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容见纳兰性德站在窗口,微风吹过,隐隐有些寒冷,因着纳兰性德的身子不太好,清容见他又不肯将窗户关上,便从一边拿过一件外衣披在了纳兰性德的身上。
纳兰性德一愣,回过头看了清容一眼,淡淡的笑了笑,伸手将清容披着的衣服在肩上稍微弄了弄,转过身来,步子有些沉重的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清容也跟着纳兰性德走了过来,走到纳兰性德的身后,看着纳兰性德拿起桌上笔架上的笔,沾上墨汁,将一张纸铺平。
用娟秀的字体,写下了一个词牌名《采桑子》,然后写道:“而今才道当时错,心绪凄迷。红泪偷垂,满眼春风百事非。情知此后来无计,强说欢期。一别如斯,落尽犁花月又西。”刚写完最后一句时,纳兰性德便觉得身子不爽,微微靠近了桌子,身子向前倾倒。
清容见纳兰性德异样,赶紧扶住了纳兰性德,纳兰性德口中觉得有点丝甜,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沾在了纸上,那纸瞬间变得通透了一般,沾满了鲜血,清容惊呆的看着纳兰性德,手中的帕子掉在了地上。
纳兰性德一口鲜血吐完后,便倒在了桌上,因着桌上的纸张沾满的鲜血,他的脸上也沾到了鲜血。清容呆滞的看着纳兰性德倒在血泊中,抱着了纳兰性德的头,才发现自己的声带发不出任何一丝的声响,略带几分嘶哑和满腹痛苦的抱着纳兰性德,哭了起来。
窗外的风似乎刮的更大了点了,带着几分呼啸和阴冷。此时,玄烨正来到明府,打算来看看纳兰性德。明珠见玄烨来了,自是面带微笑的迎接着玄烨。心里是一肚子的苦,想到纳兰性德的病情,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来迎接玄烨。
明珠哪里知道清容今日来到了府上,又因着到了纳兰性德的门口,也没听到什么动静,想着自是高月或是沈宛在里面。一想到沈宛明珠的心里就有些不自在,此刻正巴望着是高月在里面。
明珠推开门,让玄烨进去,待几人进屋后,看见清容正抱着纳兰性德,明珠顿时呆住了,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玄烨看了,心里自是有些不自在。哪里还去顾及些什么别的,正想走出去,免得看了心里烦躁。
明珠见纳兰性德那边满是鲜血,一下子也吓了一跳,见纳兰性德的脸上也沾到了血迹,又见清容满脸的悲伤样子,一下子像是失去了身上的主心骨,明白了这回,纳兰性德是真正的离开自己了。
明珠见自己儿子离开了,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想到自己辛辛苦苦的将他拉扯大,虽说是自己平时对他要求严格了点,从来是见面就没有过好脸色。但自己的心里是喜欢他的,打骂责罚也是望子成龙。就连当初自己执意反对他娶沈宛,也是不想看到他因为一个沈宛留下什么不好的话语。
明珠见纳兰性德,跑上前去,来到纳兰性德的边上,痛苦的喊道:“容若,容若,容若??????”明珠见纳兰性德迟迟不回,便说道:“你到是应我一声,阿玛在这儿呢,容若。”
玄烨见纳兰性德离开了,迟迟的不愿意说话,自己心里也难过,想到他的人品和才情,心里实在是不忍心。自己因着那份卑微的妒忌,使得他们之间有些反目,自己开始疏远他,使得他在事业上不得志,生活上抑郁不安。
清容抬头看到玄烨,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说任何的话,也没有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到这儿来。
明珠见两人之间有些尴尬,心里有些不安,想到玄烨有可能会怪罪清容,马上向玄烨解释道:“皇上,德妃娘娘她??????”
明珠的话还没有说完,清容就打断他说道:“是我自己要来的,待会子你莫要去怪旁人了,免得再迁怒了他人的,遭罪。”清容的话有些生硬和无礼。
明珠听着,有些担忧的看了玄烨一眼,没看出玄烨脸上有什么表情,又见清容一副不愿认错的样子,实在是有些畏惧。
玄烨看着清容,见她面色难过,夹杂着无尽的伤痛和不安,说道:“跟朕回宫吧,时候也不早了。”
清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走到纳兰性德的身边,拿起了桌上沾满鲜血的纸笺,说道:“这词只怕是我最后一次见你为我写了。”
说着就到书桌的一旁拿起了一叠厚厚的纸笺,纸笺上一首又一首娟秀的诗词,映入眼帘,玄烨见清容将所有的纸笺都拿在了手里,问道:“这些若是你要,那你便带回去,跟朕回宫吧。”
“这些是容若的东西,我带回去做什么,到是他,没了这些东西便是要了他的命,待会子我便给他送去。”清容看着纳兰性德苍白的脸庞说道。
玄烨听着有些恐慌,那句待会子我便给他送去,实在是叫人心生畏惧,到像是要跟他一同离开一般。
清容没理会众人的疑惑奇怪的眼光,来到了什刹海边,乘上了一艘乌篷船。玄烨见清容在船上,一下子慌了,以为她要做什么事,但又不敢喊她,生怕她一下子做出什么事来。
清容站在船上,感受着微风,将手中一张又一张纸笺,拿起来,在风中随意的散去,看着风儿将纸笺吹起,一种释放的感觉顿时降临到了身上。仿佛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她明白,纳兰性德这回是真正的解脱了,不再涉及这世间的一切恩恩怨怨和惆怅,也许此时他正在河边,在山水间过上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
明珠见到此情景,不由心中感慨,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最疼爱的女儿,两人都拥有了一切的惆怅与哀伤。纳兰性德虽说是有些满腹的文采,但却终身抑郁不得志,在这个世界,似乎一直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似乎是一个永远抑郁的门外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