奄奄一息之际,硕麦爷爷疲倦麻木的眼前忽然掠过一道冰凉的刀光,像是予人清醒的溪水,流淌过他的眼眸。
抬眼,硕麦爷爷瞧见了一个挥舞着大刀的少年,他出手拦下了撩命之树,逼退恶树之后又施以疯狂的劈砍。
少年个子挺拔,黝黑的皮肤,刀砍斧削般的面孔,一双明亮的眸子,清澈无垢。
一个瘦弱的小女孩被少年用破布缠在后背上,小女孩孱弱的脸颊苍白如雪,嘴角轻翘,似是淡淡的笑容,一条脏兮兮的长辫子随着少年腾挪躲闪,斜劈侧砍的动作不停甩动,宛若一根随风摇摆的藤蔓。
缠住硕麦爷爷的枝蔓断成两截,倒在地上的硕麦爷爷浑身无力,挣扎不得。
与那撩命之树相斗的少年虽然强悍无匹,可他使用的,尽是凡人都可以修炼的格斗之技,明明不施修炼之法,他那对熠熠生辉的眼眸里面却充斥着只有修炼者才会拥有的敢与万敌殊死血战的决绝与自信。
撩命之树跳出地面,似怪似兽一般舞动着枝翼与少年缠斗。
刀声呼啸……
撩命之树的树枝断了一半有余,而少年身上,也已遍布伤痕,鲜血四溢!
少年背着小女孩,在与恶树相斗之时,还得照顾好小女孩,让她免受伤害。
处于激斗之中,却心有所念乃是战斗的大忌……这不,撩命之树总是利用少年背上的小女孩,找出破绽,痛下杀招!
硕麦爷爷的意识逐渐恢复,他注目着逐渐遍体鳞伤的少年,摇了摇头。
要是那少年能把背上的累赘卸下,就不至于束手束脚了……想来也怪,那少年使出的格斗技威力惊人,应该深谙格斗之道,怎么偏偏选择负着一个累赘战斗?
忽然,硕麦爷爷发现少年背上的小女孩的双脚竟然散发着淡淡的黑煞之气……
被“戕魂诞兽”伤过的人,伤口会散发肉眼可见的黑煞之气,戕魂诞兽属于雾灵兽种,可以任意在其栖息之所的千里之内破土而出,被戕魂诞兽伤过的小女孩要是接触到大地,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黑煞之气便会诱来恐怖的戕魂诞兽,而且那股黑煞之气还会化为噬魂之虫,吞噬她的灵魂!
要想护住小女孩的性命,就得每时每刻动用“抑灵之兽”护着小女孩的身躯,避免让她接触大地。
硕麦爷爷仔细一看,发现那个小女孩的手腕上盘着一条发着红光的无头赤蛇,无头赤蛇的另一端盘着少年的脖颈……
毫无疑问,这条无头赤蛇就是必需以生命为祭提供能量的抑灵之兽!
小女孩擦擦少年额头上的汗水,细声问道:“舟仑哥哥,你没事吧?”
被称做舟仑的少年退到一侧,大刀插在地上,浅浅笑道:“小鲤,你说,这场打怪游戏,舟仑哥哥能不能赢?”
“会的,一定会的。”小女孩重重的点了点头,露出笑容,把小脸埋进少年背上。
舟仑伸手抚了抚小女孩的脑袋瓜儿,朗声大笑,挥起大刀,再度杀向撩命之树!
刀声呼呼……
尽管已经伤痕累累了,可舟仑脸上仍没有半点屈服之色。
他舞着刀的身影迅捷如风,热血飞溅,攻势逐渐变得凶猛,逼得撩命之树不得不化为四足异兽与他激战。
来到洋芋村之前,少年与小女孩误入嗜血森林,里头藏着各种异兽,两人历尽重重磨难,逾过道道生死之关,终于走出了嗜血森林,途中,小女孩被戕魂诞兽所伤,幸好他在森林深处杀了抑灵之兽无头赤蛇,用它抑制黑煞之气,不然她的小命早已丢了!
四足异兽战力涛涛,本来略胜一筹的舟仑开始处于下风……
兽鸣阵阵,四足异兽窜天而起,四足化为锋利的刃,悬空旋转,竟有密密麻麻的碎刃从四足化刃里迸出,如倾盆大雨一般袭向挺立于大地之上的少年……
硕麦爷爷模糊的眼前业已清晰,他看见锋利的刃雨倾盆而落,刃光闪动,这是致命的一击,那舞刀的少年必死无疑了!
倘若在刃雨落身之时,拼尽力气逃走,可能还有一线生机,硕麦爷爷盯紧了少年,甚至想大喊出声,让他快逃。
即便身怀惊人的格斗技,终究也只是一介凡人,怎么会是修炼者拿血供养的四足之兽的对手啊?!
硕麦爷爷一边摇头一边喃喃道:“愚蠢的抵抗只是一场徒劳……”
随后,他大喊着让少年赶紧逃命去,不要再抵抗了!
他的心,也在期待着少年的逃遁,期待着他放弃抵抗……如此,方能证明他心中秉持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进行无谓的抵抗是最最愚蠢的行径的观点是对的……
没错,为了证明自己的观点是对的!
当年的他,正是用他的行动,践行了他“聪明的观点”,如今,他也想舞刀的少年和他一样选择他自定义的“正确的路”!
可是,那舞着大刀的少年并没有如硕麦爷爷所期待的那样选择逃离,少年挥着刀,迎着汹汹而来的倾盆刃雨……
刀光闪动,伴着翩然舞刀的身影,仅凭肉身之力抵抗异兽之刃的少年目光如炬,其间覆上了纯粹的勇敢无畏,热血飞溅,那张年轻的脸庞上,没有半点妥协之色!
他挥刀的舞,宛如蝼蚁拒绝屈服的不妥协之舞,倔强的眸子,绽放着桀骜的花。
舞罢,倾盆刃雨也停了下来。
少年挺立于血泊之中。
双手紧紧握着弯弯的大刀,插满利刃的身躯在颤抖,硕麦爷爷以为必死无疑的少年并没有死去,嘴角还挂着笑容……
硕麦爷爷大喊:“憨包,宁肯身负重伤也不愿意逃跑,你他妈是日龙包吗!”
少年舟仑听见了硕麦爷爷沙哑的喊声,扭头看向神色扭曲的老头儿,朗声道:“您别害怕,老爷爷,我一定会打败这头四足异兽,请你相信我。”
“对呀对呀,舟仑哥哥会赢得这场打怪游戏的,小鲤相信舟仑哥哥,老爷爷你也要相信舟仑哥哥哟。”小女孩挺起头来,天真无邪的笑容挂在嘴角。
“我不要你救,不要你救!你不是那头异兽的对手,赶快逃跑吧,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难道不知性命只有一条,丢了就再也没有了,何必要做这种愚蠢的徒劳的牺牲?!”硕麦爷爷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自然知道命只有一条,可如果要我畏畏缩缩的活在世上见死不救闷闷不悦心怀愧疚,那我还不如丢了这条命,活着,就是要活得自在开心不愧于心嘛。”舟仑笑,操刀驰向四足异兽,“不跟您老人家唠了,我要继续这场打怪游戏喽!”
“打怪喽,打怪喽。”小鲤挽着少年的脖子,笑声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