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杜非站在无人信号站的屋顶女儿墙上，遥望帝国以西的茫茫海洋。
靠近海岸沙滩的地方有一处看起来有些像龟背的半岛，说是半岛，但是其主体与大陆架之间只有一条窄窄的通道，看上去有些像乌龟的尾巴。
海风吹拂而来，难得的有些安适。
不过天色看起来并不好，甚至可以说是糟糕，头顶的云层乌黑一片，层层叠叠地累计起来，不停地在天边翻滚。
阳光已经看不到了，稠密的铺盖似乎要把天地裹挟在一起。
“你不进屋子里来？”京灵推开通往顶部的小门，好奇地走上来看着四周，“估摸着要下雨了。”
“就随便看看，”杜非直接坐到女儿墙上，双脚搭着外墙，看着天空感慨道，“那日也是这般乌云密布。”
“哪一天，杀弗里德那天？”
“是的，那天的雷可真厉害！”杜非回忆了一会儿，“你不是说有空闲可以给我练【青空引劫雷】吗？我看现在这天气很适合。”
京灵眨了眨眼睛，略微思忖了一下，然后抬腿一跳来到女儿墙边与他并排而坐。
“也可以，不过你得先把功法的原理告诉我。”
杜非看着她认真的表情，便一五一十的把功法的情况告诉了她。
目前来说，杜非总共成功使用过两次功法，但效果大相径庭，造成效果起伏的原因杜非自己也是知道的。
一是无法准确感知云层中的雷属性灵气数量及方位状态，二是无法与之产生稳定的灵气链接。
“这个其实还是你自身的灵气等级以及练习次数不足，”京灵想了一会儿，抬起如葱般的五指，“张嘴。”
“什么？张嘴？”杜非没明白她的意思，但感觉嗖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真的钻到了他的嘴里，口腔一阵搅动。
而且这个东西还在不停地往身体内部走。
杜非措手不及，坐在女儿墙上的身影都差点摔下去。
“别紧张，是小野钻到你嘴里了，”京灵一把稳住他的身体，然后就另有一只萤火虫从她的手心飞出，朝着天空而去。
小野钻到肚子里并没有引起什么不适，杜非面色稍霁，抱怨道，“你也不提前说一声。”
“你现在专注自己的内视空间，看看能不能感受到外来的灵气，”京灵柔声道。
杜非闭上眼睛，开始观察自己的内视空间，只见原先那象征着灵气强弱的光团边上，又多了一个光点，很小的一个。
“我感受到了。”
“那没错，这个就是小百的光属性灵气，也是我的，目前它们已经来到了高高的云层之中，正在寻找合适的雷云，”京灵道，“等会你再观察一下它的变化。”
杜非耐心地等待，结果发现这道光属性灵气周围，开始慢慢聚集起蓝色的包裹层，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包裹层变得越来越大且形状越来越不规则。
它变成了一道头大尾巴细的蝌蚪状影像。
“它，它变成了鲁伯特之泪。。。”
“嗯好，接着观察它的移动方向，看它的头部会不会往你的灵气光团位置方向移动。”京灵砸着嘴道，沙沙的声音让杜非心里莫名痒痒，“一旦方向对了，就用灵气光团的力量把它吸引过来！”
“现在动作不规则，但是我可以抓住那个时机，”杜非凝神于内视空间，他一边念诵【青空引劫雷】的功法细则，一边感知到灵气光团在躁动，有一股吸引力在向外释放。
其实这种感受当初也遇到过，只是没有关注到内视空间，所以并不知道它的来源。
而这股吸引力，就是引下劫雷的关键！
杜非运转灵气，使得光团附近也是笼罩出雷属性灵气。
方位基本准确了，鲁伯特之泪便渐渐向着光团的位置飞过来，距离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快。
这个场景，让杜非莫名想起了以前生理课中老师说过的内容。
一想到这蝌蚪里面还裹挟着京灵的灵气，总觉得有些变扭。
“你不要分心，马上来了！”京灵大声道。
话音刚落，鲁伯特之泪直接一头扎到了灵气光团之中，同时天边闪过蓝色的光芒，让闭眼的杜非悠然一怔！
“轰！”劫雷落下的声音瞬间在耳畔炸响，周遭的温度极速升高，让他有种身体要被融化的感觉。
他的心跳剧烈加快，猛然睁开眼睛。
只见京灵站在他旁边，单手朝天摊开五指，一道灵气盾自她的上方形成，闪电落在灵气盾上，声音如同咆哮的恶魔从地狱走出。
闪电并没有击穿灵气盾，渐渐消散，周遭的一切顿时恢复了平静。
“成功了？”
“勉强可以，最后的方向有点偏，还好扩大了灵气盾的面积。”京灵举着灵气盾，有些高傲地看着他，“再来一次，这次你试着把自己的灵气附加到鲁伯特之泪上，然后控制它来调整雷电的大小。”
杜非点点头，准备再次发动。
云层中对应的部分有不同的雷属性含量，而要牵引下不同量的劫雷，就得消耗比例的自身灵气。
