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翠柳的衣角一闪而过,秦巧心里有底,说话气势很足。
“老实说,今日你们要接我嫂子走,也不是不行。”
这就打了阮家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他们盘算之下,秦家应是对阮桐芳有几分感情的。
拿捏住秦家人重情的七寸,不愁讹点厉害物回去。
阮婆子慌了一下,迅速掩起,镇定道:“你此话可真?桐芳真能跟我老婆子走?”
“我哥哥那副模样,想必大家都知晓。”秦巧无奈地摇摇头:“早前我不在家,嫂子一力护持他,我很感激。如今我已在家,您也看出来了,去镇上人牙子那里买个小岁数的仆厮,对眼下的秦家来说不是难事。”
“还是先前那句话,小村户的百姓讲究活得良心,我自然不想耽搁嫂子后半辈子的幸福。”秦巧故作不舍地擦擦眼角,实则抿嘴偷偷笑了下。
“阮家是她娘家,不比秦家,至少有爷娘想着。您既上门要了,我也就不强留了。”
她别开脸看向身侧:“嫂子,也不好叫您家里人等着,快去收拾吧。”
阮氏干脆,嗯都不嗯下,转身就出去了。
咿?怎就三两句定起行装了?
阮家人傻眼,阮婆子使个眼色,先前说话的妇人立刻追着出门,听脚步声,应是撵着去了北屋。
秦巧气定神闲,才有功夫打量阮婆子身后的男子。
那人叫她看得不自在,装腔恶狠狠地瞪了一眼。
秦巧挑挑眉头,重又看阮婆子:“这是我嫂嫂的弟弟?”
阮婆婆微动下,唔了下,“怎么了?”
秦巧笑眯眯:“没什么大事。前些天我嫂子出门,遇上个伶不清的混账,想哄骗她偷秦家的织机造图呢。只听说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想起来怪烦人,便请铺里的牛掌柜往县里走了趟....嗯....”
阮三弟一听县里,方寸大乱:“然后呢?去县里之后呢?”
秦巧说:“还能如何?前段时间有人堵着满井村头,不想让外人来买我家织机,最后落个什么下场?”
“一顿板子伺候,人还在县衙大牢锁着出不来呢!”
板子伺候?大牢?
阮三弟双腿发软,苦笑着说:“不...不至于...”
“谁不至于?是说那几个拦路的癞汉,还是说哄骗我嫂子那流氓?”秦巧纳罕,“阮家三郎,你可莫小瞧了这世道。秦家在这村里算是没什么凭仗的孤户,可我家铺子却不同。生意场上,是真金白银的交情。想断别人财路,先看看自己有几条命去挡吧。”
阮婆子脸色也不好看。
来时气势汹汹,颇有打家劫舍之风。
这才过去多久,情势倒转,人没拿捏住,自己已被唬得快尿裤子了。
她不比阮三郎好过到哪儿,不过是强装厉害,撑着面子罢了。
这当口,阮三媳妇和阮桐芳前后回来。
阮三媳妇看向婆婆,微微摇头,凑在对方耳边嘀咕道:“劝不住,性子比驴还难哄。”说罢拽着自己裤管,上头一个带泥的脚印。
回禀过了,难免沮丧,一抬脸瞧着丈夫满头大汗,关切询问怎么了。
阮三郎泄愤地甩了她手臂,低声咒骂:“让你劝个人都劝不住,老子娶你有什么用!”
“那是我不想劝吗?”阮三媳妇心里委屈,“那是你同胞的亲姐,发火起来能追你跑二里地。有本事,你自己去!”
一扭脸,离得他远远的。
远看他们内部破裂,秦巧险些笑出声。
“阮家婆婆,当时是我娘跟您家定的亲,她人已不在了,我一个小辈不敢忤逆她,轻易做主不得。这样吧...”
她扬起脖子,冲外头喊了一声。
迎着阮家人的目光,解释道:“来的这位是当初给我哥哥定婚书的见媒。旁的不论,这聘资和聘物明细,便是嫂子都未必比她老人家记得准。”
“什么聘资聘物?”
秦巧惊奇道:“自然是当日迎娶我嫂子进门,送到您家的聘礼呀。”
她别脸看向阮桐芳,“哎呀,这耳坠子,竟是忘了吧。”
秦巧轻手轻脚地将阮氏耳垂上的炸金坠子取下,回头笑说:“人既不是我秦家的了,那该属秦家的东西也得还回来才是。”
耳坠子叮当落在手心,听在阮婆子耳朵里却似响雷。
“你这话......”
“二娘这话有理!”
黄婆子声音响亮,霍然推开舍间门,“且叫我婆子看看,是哪个头脑昏烂的猪狗,在这里搅弄是非!”
所以说,有个平辈的出面,说话办事最为解气。
黄婆子是个占半分理便不善罢甘休的,本就因黄翠柳在秦家学艺,很有几分当自己人的心思,如今更是挥袖善舞,直接推搡了秦巧和阮桐芳出舍,一人扛着阮家三口,就地闹起来。
阮家人挨了秦巧的口舌刀子,本就生出退却。
被黄婆子一顿拉扯,挣扎不得,到最后竟在满井村的路口赖在地上嚎哭,惊动半个村子的妇女出去看热闹,终于受不得指点议论,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