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成事在于天时地利,牛闰林恰恰好在这时出现,如此人合也就凑全了。
牛闰林暗自琢磨一会儿。
其实他也有自己的盘算。
秦家这两口子脱离了他,虽耗费些时间,却未必不能成事。
但是自己若没了这两人,再想自立门户,又不知要等上多少年。
织机机造图固然重要,却是死物。
好似一只能下金鸡蛋的母鸡,金鸡蛋固然值钱,却是一时财物。
他提笔重又写就合股书,增添上了织机机造图的归属准则,这次一式两份,落款位置慎重地签上名姓,并加盖了红手印。
秦巧是秦家主事的人,自然由她落定合契。
到这一步,基本已成定数。
“这是你我二人的承诺。眼下还缺个见证人。”
牛闰林想想:“反正生意是在这村里施展,不若去此处保长家中,请他做见证?”
秦巧自然认可。
早前还生怕外人知道,起波澜是非,秦家几个遮遮掩掩的。
如今是要开门脸做生意,自然要光明磊落地走在人前。
郑保长正在家中养冬,闻得他们一行所为何事,顿感吃惊。
“此事老夫一人见证有些不妥。”他扬声喊了郑梧桐进门,“去将吴大保长请过来,就说村里有要事相商。”
秦巧无视郑梧桐打量的目光,偏头正巧撞上郑水仙写满好奇的面容。
阮氏原本还忐忑,她从未走在人前,本不想来的。可秦巧坚持,非说往后家中生意经营,难免有人打听,总不能一辈子不见人。这才劝得她随行而来。
保长与牛家郎君言语不断,二娘有时也要配合回话,左右无事,她用秦巧示意一下,出到院子。
一出来,凉气卷入胸腔,顿时觉得人活过来了。
“丰收媳妇,你们这又是在忙活什么呢?”
哦...是保长娘子。
阮氏是小辈,她笑着说:“秋水婶子,不是什么大事。家里遇上了贵人,看重二娘的本事,这不,要跟二娘一道做生意,所以想寻咱郑保长做见证人。”
做生意?
这还不是小事?
用不着水仙催撵,保长媳妇迫不及待地问起:“什么生意呀?”
阮氏得意道:“婶子,您是知道的呀。早前水仙妹妹不是还跟我家二娘请教织布的事情嘛。”
显然,她还是记恨之前郑家的鬼把戏。故而阴阳怪气,听的人觉得刺耳。
郑水仙抱胸轻嗤:“什么请教?分明是你家二娘没见识,还打肿脸充胖子,想占我织机的便宜!”
阮氏直接一个白眼:“瞧瞧你这话说的多没良心!你敢摸着胸口对天起誓言,保证自己没从二娘身上学到一点本事?若是学了,就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
“你!!”郑水仙自然不敢。
“行了行了,水仙!怎么你也得喊一声丰收嫂子,多大孩子了,还不懂事!”保长媳妇意图打圆场,冲阮氏笑眯眯:“水仙还小,你别同她计较。”
阮氏心里懊气,这话说得真刁钻,若是她再搭茬,可不显得自己心眼小了嘛。
于是扭头不看这对母女,索性瞧不见算了。
郑水仙哪里能受得住这份气!
阖村谁不知道阮氏的名声,那是臭得比茅坑都不如。往日听了旁人提起,都觉得污秽自己耳朵。再看眼下她那副得意的模样,气凶凶张口就骂:“你个下三滥的贱货,还有脸在我家耀武扬威?也不瞧你自己做了多少丑事,天还没黑呢,外头的野男人......”
“闭嘴!”
一声清喝,止住她话头。
郑母心悬,见正屋门大开,丈夫脸色铁青,方才开口的却是同样不快的秦家二娘。
“水仙,你先进屋,大人们说话,你个孩子...”她想松缓气氛。
秦巧却道:“保长娘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水仙可算不得孩子了。”
“她不懂事...”
秦巧耳闻院墙外有动静,趁她话头没开,做了收场:“不懂事,不是她任性闯祸的借口。一回不懂事,两回不懂事,再来一回可不好说亲事了。”
一回在前,加上这一回侮及秦家人,再有下回,就不会这么轻拿轻放了。
郑母听出她话外之音,扯笑保证之后好好教训闺女。
大保长到了,秦巧等几人随之再次进屋。
郑母咽下恼火,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阮氏道:“丰收媳妇,水仙是个火头性子,说话却实在。”
这话更脏!
阮氏愤愤,却因前程往事,忍不住也得忍。
郑母看出她露怯,重新挺直腰杆:“你多包容呐。”
阮氏吃不消软刀子,却也没真到薄得什么都扛不住。
她斜看郑水仙,反而龇牙笑了:“怪我!竟纠缠着些微末事儿,一时竟忘了。”
“方才婶子您不是问我家生意的事儿嘛”
她直指郑家一贯存放织机的房舍,“我家呀,也弄了一架织机。”
肉眼可见,这母女两个脸色一变。
阮氏又递了一把火:“不过和水仙这架不一样。我家那架,用不着人在地上坐着,腰上缠裹,你说说那不费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