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魏河 下

类别:玄幻小说       作者:杨韩尚     书名:南京1937
    “这些话希望你好好琢磨,我相信你会明白的。”魏河说完,便往回走,黛黑的背影不久就消失在人群之中,何副官目送着他离去的背影。杨烁却目光呆滞,一言不发地仰视着眼前这幢南京第一高楼,魏河的话萦绕在他的耳旁,从未有人的话能给他如此深思。他魁梧的身躯定定的立在中央路之旁,往来的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用他们市井小民的眼光来审视这位气宇昂藏的将军。
    大约一刻钟之后,将军府的车停在了身后。
    “将军?该走了。”何副官见杨烁发呆,走上前提醒他。杨烁缓过神来,上了车,车子不一会儿就开出了玄武门。
    艳阳高照,将军府大院内热浪滚滚,金鱼池里的金鱼都躲到假山缝里去了,没想到今年这么早就进入伏旱天,梅雨走得这么急。杨烁回到将军府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他一字一句地回忆着魏河所说。魏河的话给他的思想前所未有的冲击,也许吧,他要改变他的想法。
    门被打开了,一束光从门缝里射进来,副官端来一碗面。
    “将军一下午未进食,想必饿了吧?我叫下人给您下的面,您趁热吃!”
    “还是你小子懂我。”何副官把面放在书桌,笔直的只站在杨烁身前。
    “坐下吧,你这样站着我吃不下。”杨烁命令道。
    “谢谢将军。”何副官坐下。“对了将军,有件事我不知该不该问?”
    “讲。”
    “我觉得这个魏河根本不是我们所认识的五叔。”
    “难道还有假?”杨烁打趣道,将一箸面吸进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他变了。”何副官又说道。
    “都十多年了能不变吗?”
    “这个人城府太深,得提防。”何副官又说道。
    “看得出来,他回国动机不单纯,可你连他的目的都不知道,怎么防?”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何副官起身,把门打开。杨三穿着黑色的布衣走了进来。散发着一股汗酸味,近乎恶臭。杨烁看了一眼,埋头接着吃面。
    “杨三?又是你小子!”何副官惊呼,杨三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他径直走到杨烁的书桌前。“报告将军,我的身份已暴露,无法继续完成任务。请将军责罚!”杨三站直身子,愧疚地低着头说道。
    杨烁手颤抖了一下,刚要送进口的面又放了下来,满脸疑惑道:“你被发现了?不能啊?你杨三是谁?你能别逗我笑吗?”杨烁起身,两只手握成拳头,顶在书桌上,身体前倾,挤出一丝丝笑容,戏谑地说道。
    “杨三愧对将军培养,请将军责罚!”
    任务?什么任务?何副官疑惑道,难道杨三这几天是去执行特殊任务去了?
    “哦!将军,我今天在大街上看到他了!”何副官说。
    “你还敢提!要不是你我根本不会暴露身份!”杨三回过头,恶狠狠地瞪了何副官一眼,说道。
    杨烁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今天干啥了?”杨烁质询到,他看了何副官一眼,又看了杨三一眼。
    “报告将军,我今天在街上见到一个酷似杀手的人,于是就跟了上去,后来才发现是杨三。”何副官说道。
    “那你可否发现,在你跟踪我的时候,张西凤在魏氏商会三楼窗台上盯着你我一举一动?”杨三说道。
    “啥?”何副官一头雾水,但他很快就明白,原来杨三是去监视魏氏商会去了,难怪消失好几天。原来将军对魏河早有防备啊!他感慨道,自己还是不够老练。
    他立马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自己居然是破坏将军计划的罪魁祸首。“请将军从重处罚!”何副官低头说道。
    “算了,事已至此,没有必要再追究。”
    “这些天可否有什么发现?”杨烁坐下,阴沉着脸。
    “暂时没有什么发现,只是前两日大小姐去过一次魏氏商会。”
    “大小姐?”杨烁狐疑。“好了,没事了,先下去吧。”
    这更让他怀疑,魏河与杨云之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的关系。杨三离开书房,何副官把门关上。
    “如果连你都能察觉到五叔这个人的问题,那就是真的有问题,这一切,就都不是我自己的怀疑了。”杨烁说,屁股靠在书桌旁,双手抱在一起,脑子飞快的思索着。
    “将军从一早就察觉到了五叔有问题?”何副官问道。
    “没错,所以我派杨三去监视魏氏商会。”
    “将军果然早有打算。”
    “看来这破绽是故意漏出来的。”杨烁说。
    “什么?故意的?将军是说五叔的确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还故意露出马脚?”何副官惊讶的问。
    “的确,从一开始就不正常,突然回国,改名换姓,突然造访将军府,高调混进军队,还有和杨云的关系,刚才的谈话,一切都是他故意露出的马脚。”杨烁说。
    “可假设他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又为什么要露出这么多破绽,谁会干这么傻的事?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何副官又问。
    “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要借助我的力量,但这个目的又不能明说,只能旁敲侧击,让我们起疑心,让我们主动出击。”杨烁说道,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何副官。
    “到底是什么秘密啊?”
