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是?”一位终南门徒拿着笔,笑着看了看孟良语,却不知该如何登记。
程若茗往她身前挡了挡,道:“这是我朋友,来过几次了。”
“可是仙子……”那门徒有些为难的皱着脸,“净公子吩咐过了,别说是仙子的朋友了,就,就是仙子……”他支支吾吾,半晌结不了一句话。
“他到底吩咐什么了?”孟良语讽刺的剜了一眼,“是不是说,程若茗极其所带之人,一律不得通行啊?”
那门徒竟点了点头。
这时,另一戴着白玉冠的程家子弟登记完了另一边,朝她们这里走了过来。
“仙子一向知礼数,还请别为难我们这些干杂活的。”
果然啊,姓程的只要一开口,就听不见什么好话。
孟良语嘟囔道:“真是不该救你出来,好不容易下山了,现在又不让回去了。”
程若茗瞥了瞥眼,“还不是你们两个非得拉着我出来的。”
“怪我了是吧?就该让你在那荒洞里头待着才对。”
程若茗笑了笑,却突然想起了另一件事,“喻礼怎么还没回来?”
孟良语也支着下巴思索了片刻,“对啊,他不是去江州了?这都有一个月了吧?”
程若茗眯了眯眼,“是柳真叫他去的么?”
孟良语点头,“好像是。不过他能回去干什么啊?拿钱?”
程若茗却没理她,径直往后看去,自言自语道:“柳真怎么还没来。”
话刚一落,便见一位戴着斗笠的女子翩然而至,风拂柳叶,轻纱飞扬。
她足尖一点,便落在了那树枝上,傲然独立,身侧两把弯刀锃锃反着银光。
这样的柳真,和孟良语之前所见过的每一个,都完全不一样。
怎么说呢?现在的柳真,浑身散发着女侠独有的气息,仿佛在张扬的告诉全天下,她是个厉害的角色。
孟良语心道:“不愧是遗世灵师。”
柳真只略略扫了一眼,便看清了她们二人位置所在,又是一起一落,便到了孟良语眼前。
“孟姑娘,”她颔首低声道,“你们是在等我么?”
孟良语清咳了一声,“咳咳,嗯,是啊。”
程若茗倒是直接:“净公子给守门的全都吩咐过了,现在连我也进不去。”净公子几个字,还特意加了意味不明的重音。
柳真没说什么,却顿了一下,疑惑的问:“公子?哪个公子?”
孟良语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那边都是程家的人了,你去问他们吧!”
柳真似乎也反应了过来,净公子就是程净,她不悦道,“这年头,俗人也配自称公子了。”
忽然听得娇柔一声呼,有个婉转的声音道:“这不是若茗妹妹么?你回来啦?”
程若茗冷冷回了头,见是一身华服的大小姐,她衣衫微微有些凌乱,微微喘着气,脸也是红扑扑的。
似乎是跑过来的。
程若茗对她行了个礼,面无表情的道:“大小姐。”
大小姐踏着小碎步子窈窕上前,拉了拉程若茗的手,“你上哪儿去了?爹爹是不是又罚你了?我去问程净,他也不同我讲,可是叫我好担心!”
程若茗不动声色的将那一双玉手拂了下去,微微退后一步,道:“劳大小姐费心。”
柳真又压低了嗓子,凑到孟良语跟前问:“大小姐又是谁?”
孟良语此时也被这大小姐给惊的目瞪口呆,她愣愣的摇了摇头,“我也是第一回见啊。”
大小姐此人,程净当时提过,只说她什么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又说她娇贵的很。不过她整个人孟良语以前似乎也听过,却只是知道她似乎是结不得灵丹,也没把自个儿当个程家灵师什么的。可生在灵师世家,又是终南仙山,各路精英同聚的五灵荟……这样的装扮,实在是不合乎常理吧。
也不是说什么有伤风化,好看也确实是好看。可这一套缕金散花百褶长裙配着金丝云锦银蝶衫,外面还罩着一层淡粉色薄纱……只能说,实在是惹眼,实在是招摇。
这一身颜色就有数十种了,花花绿绿,看着都晕。不过也算这大小姐底子好,这么扎眼的一身衣裳,她穿着倒也不难看。
孟良语瞧着她那一身的花花蝶蝶,心道:怎么程家清一色的水蓝袍子里,还出了这么个穿金戴银的千金,活像是山下富春纺家的大闺女。
看来,外界传言如实,程寅确实是将自己这女儿,当个普通大户里的千金养着。
瞧着她那通身的华光宝气,孟良语竟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叹息。
“这两位是?”大小姐眉目羞涩的看了眼孟良语和柳真,仿佛她们是两个魁梧健壮的汉子。
孟良语纳闷的想,她娇羞个什么劲儿?还垂首含笑!
程若茗道:“是我朋友。”
“是这样啊,”大小姐忙不迭朝她们二人又露齿一笑,过去亲昵的拉了拉她们的手,“我叫程凝,是若茗的表姐。”
孟良语伸了伸脖子,只瞥到那边的皎霜仙子翻了个白眼。
柳真也面不改色的拂掉了她的纤纤细手,往后退了一步,孟良语看了看她那楚楚可怜的表情,终究还是心软的回握了一下。
说真的,刚才程若茗打掉她手的时候,她似乎就快当场哭出来了。
程凝倒是个热乎的性子,扯着孟良语的袖子笑道:“终南山好不容易来些客人,你们想吃些什么?想住哪儿?我去安排。”
程若茗拉开了黏在孟良语身上的大小姐,又打掉了她的手,冷冰冰的说,“别碰她。”
几个人都愣了一下,孟良语清楚的瞧见,程凝那一双软软的大眼瞬间就含满了水汽。她忙摆摆手打了个圆场,笑道:“没事没事,大小姐热情好客,我受宠若惊!”
程凝却依然一副泪眼朦胧的样子,她鼻音浓浓,声音委屈:“我知道你是怪我。可若茗你也知道,程家的事情,我向来都不过问,门徒子弟里我也没一个相熟的。只程净一人还能与我说说话,他却也说我不是灵师,从不和我讨论修灵之事和宗内赏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