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翻阅宗卷,楚蓝倒是发现不少好苗子,便带着细君营浩浩荡荡的挨家挨户蹲。
以是皇城这府门宅院一瞧见细君营的人,恐不急闭门谢客。
淮山伯年少丧父,自八岁授爵、弱冠掌权,游走权贵间,半生中庸之道,从不轻易得罪任何人。
“少将军何意?”
“素问乘鸾乡君先天神力,可开十石弓,听澜好奇,前来见见。”
楚蓝要重组十一军,他就是消息再落后,都到家里口了,又如何想不到这一点。
“大将军教了个好女儿,楚少主要人都要我淮山伯府来了。”
楚蓝搁下茶盏,轻弹战袍,正襟危坐,连连摇头,“伯公大人过奖!”
“呵!”
“此乃陛下旨意,小女也无可奈何,还请伯公别为难小女。”她低头添茶,一脸悲痛又无奈。
陛下旨意?陛下旨意是叫你把京城上下的府邸翻个遍?
司录女官取出花名册誊写,“淮山伯之妹‘柳乘鸾’应征。”
记下时日,女官徐徐道:“还请伯公大人告知令妹,一个月后后前往凤麟骑细君营报道。”
“不得有误,违者军令以处。”
见淮山伯要抢花名册,女官连忙躲闪,险些绊倒花盆,摔下台阶。
多亏湘罗反应的及时。
楚蓝轻吹浮叶,“伯公大人若毁坏名册,可是罪罚三等。还请三思啊!”
看着捧那战袍上前的女侍,淮山伯敢怒不敢言,突然看准楚蓝,张牙舞爪的扑了过去。
“将军小心!”
不等众人反应,淮山伯倒在地上,张牙舞爪的也不知抱了谁的裤腿嚎啕大哭。
哭了好些阵子,上气不接下气,嘴里的话也含糊不清。
“将军!”
楚蓝瞥了眼抱着女官腿肚子的淮山伯,眉眼一弯,手指搭在唇间做了个静声。
她接过名册,小心甩干字迹收入怀中,转身往外走去。细声对湘罗道:“下一家。”
“将军别走!”
女官见将军和细君营都走了,想抬腿追,却奈何腿上有一淮山伯压着。
挤在淮山伯府门前想看热闹的众人一哄而散,谁也不想楚少主进去不足一盏茶功夫便出来了。
大门打开之际,隐隐还听到淮山伯的哭声惊雷。
顷刻间,深巷空无一人。
楚蓝踏出淮山伯府。
“你还不走?”而今这见了她,还不是瞧见了洪水猛兽,避恐不急。哪儿有往她跟前凑的。
姑娘一身江湖扮相,眼中正直纯粹,她退步抱拳,“小女庄萧想追随将军。”
何谈‘追随’二字?她不过十五岁,以父之名拜为将军,以战之名受人拥戴,又何德何能?
楚蓝整理着护腕,抬眸间平静如秋水:“回去吧,莫让你家人担忧。”
“楚少主、楚少主,我家郡主有请。”
楚蓝识得这位女武侍,便应了声,转身与湘罗,指着那名唤庄萧的姑娘道,“你且遣两人送她回去,顺便知会其父母。”
“是!”
不管庄萧闹与不闹、应与不应,总归楚蓝已经随女武侍行出老远了。
此去一去乃是皇宫,“云沉姐寻我何事。”
“不知。”
皇家牡丹亭,
明汐甚觉无聊得捞了把瓜子磕着,口干了又有侍女添茶。她实在不明白五皇子邀她来看这一出到底为何。
“云沉!”
明汐不明所以,还是放下瓜子俯身倾耳听。
他抚摸着自己的手指,“有些人的手倒是比寻常人手长了几分。”
明汐面无异样,心里却一阵咯噔,对上那双极有穿透力的冷眸,连忙转移视线。
心怀忐忑道,“云沉不知皇叔何意。”
她慌了。
到底只是二八年华的小姑娘。
心机城府稍逊一筹。
戎曌抚唇轻笑,“云沉想懂自然都懂的。”只怕,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扬了扬下巴:“乖,看戏。”
明汐心里暗称,‘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狸。’
台上,
少年带着铁面具,脚上拖着镣铐,生生勒出血痕,一步一句唱相思,一抬一落眸含泪,演绎着凄冷悲凉。
那一曲《别狼烟》,台上的人入了戏,台下的人却眼中冰凉。
戎曌听得烦了,手中的干果随手往桌上一丢,“别唱了!”哭哭啼啼的唱丧呢?
赤脚踏过之处,血印淋漓,怀柔用尽最后的力气走到他面前。
干裂的白唇微微上扬,紧跟着着血珠冒出,“殿下,你在心疼我。”
细心的人会发现,怀柔与阿弃的眼睛十分相似——眼角弯如新月,清秀细长。
“呵哼……”明云沉与戎曌一向不对付,对他养的狗,尤其是这品种的狗,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怀柔亦如其名,即便云沉的话不中听,他也不急不气,眼角下垂显得很是乖巧无辜。
戎曌看了眼怀柔,往后一仰斜靠在榻上闭目养神没有说话。
少年净了手,蹲跪在戎曌身前替他按摩膝盖。早在台上,自己便注意到他按压腿的动作,想来是腿疾又犯了。
按摩的手法,当年怀柔特地寻府医学的。
穿过廊道水榭,铁甲磨蹭的金革声越行越近。
循声望去,
少女红衣银甲束金冠,脚步沉稳有力,身影挺拔如竹。
除却那小脸有些苍白,倒也看着生龙活虎,一点儿也不像前些日子那重伤垂危的模样。
楚蓝正准备唤五殿下,倒是怀柔手指抬至唇间做了个禁声。
“少将军。”
怀柔拱手行礼,即便镣铐加身、狼狈不堪,仍挡不住那骨子里的修养和傲气,他合该是养在世家大呗包的公子。
“云沉姐姐。”
不等楚蓝再开口,明汐自己推着轮椅转了过去,准备离开。“不是你找我去禧娘娘那儿吃饭吗?还不走?”
楚蓝:“……”我?啥时候?我没有。
水仙亭亭玉立,夏蝉攀附枝头,一阵清风过,阴影遮挡了强光,修长的睫毛微微颤抖。
戎曌伸出手指勾着衣上的丝线,不知是才醒,还是一直未睡。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