怎么问,浩然都只是摇头,“以后你会知道的,我很庆幸,把你收为徒弟,这可能也是一种征兆,大乱将至!”
“你之后接触别的天魔,不要透露我的名字,还有你能看见不同的颜色不能说出去,切记!”浩然的语气突然严厉起来。
薛初阳只能点头应允。
第二天,薛初阳默不作声地收拾着自己的行李。行李很少,除了最近买来的衣物和告水宗的宗门凭证以及一份地图册,自己没什么可以带走的。
才到这个异世界短短几个月,又要独自一人踏上征程。
就好像自己大学刚刚毕业,孤身一人,义无反顾地跑去魔都找工作一般,那时候的自己发誓不混个人样不回来。没想到一年的时间而已,已物是人非。
薛初阳摇了摇头,这满满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特别是门口还倚靠的浩然用一种不舍的眼神看着自己,宛如家里的长辈一般。
“师父有什么要嘱咐的吗?”薛初阳将包裹准备好,起身问道。
“浩然,出门在外,老妈不在你身边要记得学会照顾自己,天气开始转冷,记得自己多添置一些衣物。”
恍惚间,薛初阳想起了老妈对刚刚要工作的自己叮嘱,眼眶有点红了。
“徒弟,不至于不至于,就这么不舍得师父吗,又不是生离死别,搞的这么煽情。”浩然拍着薛初阳的肩膀。
薛初阳有点哭笑不得,被浩然这么一打岔,气氛都没了。
“师父没什么要说的,小心为上,多几个心眼。也要牢记你是天魔的这个身份,该狠还是得狠一点,你太优柔寡断了。”
薛初阳点了点头,但却不以为意,浩然的话只听三分就可以了,他有他自己的处事原则。
浩然轻笑,他知道薛初阳在想什么。没有亲眼见过地狱,没有天大的决心,原则和坚守不过是一个脆弱的瓷碗,一摔即碎。
“走了,师父。”
“嗯,我送送你。”
薛初阳朝浩然挥了挥手,朝西而去。回头看浩然的时候,一道身影依旧在院子外望着远去的自己。
那轮廓不正是自己的老妈吗?薛初阳抹了抹眼睛,渐行渐远。
“徒弟,这是我最后能给你的温柔了。”
薛初阳走后,留给自己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浩然眼里有些黯然。
如果薛初阳还在,肯定会相当惊讶,浩然还会有这种情绪。
浩然也没告诉他,自己的天魔器官早已经难以抑制,靠静心决强撑了几年,加上为特训薛初阳,喝了大量的沁月花,已经到达了极限。
“天魔本应该是一个孤岛,很期待你会走到哪一步,初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