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欣施把沈琰礼的私人看护劝退了。
她亲眼目睹那位大姐领着一月三万的工资,坐那嗑了三天的瓜子。
钱很好挣吗?大风刮来的?
不带这么败家的!
人是沈太太高薪招来的,然而沈琰礼根本不让别人碰他的身体,这护工就是来玩儿的,导致孟欣施看着这份闲差流了三天口水。
终于。
就在刚才,在入住豪宅的第三天,孟欣施与嗑瓜子大姐促膝长谈,成功把人劝退了。
她做好了被沈琰礼批评的准备,没事儿,不带怕的。她已经学会大姐例行公务的擦洗假肢,备消毒水以及擦轮椅的精髓。
大姐走之前感激不尽,说是早就有下家又不好意思不给沈太太面子,遇上这种碰都不让碰的看护对象,她自己都心虚拿这份工资。
大姐走的时候松了一口气,好心给她形容了一下沈琰礼的怪癖,劝她不要离他太近,说沈总生气的时候特别吓人。
孟欣施算是明白了,不是她口才好,人家早就想走了,正好让她背锅。
沈琰礼生气很吓人?
就那斯斯文文一小伙儿他能有多吓人?还发脾气吓人,他只剩半截身子一小可怜儿她还能哄不好?
听见门锁声,孟欣施立刻换上标准八颗牙式微笑:“礼仔回来啦?今天工作累不累呀?”
沈琰礼的保镖将他推进客厅,转身留在门外。
孟欣施摆出服务员的造型恭迎他回家。
沈琰礼抬眸,透过泛蓝的镜片看向她:“吴姐辞职了。”
孟欣施微微弯腰,微笑着点头:“我上岗了。”
沈琰礼声音淡漠:“我不需要人照顾,留下吴姐是为了让母亲安心。”
孟欣施:“她是沈太太的眼线吧?”
沈琰礼的表情明显变了,大概是没料到她这么虎的性子会知道这些。
孟欣施不仅知道吴姐是沈太太留在沈琰礼身边的眼线,还知道沈琰礼曾考虑通过娶她妹妹稳住地位。她高中毕业就开始混迹江湖,除非她想装糊涂,否则没人能骗过她!
以上都是孟欣施的自我陶醉。
她有多虎多傻,在过去的几天里沈琰礼早就领教过了。
沈琰礼回答:“以前是。”
孟欣施向来不爱动脑子,能打直球解决的问题绝不憋心里:“你可以信任我,因为我领的是悦悦的工资。”她举起三根手指:“我可以发誓,我不是眼线。”
她在轮椅边蹲下,手肘撑着扶手,探头小声问:“喂,你是不是喜欢我家悦悦?”
沈琰礼直视她的目光:“我喜欢所有努力上进的人。”
言下之意,他对感情淡薄,甚至不考虑谈情说爱,一切以利益为上。
孟欣施盯着他的脸:“长得真不赖。”她毫不吝啬地赞美。
沈琰礼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可能是因为孟欣施夸他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她没有目的性,浮于表面,就是单纯找个话题套近乎。
“老实说我不是很喜欢你们男人,靠近容易变得不幸。但是吧,跟你合作会让我辉煌腾达,现在我怎么看你怎么顺眼耶。”
沈琰礼可能是被她的直白无语到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开口。不过他本身就是个闷葫芦,孟欣施并不介意,伸出右手:“很高兴为你服务,交个朋友吧。”
沈琰礼看了眼她的手,没动。
他不喜欢不熟悉的人靠近。
孟欣施也不尴尬,踮起脚尖,张开双臂,在空中划出个大鹅扑腾翅膀的动作,径直“飞”回房间睡觉。
沈琰礼眉心微跳。
他可能遇上了个神经病。
孟欣施猜想,这套房子是沈家公司租来给沈琰礼出差暂住的。毕竟他才来没多久,不可能这么大手笔买套新房子。
虽然装修豪横了点儿,家具贵了点儿,床睡得舒服了点儿,但孟欣施还是把它理解成员工寝室。
至于沈琰礼,和她就是室友关系。
在自己的豪华宿舍,孟欣施住起来随心所欲,毫无心理压力。
她观察了一下,沈琰礼的作息很规律,而且自律,他每天的行动路径除了分公司就是餐厅,很少在家吃饭。
可是家里的保姆一个月工资一万二。
孟欣施找到保姆,还没开口,对方就了解了她的意图一般,脱下围裙交接给她,高高兴兴拖着行李箱走了。
像是就等着她开口,跑得跟逃难似的。
“豪华宿舍”只剩下孟欣施和沈琰礼两名员工。
孟欣施热爱做菜,做的时候会录一些视频。
这天沈琰礼回家,刚推开门就听见岛台一声热情的欢呼。
“——家人们!不要眨眼睛,见证奇迹的时刻就要来了!”