    “不好说,总之一定事关重大,既然他不说,咱们也就别问,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耗下去,总有一天他会等急的,到时候自然会自己上门。”杨烁说道,他转身,坐下继续吃面。
    “将军,有一件事我还想问,我一直琢磨不透。”何副官走进。
    “说。”
    “五叔今天的话,我好像听懂了,但又想不通他这话是什么意思,总觉得还有一些深意,可否请将军解惑?”
    “那你听懂了什么?”
    “权力之论。”何副官答。
    “那你不懂的是什么?”杨烁又问。
    “他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跟您讲这些话,还搬出总理大人。”
    “他的目的很简单,搬出我父亲是为了给我心理压力,他想让我我以退为进,保存实力,让出上海兵权,向西扩展势力,在军权上收缩,在政权上扩张。”杨烁说。
    “这怎么可能?让出上海兵权?咱们之所以能在华夏党里数一数二,可都是靠着江苏和上海的兵权啊!怎可轻易放弃?”何副官皱眉,说道。
    “一开始我也想不明白,后来便想通了。”
    “将军有何高见?”
    “让出上海兵权,我的兵权减弱,但并不意味着我的实力减弱,反而能转移掉华夏党野心家的视线,日后行动可就大大方便了。魏河是要我学司马氏韬光养晦。”杨烁说完,看了一眼桌子上厚厚的《资治通鉴》。
    “可他为何又怂恿您投身政坛呢?还有,他说了一句‘孔是个可利用之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可能就是他的目的所在,实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必须要依仗强大的政治力量。他在利用我,但我真的佩服,他竟敢这么*裸地跟我说,光明正大地利用我。”杨烁哂笑。
    “我斗胆说一句,其实我觉得五叔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处境的确很危险,连孔这样的小辈都干出来叫板。”
    “确实,拿着个烫手的山芋,不仅没半点益处,还得招人眼红。我可能真的要放弃一部分军权,但要不要掌控政权,我还没想好。”杨烁喝了一口面汤。又继续说。
    “孔氏家族掌握有中央银行百分之二十的股权,魏河是想让我拿上海的兵权换他的股权。谁掌握经济,谁就掌握国家政权。”
    “就区区上海兵权,想换他百分之二十的股权?不太可行吧?我想孔是不会同意的。”
    “说不定,孔的实力最弱,野心有太大,他急于扩充势力范围,用兵权换他的股份也是有可能的,况且上海这么富有,他每年能搜刮多少财富?他所能攫取到的利益可不比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少,这是一笔等价的交换。魏河就是想利用他急躁冒进的缺点。”
    “果然老谋深算。”
    “不然他就不叫魏河了。”杨烁说,此时面已经吃完,连汤也喝干。
    “还是有点饿,再来一碗。”杨烁说,翻开军情文件。
    何副官走后,杨烁在翻阅军情文件,刚从南方各省送过来,被何副官摞成一块豆腐一样。
    这些日子烦扰他的莫过于间谍事件,为此他彻夜难眠,到底如何才能既揪出这些特务,又不闹出大动静呢?实在心烦,想必日本方面已经发出密令给各地的特务,这样一来抓间谍就更棘手了。
    魏河回到魏氏商会,说杨将军有事先走一步,叫将军府的随从去中央银行附近接他。
