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凤箫山庄一别,楚风爷孙二人辗转两月,回归雾失山庄。
楚辞甚是不解楚风为何执意乘马车。若是策马,至多半月,何须大费周章?
方入山门,楚风仿佛回应楚辞心中疑虑,“哇”地吐出一口老血。
庄内之人哪曾目睹老庄主如此狼狈,无不骇然。那两名门丁更是瘫倒在地,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了,爷爷?”
“拳怕少壮。”
楚风颓然道了这么一句,匆匆进入密室,闭关不出。
庄内大小事务,自然落在楚辞这位少庄主一人肩上。眼瞅着面前一堆泛黄账本,其不禁陷入沉思。
“若是有小雨操持,也不至于亏损如此严重。”
“辞儿,又在念叨小雨呢?”
一名青衣美妇不知何时行至跟前。观其眉眼,清秀中透着一丝妩媚,与解雨七分神似。若非其嘴角少了那一颗小黑痣,乍一看以为解雨伫立眼前。
来者正是解雨娘亲。楚辞自然不会认错,抬头轻唤了一声“姑姑”,却暗自嘀咕:我何时自言自语了?
解夫人似笑非笑道:“怎么,当着姑姑的面还有难言之隐?”
“我只是看到账本头疼。”
解夫人随手拈起一账本,扫视片刻,轻描淡写道:“不过是些许亏损,不打紧。”
“姑姑,再看看这个。”楚辞挑出一本成色较新账本。
“咦!药铺售出药材多出八成,银子反倒少了五成?”
“姑姑有所不知。自从金军攻占了洛阳城,以雷霆手段掌控了全城所有药铺,每一批药材售出须先得他们过目。这价钱,自然是他们说了算,我也是迫不得已。这个月,金军胃口越来越大,似乎在谋划一举攻下开封。”
“哼,好一个迫不得已。你就不怕开封那边秋后算账?”
“姑姑放心,开封那边近日也会派人过来。”
“呵,两头讨好,是庄主的主意罢!”解夫人毫不掩饰嘲弄之色,“与其连月亏损便宜金军,不如将山庄迁往江南。”
“这件事,恐怕还得爷爷出关再作定夺。”
解夫人撇撇嘴,转而问道:“此次凤箫山庄之行,可有小雨下落?”
“这次小雨闯了大祸。”
“发生什么事?”
“绝情剑,可能落入小雨手中。”
“这不正是雾失山庄崛起的天大机缘,何惧之有?”
“各派亦有所怀疑,小雨又不知所踪。只怕到时候机缘未到,祸事先至。”
解夫人冷冷道:“庄主伤势如何?”
楚辞对这父女二人关系冷淡已习以为常,答道:“似乎不太妙。”
“哼,死了最好!”
“姑姑,过去之事何必在意。爷爷传授小雨武功,已是破了传男不传女的祖训。”
若不是那老东西动了让小雨作孙媳妇念头,哪会有如此好心?解夫人暗自鄙夷,嘴上却道:“那是小雨天资过人。”
“少庄主,不好了!”
忽然一名老者连滚带爬进入屋内。
“张伯,何事惊慌?”楚辞当即起身,迎了上去。
“山门外来了三位不速之客,三两招将楚三打成重伤。”
楚辞顿时了然于胸。这一个月,爷爷不曾露面。看来,是有人按捺不住。
“那个庶出的废物!”解夫人满脸不屑,“走,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
“姑姑还是留在屋内,此事交由小侄处理。”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外人。解夫人不由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张伯,快去看好姑姑!”
“少庄主,四小姐是老奴看着长大,她只是性子倔,断然不会冒此风险。”
“也好。我去会会对方。劳烦张伯在后山安排一些人手,日夜加强防备,勿要让人扰了爷爷闭关。”
“少庄主放心。”
楚辞点点头,取过长剑,朝山门疾驰而去。
只见山门外,伫立三名凶神恶煞黑衣汉子,其中一人右脚踏在一名粗衣中年汉子胸口。不远处,五六名家丁手持朴刀,却面面相觑,丝毫没有上前营救迹象。
被人踩在脚下滋味自然不好受,楚三奋力挣扎无济于事,索性面朝黄土。只是其侧脸潮红,不知是负伤还是羞愧所致。
“少庄主。”众家丁见楚辞到场,顿时如释重负。
“哟呵,又来一个,还以为雾失山庄都是贪生怕死之辈!”
“阁下口气如此之大,总该亮出名号罢。”楚辞平淡说道,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河间三侠。老子是张雄。”张雄说着,右脚尖略微发力,楚三顿时一阵惨叫。
“李猛。”
“王豪。”
楚辞瞥了一眼中年汉子,无悲无喜道:“没听过。说罢,所为何事?”
“老子还是头一遭见到不怕死的!”张雄眉头拧成“川”字,“识相的,交出绝情剑,不然替给他收尸!”
“请便。”楚辞退后一步,摆出一副悉听尊便架势。
张雄略微一怔,随即拔出长刀,仰天大笑:“好,如你所愿!”
楚三闻言,早已面如死灰,不曾叫唤一声。
忽然,“噗嗤”一声,楚三胸膛一片殷红。湿热血液瞬间浸染衣衫,紧贴肌肤缓缓流淌。原来,人死之时并不会痛,而是觉得痒。只是那扑鼻腥气未免过于猛烈,令人几欲作呕。咳咳,管那么多作甚,终于解脱了。楚三如是想着,释然合上双目。
张雄却不知楚三心中所想,愕然看向自己胸口,什么时候多出一个血窟窿?没有人给他答复,他也听不到答复,在李猛、王豪二人呼喊声中,身体轰然倒下。
“偷袭,找死!”李猛一声暴喝,提刀便砍。
“替大哥报仇!”王豪亦不甘落后。
楚三不明所以睁开双眼,怎么死后还会如此吵闹?
楚辞没有理会楚三疑惑目光,抬脚将其踹至一旁,随即与二人斗在一起。
腰间突如其来痛感,令楚三无所有些适从。难道,自己还活着?其却没有一丝劫后余生悦色,而是一脸木然。
不到半盏茶,河间三侠化作河间三“鬼”,陈在地上。
“楚三,没死的话,赶紧将这三具尸体处理了。”楚辞随口吩咐道。
“是。”即便有伤在身,楚三亦丝毫不敢怠慢。毕竟眼前人,乃是雾失山庄除却楚风之外最有权势之人。自己一低贱庶出,在其眼中与家丁并无不同。要怨,只能怨上天不公。
楚辞无暇顾及楚三心中所想,忽然朗声道:“树上的朋友,戏看完,该出来露个脸了。”
众家丁闻言不由一愣,四下张望。楚三肩扛尸体,亦忍不住回头察看。
“嘿嘿,被发现了,看来贫道没有白跑一趟。”十余丈外一棵古松之上,赫然跳出一名灰袍老道。
原来老道是故意试探,若自己未发现其踪迹,想必亦入不了其法眼。“不知道长有何贵干?”
“雾失山庄可有佳酿?”灰袍老道说话之际,早已置身五步之内。
楚辞心底蓦地一惊,若是这老道意图不轨,只怕自己早已身负重伤。当即收敛心绪,笑道:“佳酿自然有,只是喝酒怎能无人作陪?”
“哈哈,正合贫道心意。”
“道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