砰——
油锅里的糯米丸子炸开了。
孟欣施从锅盖后面探出脑袋,咧开嘴,眼睛笑眯眯:“……失误,失误失误家人们。”
沈琰礼滑动轮椅,坐在旁边看她手机右上角的人数。
观看她直播的“家人”,总共11位。
公司旗下养的美食博主及大主播很多,沈琰礼很清楚流量注水量。直播间十一位观众,她和亲友加起来起码有三五个号,剩下几个是平台发放的僵尸粉,真正看她直播的可能只有一两个人。
看到突然出现在边上的沈琰礼,孟欣施吓了一跳,更多的是尴尬!
“礼仔,你走路怎么没声儿!”
其他人都会刻意避开他没有腿的事实,特别是家里之前的护工和保姆,跟他说话挑挑拣拣,斟词酌句。只有孟欣施从来不避讳,该说什么说什么,说完也不会露出后悔与同情的目光。和她相处,沈琰礼觉得很舒服。
他问:“你想做直播?”
“没,我就随便玩玩。”孟欣施不承认。就这点观众,哪好意思说自己用心了。
“我们公司有团队,可以帮你做人气推荐。”
“真的!?”
“四六分成,我六你四。愿意的话可以签合约。”
“可以!”
沈琰礼打电话叫来一位美女,看上去三十多岁,打扮很时尚:“老施,你好呀,久仰大名。”
孟欣施在围裙上擦了把手,伸出去和美人握了握:“你知道我?”
美女笑道:“你来给沈总送过饭,我们全公司都知道你。”
毕竟从来没人敢叫沈总“礼仔”。
孟欣施给美女倒了杯水:“怎么称呼您?”
“你可以叫我米娅。”
“米娅你好,请问你是干什么的?”
“我负责直播运营,接下来合作愉快呀。”
“多多指教!”
美女走后,孟欣施一脸八卦:“小姐姐有男朋友没?”
沈琰礼:“米娅是部门总监,能力很强。”
“也是,这么漂亮有本事的女强人,根本不需要男人这种绊脚石。”
沈琰礼:“……”
沈琰礼:“米娅的女儿已经十八了。”
“我去?!她看上去好年轻啊!”
沈琰礼提醒她:“你的重点跑偏了。”
“哦对对对,重点是我要怎么爆红!我应该干嘛?哦,我去录视频,刚才米娅不是说要用一个优质视频让观众记住我吗,我得想想做一道什么菜才能吸引住这群浮躁的人儿!”
“……”
沈琰礼扶了扶额,说:“这段时间会有团队帮你拍摄,你专心准备食材就好。”
“欧克!妥了!”