    “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也都说了,现在只能看他的悟性了。”魏河回到卧房,脱下大衣,闭眼,揉了揉双目穴。
    “咱们这么快就亮出底牌,暴露自己,恐怕不太妥吧?”西凤说,她站在窗边,躲在窗帘后,眼睛不时往窗外观望。
    “有何不妥,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再不行动就真的晚了,况且咱们哪里是底牌啊,底牌永远都在最后时刻亮出。”魏河躺在床上,他看着窗边的西凤。
    “你在看啥呢?这么入迷,连老公回来了都不过来服侍服侍。”魏河说。
    “有情况,我跟你说,最近我老是觉得有人在盯着咱们,我以为是我多虑了,结果今天才发现,真的有人在监视咱们魏氏。”西凤边走过来边说。
    “有人监视咱们?”魏河皱眉。“我猜多半是咱侄子派来的,起码他还不傻,还懂得派人来监视我。”魏河说。
    “也就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怀疑你了?”西凤坐在床边,魏河往西凤挪去,把头垫在西凤的腿上,西凤抚摸着他的脸。
    “怀疑才好,我就怕他不怀疑,不然我演得这么辛苦可就白费了?”魏河说道,他搂住西凤的肚子。
    “可惜啊,还是没能吃上我做的饭,这个侄儿也是够可怜的。”
    “你今天配合的这么好,我该怎么奖励你呢?”魏河说,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西凤粉嫩嫩的脸蛋儿。
    “奖励啊?我想.......”未等西凤说完,西凤突然“啊......”的一声,魏河突然将西凤扑倒,压在胯下,魏河的手紧紧按住西凤的手臂。火热的双唇游走在西凤的玉颈上,西凤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腿间有一个硬硬的东西在顶着。
    “嘘.......别说话,我现在奖你。”
    “干嘛啊!窗帘都没关呢!”西凤轻声地说道。
    “谁爱看就让他看个够,cao逼谁没见过。你这肚子还没动静,我可得时刻努力。”
    “晚上先吧,等下还有客......”
    西凤还想出声,可魏河火热的双唇一下子贴住她涂满口红的双唇,让她无法言语,柔软而清甜的舌头在她的口腔里游荡。西凤把魏河的嘴唇染上红色,两人尽情的享受着性的奇妙。魏河已经将她的手臂放开,她的纤纤玉手熟练地将魏河的皮带解开,慢慢把他的裤子脱下.......如果此时有人在窗外看过来,他一定会看到一幅令人销魂而嫉恨、向往的画面。
    苏楠和杨云在逸兴亭里讨论了一下午莎士比亚,不知怎么地就扯上了恋爱的话题。
    “杨老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苏楠粉嫩的小脸涨红,羞嗒嗒地。
    “今天下午你都问了我这么多问题了,还问我‘能不能问我一个问题’。”杨云哭笑不得。
    “我想问一下........我到了恋.......恋爱的年纪没有,我能不能......像其他同学一样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苏楠的脸色更加潮红,双手不知往哪里放,低着头掰自己的手指。
    “可以啊,现在不都提倡自由恋爱吗?你也不小了。”杨云说道,停了一下,见苏楠低着头,羞涩的不敢看她的眼睛,便又打趣道:“是不是见到自己喜欢的了?”
