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藏香阁的门口见到莾海的,只见他左手搂了一个紫衣的娇媚女子,右手拥着一个身着白裳的水灵姑娘,摇摇晃晃的就从藏香阁出来了,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还顿了下,瞧了我一眼。
我这才想起来,我如今的模样莾海怕是认不得。
小雾川带着鹦歌去了夜市,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确实烦闷,若是外面安静些倒还好,可是一到了晚饭过后,整条街就像活了一般,熙熙攘攘的充斥着无数的繁华和人间烟火,惹得我也耐不住要下来走上一圈,结果这还没走太远,拐个弯便瞧了莾海正从迎面走来。
他身体粗壮,比起旁人大了不是一个块头,虽然面上挂着笑,但眼神之中江湖人常见的凶悍和冷冽之气还是可见一斑。
远远走来,茫茫人海中我一眼便认出了他。
他应该是没认出我来,淡淡看了一眼,甚至连步子都没停下。他亲热的在那个紫衣女子脸上嘬了一口,暧昧的道,“今天,你们俩跟着三爷我可算是要开眼见了。”说着那双滴溜溜的小眼睛还在人姑娘身上打转。
没想到那姑娘很知趣的就拿小粉拳捶了捶他的胸口,轻跺了两下脚,扭着小蛮腰,嘟起粉嘟嘟小嘴,娇嗔的道,“三爷,讨厌。”
我压抑了一下内心的冲动,默默的对着自己说了句,“非礼勿听。”
这个时候再去看时,那三人早已经走远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无奈的摇了摇头,总有一天女人会成为莾海最大的弱点,这一点从小柳的事情就可以看出。
我隐约还记得冬凌给我看过的各城势力据点,因为我没来过北都,所以但便对这一块的分布多看了几眼。
若是想要找到蕴龙潭在北都的接头人,我首先应该找到地图上标记的那个地方,如果我没记错。。。
蕴龙潭有自己独特的记号,然而这个记号并不是什么明目张胆的图形或是文字,而是一颗小小的琥珀赤珠,这与蕴龙潭谷主腰牌上的龙眼正好相得益彰。
两者唯一的区别在于,那块腰牌上的琥珀赤珠全天下仅此一颗,而那些用作接头的珠子,蕴龙潭谷水池中却还有一大堆。
但也不是随便从池子里捡来一颗就能当做接头信物的,其中还有什么玄机我并不知晓,反正我今晚的目标只是找到那颗珠子,或者说是找到放置那个珠子的地方。
一般而言,蕴龙潭的接头地址都不会选择太过偏僻的地方,热闹的街市才是掩人耳目的最佳选择,按照冬凌先前在风陵渡的选址来看,我基本可以把印象之中那一片几个可能性不大的地方率先排除,几轮下来,我觉得我接下来最应该去一趟的地方竟然是方才莾海走出来的那个藏香阁!
那个是风月之地,我要怎么才能光明正大的进去呢?!
就在我站在门口左右为难的时候,一个翩翩公子唤住了我,“姑娘,怕不是也对这风月之所感兴趣吧。”
我一回头,只见此人一袭脱俗遗世的白衣,手持一把挂着穗的折扇,眼神中带着好笑与困惑,声音温柔好听,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在哪个古老而又长久的梦里听过那个声音。再对上他的面时,我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嘴中不自觉的便喃喃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还没等他开口,我就立马打了圆场,尴尬的道,“公子,你长的真俊,就和那画上的人似的。”
我自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蹦出这样的话来,这要从鹦歌在看见我的真容的时候说起,她围着我看了几圈,又忽的凑近仔细的瞧了瞧我,才若有所思的说,“姑娘,你长的真俊就和那画上的人似的。”
这世上没有后悔药,说出去的话也就只能像泼出去的水,覆水难收。
而此刻我只得呵呵的在一旁干笑,想着前面的这个俊俏公子可能已经在心里默默的认为我是什么花痴,傻子之类的,我就想回去掐死鹦歌那个丫头,又或者先掐死现在的自己。
可那年轻公子似乎并不以为然,轻笑过后反而一本正经的对我说,“如果姑娘你当真要进去,或许在下可以帮助一二。”
已是深冬,卓寅在冷风中默默的抱紧了自己,他幽怨的看着两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大摇大摆的进了藏香阁。
一个人影从暗处现身,递给卓寅一件衣服道,“人都进去了,快穿上吧。”
我乖乖的跟在那公子后面,热情的老鸨一瞅见我们进门就立马拉着几个莺莺燕燕瞬间围了上来。
她朝我使了个眼色,谄媚的说道,“哎呦,小公子瞧这眼生的很,应该是第一次来我们藏香阁吧。”说话着她竟还调戏了我一番,那双戴满戒指首饰的手就要顺势来摸我的脸,还好被那公子一把折扇适时的打住,他道,“我这小兄弟怕生,还是按老规矩来。”说完他便顺手丢给了妈妈一锭金子,拉住我就朝一边大步走去。
都说像这种地方的人见多识广,特别是那个一脸和气的老鸨,看她这年纪,少说也得在这种地方摸爬打滚了半辈子,且先不说阅人无数,就是我脸上的这张人皮面具,我可不敢保证真的能瞒天过海。
于是我便只敢慎言慎行,连头都不敢抬。
“放心,这东西细致,她们看不出来的,就算看出来了也无妨。”听到那公子这样说我才稍稍宽心。
我小心的抬起头望了那人一眼,只见他气宇轩昂,灵力充盈,方才路过几人,竟还有人向他点头示意,难不成是什么江湖上小有名气的人物?
这样想着,我便问他道,“多谢,敢问公子大名?”
那人脚下的步子明显顿了下,一脸古怪的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似幻似真的说了句,“在下景言风,姑娘的记性看来是真的不好。”
紫御山庄的二公子,景言风,竟然会是他!就算一个月以前的我不知,可是现在,我又如何能不知。我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千万个想法瞬间在我脑海中闪过。
紫御山庄已被冬凌视为了眼中之钉,那么反过来也是一样。
紫御山庄会不会也打着蕴龙潭的主意?今日一早,莾海就差人传了口信来,炼血堂派来刺杀我的人已经全部都招供了。
景言风为什么还敢光明正大的就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偷偷的飞快瞧了他一眼,只见景言风步履轻盈,一袭白衣胜雪,藏香阁的光影与雾气让他的面庞显得越发的柔和,整个人真的就像画上的隐世谪仙一般遗世独立。
他知道我的身份吗?他接近我会不会有什么目的?。。。
景言风见身后的人半天都没有反应,不禁回过头道,“上次酆都一别,无名姑娘可还好?”
“酆都?”我突然听见这两个字,疑惑道,“我们以前认识吗?”
景言风的脸色一僵,目光带点探寻的意味,似乎是想要试图在我脸上发现什么,最后他道,“你当真不记得了?”
我摇了摇头,突然想起之前小雾川说,我身上的毒只有去过酆都的人才会中,难道。。。心中的那个猜想正要成形,却只听见一旁的景言风低声喃喃道,“反正只是些不太好的回忆,姑娘想不起来便忘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