孟欣施干劲很足,第一个视频很快就剪辑出来了。
她穿上工作服烧菜时像个贤妻良母,连眼神都温柔得像是能挤出水,食材在她手里像美人拈花,优雅妩媚,无论多普通都能被她变出花样。
做菜的镜头结束,她会换下工作服,一身包臀裙大波浪,慵懒娇艳,带点不染风尘的性感,漂亮得毫不收敛。
然后开启她的“贵妇式”用餐模式,边吃边点评她自己做的菜,批评起自己的手艺来毫不含糊。
平台爆红的大多是乡村题材,都是朴实中带点古典干净气息的主播,就只有她,在小山沟里穿旗袍,在河道边架起大锅,以绝美的妆发叉腰烙大饼。
但她并不做作,每个动作都很自然,呈现出来的每道菜都是全网搜不出第二道的精良工序。
孟欣施大火的视频是在山沟里用三只鸡做的国宴系列,开水白菜。
视频拍摄地是北城的一个小镇,也是孟欣施的家乡。拍完以后,她买了一三轮车的菜,运去给附近养老院烧了五大锅,正好被路人拍到,她的直播人气蹭蹭上涨。
有人去扒她的黑历史。
发现她十八岁开始在镇上开饭馆,那间店门口至今张贴着“60岁以上老人用餐免费”的告示。字儿奇丑无比,狗爬的一样,仔细看“餐”字还写错了,写字的人可能也意识到了,为了掩饰就用笔随意打了个圈圈糊弄过去。但她实实在在免费给当地老人做了七年菜。
官媒纷纷转发她的视频称赞表扬,孟欣施的粉丝以血压飙升的速度往上涨。
“家人们,今天我给你们做一道翡翠龙虾!啥?卖货?不卖货不卖货,我老板不差钱。”
一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沈老板。
突然想起来好像该营业一下,孟欣施赶紧补充:“还是差的!我老板的餐厅在二环路三环路,西郊大学城都有,你们自己去找吧!团购没有,不团购,整挺高级。折扣?没有折扣,老贵了。”
沈琰礼:“……”
“我有工资啊,我直播完成任务就有分成你们不用担心我。哦不用不用,你们不用给我刷礼物,我老板会刷。”
沈琰礼:“……”
很多人说孟欣施的直播是剑走偏锋,运气好正好火了。有人评论她心机,会装,都是人设,孟欣施高兴得不行。
从小被爹妈吐槽傻大姐少根筋缺心眼儿,终于有人说她聪明有心机了!
她开着大号,跑去人家骂她的视频评论底下点了个赞。
靠着三个视频涨粉千万,孟欣施的产出依然精良缓慢。倒是每天都会直播录制美食的翻车现场。
她一直播,就有一位平台人尽皆知的大佬给她刷火箭飞船。
三千块钱一架的飞船,大佬每日例行十连刷。
这位大佬出手阔绰,皮下是平台股东,很多主播都愿意紧跟大佬的步伐来孟欣施这里露个脸。她从来不要礼物,还会给粉丝发钱,但她直播间的礼物永远是小时榜第一。
别人直播是为了赚钱,她是真的热爱替她老板烧钱。无论多高的人气,孟欣施每天都只播两个小时就准时下线。据说她很忙,要兼职做家政。
“礼仔,你在干嘛?快点出来,我要拖里面。”
沈琰礼:“……”
“上厕所不要太久,会得痔疮的,你是不是在玩手机?”
“……”
“唉,最近花一千二做的离子烫,不穿裙子呈现不出效果。”孟欣施一边擦着洗手间门口的地板,痛心疾首:“一千二啊,被那绿毛托尼忽悠的我没忍住冲动消费了,每天起码要美两个小时才不亏!”
所以她每天就只直播两小时?
“你说米娅是不是刷太多礼物了?还是平台是自己公司的不要钱?”
沈琰礼:“……”那是他充钱给她刷的。
洗手间门打开,孟欣施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沈琰礼推着轮椅出来,她的目光追随着他晃了一圈,沈琰礼被盯得发毛,问:“看什么?”
孟欣施凑近他的脸,丢开拖把蹲在轮椅边,眼睛一眨不眨。
沈琰礼的身子往后仰了仰。
孟欣施:“你今天有点帅。”她手肘撑在轮椅扶手,端起下巴欣赏:“这个发型真好看。”
沈琰礼温文尔雅,深眼窝,高鼻梁,下颚线清晰冷硬,本来生得儒雅随和,但因为他太沉默寡言,眼神是冷的,就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清冷感。
他的发丝很黑,发顶向后梳理,眼角落下几缕刘海,严谨中带点矜冷,禁欲气息扑面而来。
孟欣施蹲在他旁边,扯住他的发丝研究。她最近被绿毛托尼搞得比较关注发型。
“你这种是锡纸烫吗?”
沈琰礼:“……”
“没烫。”
“剪成这样的啊?那你定型用什么发胶?”孟欣施拨了拨沈琰礼的发梢,很柔软,不像是打了东西,她揉了揉他的脑袋。
“你好软啊。”
沈琰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