    “没.....有。”苏楠扭扭捏捏地说道。
    “看来是有了。”杨云见她羞涩的样子,一猜肯定是见到如意情郎了,于是继续调戏这个情窦未开的纯真少女。
    “可是他........”苏楠刚想说,但她不知当不当说,于是停了下来,杨云就打断她的话。
    “哪来这么多可是,遇到喜欢的就追吧,现在思想这么开放。”
    苏楠试探道“杨老师您有喜欢的人吗?”苏楠好奇的问道,心里万般的期待她说出“没有”这两个字,印证自己心中的某些渴望,她也不知怎么地,竟会对杨老师身边的男人产生一种既无法意会,也无法言传的感觉,这种感觉,萦绕在她的心底;但很快她就责备自己,怎么能这么自私。
    “有!”杨云思索了一下,肯定的说出。坚决而然的声音不免让苏楠倍感失望。
    .........那个蝉声聒噪,酷热难耐的下午,一个少女内心被撕裂,被泪水浸湿。
    x党中央河南根据地,姜文雄被关了三天禁闭,写了一份报告呈报司令部,这份报告在司令部激起了一阵热烈的讨论。这些天关于姜文雄的议论声从未停息过,明明将胡一山从虎口中救出,为何还要遭到党中央的处分。
    姜文雄所写的报告,是关于将王老八列入党员候补名单,一个被所有人认为是疯子的人要入党?闻所未闻之天下奇事,自x党成立至今,疯子入党还是头一回听说哩!
    “我说过王老八不是疯子,你们不要用这么死板的思维去评价一个人。”姜文雄在大会上据理力争。
    “姜同志,你说他不是疯子,那你就证明他不是疯子。”某排长说。
    “是啊,倘若他不是疯子,你怎么解释他的怪异行为?”有人附和。
    “这还得慎重,毕竟名额有限,王老八自身又存在不确定因素。”王政委说道。
    “万一他是敌人派来的奸细呢?他可是从反动党的首都过来的!姜文雄同志啊,你是老党员了,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吗?”一连长又说。
    “我也是从反动党的首都回来的,你怎么不说我是奸细呢?”姜文雄拍案而起,所有人都注视着他。
    “疯了,简直疯了,要找一个疯子入党,我看禁闭关得还不够。”那连长又说。
    “这样吧,我有个提议,咱们举手表决,赞同王老八作为候补党员的就举手,超过半数就同意他列入候补党员的名单。”王政委说。“现在,同意王老八列入候补名单的,请举手!”
    话音刚落,全场鸦雀无声,在场的十三位代表,只有姜文雄一人举手,其他人都默不作声。
    “表决完成,王老八不予录入!”王政委用洪亮的声音在大会上宣布,姜文雄失望地看着王政委。
    等到会议结束之后,王政委把姜文雄单独留了下来。
    两人在黄土坡上漫步,日头已经快要落下山,一层薄雾像轻纱笼罩在黄土坡的上空,随微风轻轻舞动。
    “这不是你的做事风格,你为什么要坚持把王老八列入候补名单?”
    “我也不知道为何,只是我能在他身上看到许多优秀的品质,他一定能成为一个好党员的!”
    “首先撇开疯子不谈,这个人这的值得信任吗?我们对他的背景一无所知,除了他袭击华夏党将军外,还有什么?”
    “这个......”姜文雄答不上来。他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地就鬼使神差地写了这一份报告。
    “所以啊,老姜,王老八本来就有不确定的因素,他根本不具备成为党员的条件。”
    “可是.......”
    “别可是这么多了,纵然他有成为一个好党员的潜力,可毕竟他是个疯子啊!我们要团结的力量可不是一个疯子,我们的革命队伍也不能有疯子。”王政委说道。“你还是好好想想吧!”
    王政委转身离去,走下黄土高坡,身影消失在拐角的黄土堆旁。一轮红日嵌在西天,偶尔的大风扬起漫天的黄沙,给红日蒙上一一层黄色的面纱,似乎还能听到黄河流水鸣溅溅。一片黄土之上,只剩下姜文雄一个人坐着,静静地看着黄土塬的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