当初第二次降下劫雷的时候，杜非慌不择路，牵引下来的劫雷很多，所以自身灵气消耗量大。
现在这种情况则好许多，可以多使用几次。
这一回杜非闭着眼，开始试图操控鲁伯特之泪，但是他发现，虽然在内视空间中它与灵气光团的距离并没有那么远，但从实际的感受来看，这段距离就是自己所在的位置与雷云之间的距离！
这一次耗费的时间明显比前一回多很多，好在内视空间里的目标是清晰而明确的，所以杜非才没有偏离方向。
杜非终于控制住鲁伯特之泪，开始对它进行移动。
一边移动，一边可以感受到强烈的雷电属性灵气。
这种感受先是在他的肚子，然后往脑海里钻。
周围环境中有强有弱，而鲁伯特之泪本身的雷属性灵气越来越多。
杜非见情况差不多了，便催动口诀。
一时间又是一道闪电由天而降，直接是冲着他们而来。
杜非睁开眼，看到京灵换了一只手，还是举着灵气盾。
此时天空中下起了雨，黑色的液体，不断地从天空洒落，带着狂风呼啸声。
京灵的灵气盾变作了一个伞面的形状，和她的身影结合在一起，整个看起来就像是在黑雨中摇摆的天幕。
“效果还不错，基本可以准确引下劫雷了，只要能记下内视空间的感觉，以后便不用总是专注在其中了，”她转过头问道，“你的灵气怎么样？”
“那还是消耗的挺多的，”杜非苦笑道，“我看天也马上黑了，今天先到这里吧。”
京灵若有所思，但还是同意了，“那让小野出来吧。”
杜非顿时感觉喉咙里一阵搅动，他赶紧张开嘴，只听【扑腾】一声，萤火虫就从嘴里蹦了出来，飞回京灵的身边。
两人回到无人信号站一楼的一个房间内，由于这里常年无人居住，灯已经坏掉了。
三只萤火虫围绕着房间转悠，点亮了房间的环境，杜非找出了一个布制垫子，两人一猫坐在垫子上吃晚餐。
杜非把抢来的羊腿切成一片片，放在锅里用火属性灵气加热，又弄来了一些蔬菜灵果，勉强弄了三个菜。
羊肉的香气弥漫开来，年糕馋得上蹿下跳。
“简陋了一点，你不要介意哈，”杜非按着年糕的猫头，等待着羊肉被煮熟。
“没关系的，”京灵回身从纳戒里找出了两个高脚杯，放在了杜非面前，淡淡道，“你喝酒不？”
“你出门在外还带酒？”杜非一愣。
“嗯，我喜欢带，”微弱的光亮映照出雪白的面庞，她又从纳戒内找出两瓶鸡尾酒，放在面前，“这是我在海伦酒馆买的。”
“那你是一路在忍着酒瘾啊，”杜非打趣道，“你这款还是【血腥玛丽】，可猛了。”
“是嘛，我看着颜色漂亮就要了，”京灵开了一瓶，一股酒精味顿时在整个房间内蔓延。
“伏特加和番茄汁混合在一起制作的，算是烈酒了，”杜非嘿然道，“是不是身上有纹身的，耳朵上带环的坏男孩买来送你的。”
“差不多。”京灵一边说，一边给两个酒杯中满上。
在昏暗中，两人的高脚杯一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也不怕被人灌迷糊了，”杜非浅浅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混杂着灼烈的味道在胸口扩散。
“迷糊了也不影响我杀人的速度，”京灵倒直接一饮而尽，仿佛是在喝白开水。
杜非没想到她居然喝得这么爽快，有些尴尬，便硬着头皮，把剩下的也喝完了。
“来，继续。”京灵二话不说，又把酒杯倒满了。
杜非便又顺着她喝了一杯，然后赶紧道，“肉熟了，吃一些吧。”
京灵点点头，她借着萤光，小心翼翼地把羊肉从锅里夹出来，轻咬一口。
“味道还不错吧，”杜非盯着她的脸，吹嘘道，“这个是山羊，表皮薄，肉质结构也不肥，还没有膻味。”
“挺好吃的，”京灵淡淡地咀嚼了几口，然后又是一口闷下一杯。
杜非见状，便也自己动手吃了一块，入口感觉鲜嫩无比，胸中原先还带着灼热的酒味，现在更是感觉温暖如春。
信号站门外响起了呼啦啦的声音，杜非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外面又开始下起雪来，纷纷扬扬地落在窗户上。
他不由想起了当初在家里请姚琪父女二人吃火锅的场景。
也是这寒冷的冬夜，也是喝着酒，也是这么温暖。
“担不担心几天后的事？”就在这时，京灵突然道。
“不担心啊，潜艇来了不就好了，”杜非一脸狐疑。
“今天在练习【引劫雷】的时候，小合侦查到了异样。”
杜非心中一紧，“是什么情况？”
“周围有星尊境灵修出没，而且还不止一个，”京灵放下酒杯，眼神看向窗外的雪，“他们正在各条道路主干道徘徊。”
“是执法队的人吗？”
“是的，甚至还有长乐盟的【日】级长老。”
“那是位置暴露了？”杜非差点没夹住羊肉。
“不可能，”京灵咬着唇，“他们最多只是知道我们大致的活动范围，不然也不会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