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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岚有些想不起究竟是从哪一次起,他往后便很少在星际史上打盹。
坐在他前方的文雨很认真,她留长的黑发被纯白的发带认真地束起,高高的马尾丝缎般垂下,发梢因她低头看终端的动作在颈侧分开,露出一节不轻易示人的脖颈。
想起来了,好像就是从文雨束发开始。
不知道是否是嫌弃总是滑落的长发碍事,某一天起,文雨将头发扎起。
同性的后颈恐怕是世界上最没有吸引力的事物之一,表皮下埋着的那颗腺体散发出代表自身的信息素,文雨的气息与她的名字相称,文静得像是冬日里的一场小雨。
雨水的气味隐约弥漫,与他烧木般的信息素不相称,同时也不排斥。
第一次跟文雨搭话似乎也是在星际史上。
教授无法遮掩的贵族腔调正抑扬顿挫地讲述浩瀚无穷的星海史诗,而在这片长河流淌之下,一前一后的座位上却正发生着没营养至极的闲谈搭话。
“你叫什么名字?”寅岚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点点文雨的肩膀,惹得她转过脸来,“我叫寅岚。”
他散漫地笑起来:“你的脖子很漂亮。”
“文雨。”文雨并无感到冒犯,倒不如说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会有alpha如此直白地称赞同性,因此她同样回了个笑,“谢谢你的称赞,不过这话要是对beta或者omega说,大概率就会被当做是性骚扰了。”
她看起来正经又刻板,没想到玩笑能开得这么流畅。
寅岚喜欢这种性格,因此眼睛更弯了些许:“正因为你是alpha我才会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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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比寅岚更像alpha,又不像alpha的人了。
文雨比寅岚所知的要更先认识他。
最初的印象来自入学,素质测验上的寅岚很显眼,幼鹰尚未长成,却已经初具展翅的高傲。他未来一定会成为帝国最锋利的刀,无往不利,战无不胜。
再往后一点,她对他的印象就变成了总是坐在她后边打盹的同窗。
他天生的发色足够耀眼,终端上的反光足够她看清他晃动的发梢。认真如文雨偶尔也会走神,她开小差时小小的消遣便是观察寅岚究竟能睡多久。
文雨觉得她与寅岚的交集就到此了。
alpha不会过多地对同性产生兴趣,她给予寅岚的关注早已超过世俗认定的一般界限,同时又恰到好处,像是不会交错也并不平行的两条异位直线,维持着错觉上的交集。
然而某天寅岚却主动跟她搭话。
他说她的脖子非常漂亮。
真是不解风情,居然说同性的脖子漂亮。
倘若寅岚说这话的对象换个脾气差一些的alpha,这恐怕会被当做是无礼的挑衅而不是真心话,足够赌上所谓alpha的尊严让他收回这句不像话的赞美。
偏偏文雨察觉到他是真心的,他毫无其他想法,单纯却又不着调地对她说了这种话。
从此以后,她都会在星际史课上束发。
文雨知道这是危险的,然而追寻危险的本能早在出生那瞬就刻入alpha的基因,她常被嘲笑不够像alpha,同时她无可争辩地是一名彻头彻尾的alpha。
无畏在战场上是勋章,那么在感情上是否也相同呢?
寅岚的信息素拥有火烧一切的灰烬之息,个性鲜明,存在感极强,算不上友好的味道,并不招同性喜欢。如果他情绪波动,这股足够席卷一切的火烧味便更是呛人。
星火与冬雨,寅岚与文雨走在一起时,交错的信息素就是失火后再经过瓢泼大雨的湿润之气。其他的同僚笑他俩当朋友信息素却不够投缘,糟糕得像是灾后重建的倒霉味道。
文雨对此深表认同,确实糟糕。
并不觉得寅岚的信息素讨厌的她,实在是太糟糕。
文雨凝视着掌心的血迹,上面还带有些微寅岚的信息素,灰烬的气息若有若无,萦绕心头。
颈后的腺体不安分地突突直跳,她的本能决定了身体会条件反射地排斥同类的气息,必须有理性控制,才能缓缓适应。
她多想把所有的过错归咎到寅岚的头上,他无心一句话,是脱轨的开始,是失控的预兆。
然而文雨同样清楚,不是。
先脱轨的是她,先失控的是她,自她第一眼被那头耀眼的红发吸引,便有无数群鸟张开翅膀从心湖掠过,泛起一阵不起眼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