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
脖子处传来的痛楚让江米米先是愣在那儿,她没想到傅立勋真就会在当下做出这种出格的举动,然后才拼着最后一点力气,硬是踩着他的脚背,外加一个腹部肘击,把人推离了眼前。
她下手很重,傅立勋还真哆嗦了几下,才忍着抬起身体:“你还真打……”
“你都真咬了,我为什么不能真打你。”江米米的语气里没有半点与他妥协的意思,她恶狠狠地咬着牙,说:“我现在就去找律师和你们打官司!”
虽说这也是气话,但傅立勋还是将眼里凝固的冰冷融化了几分。两人为了坚持自己的立场时常掐架,但还真就没见过彼此如此动怒的时候,江米米不停地大喘气,拿袖子用力擦拭脖子处的痕迹。
“抱歉,我是太冲动了。”他声音沙哑,眼睛里幽幽的光却是忽隐忽现的很亮。
傅立勋一直羞于承认自己的感情比别人晚了一步展露在江米米的面前,但这一次面对她道出全部情肠初衷,发现竟然也比过去能够接受现实了,这时候也显得整个人疲态愈发明显。
“我比谁都明白你的初衷。也明白你经历过的所有点滴,这还不够吗。”
江米米能走到今天,从来不是一个人苦苦奋斗的结果,实际上傅立勋身为经纪人,早就已经越界太多,多少个夜晚他陪她在练功房下苦功,多少次为她打点工作人员,谁都不记得准确的数字了。
她看着他整张脸都在隐忍的神情,一切都浮现在表现,也不是没有感激。
“你现在才来对我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俩人不知僵持多久,江米米叹了口气,才又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和他怎么就会开始的,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他说的顾虑也不是全无道理的,但江米米仍是愿意去爱这个人,何况两情相悦是多么难以克制的事情,没有原则与道德上的阻挠,也就自然地开始了。
“有时候一时的心动,谁也说不准真正的原因,虽然这么说有点残忍,但你也知道的……”
四下再次变得寂静,傅立勋碰着身后的座椅,身子靠着滑下来,有点说不出的失意。
“我也没能想到,第一次真正对你告白会是这种情形。”
江米米看他浑身僵硬,之前憋着的气到了现在也消散了一些,于是就提到:“对我来说,你第一次对我暗示,是在那天夜里,那时候你是认真的,但我现在对你的拒绝也是认真的,希望你明白。”
他闻言,抬眸去看她,想要站起来的时候,又有些不知所措地坐了回去。
江米米还是被人看得有点脸蛋发热,就说:“傅立勋,就算你真是最了解我的人,这和‘爱’也不是全然有干系,有些人是知己也是情人,但有些人…就真的注定只能成为其中之一。”
“哦,道理我也懂,又有什么用。”
这种煎熬也不会马上就到头的。
傅立勋掩饰般地笑了笑,这时候终于站起来,眼神瞄到他亲口去咬她的脖颈处,心下不禁很不是滋味,却也忍住了。
“就算是我败给你了,但后空翻的事情我们要从长计议,看你训练的进度再说。”
江米米看他稍微收拾了心情,一时也松了口气。这时脖子上的齿痕隐隐作痛,她又立刻变了脸,警告他说:“你咬我这一口别以为就完了,等着有人来找你算账!”
语毕,复又恐吓他:“这事肯定没完。”
**
这个秋日的近郊风景美不胜收,湖边更是处处都色彩如油画般美得出奇。疏淡的湖景与略远处高阔的霞彩相得益彰,朗柒看在眼里,心情莫名地更好。
他们一家三口即使再忙,也每月定出一天家庭日,这次早就商量好要去郊外野餐钓鱼,聊一聊趣事。回头见父亲已经钓了一条肥美的鲫鱼上来,朗柒不由得弯腰去取水桶。
朗赞一身休闲衫,身材结实更显得衣服挺括,全然不输给那些小鲜肉。而朗柒穿着时髦的裤装,但多了几份天真活泼的姿态,还真像是父亲宝贝的小女儿。
“最近在忙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学校已经安排好了,可能要离开一段日子。”
这次朗赞倒没说什么,反而是一脸赞同的样子:“嗯,你注意安全就行了。”
父女两人寒暄似得说了几句,朗柒试探似得开口喊他:“爸。”
“嗯?”
“以前是我太盲目,太任性了。有时候不听你的话,也不是不爱你了,是我想自己拿主意。”
朗赞依然看来神情沉默,嘴角却是噙着一丝笑。
“爸爸,我和黎攸言的事…自己能处理好,别替我操心。”
“我知道你从小有主张,就和你母亲当初一个样。”
朗赞说到这里的时候,阮薇正好给他们父女两端来了一些水果,剥好的果肉用好看的微波炉盒子装着,送到俩人面前。
“朗柒,别着急去做什么事,有时候强求来的结果反而不好。”阮薇慢条斯理地用牙签送了一块苹果到朗赞的嘴里,将目光也一同梭巡到男人的脸畔,“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阮薇故意等那男人接话,朗赞只好暂时放下鱼竿,在妻子的脸颊轻轻送上一个吻,夹着笑声道:“愿者上钩。”
一家人亲密地说笑,气氛自然是热闹又无比甜蜜。能将所有山川美景都抱在怀里渡过一个假日,天地间山水一色,真是浪漫得要命。朗柒眼前忽然略过黎攸言的模样,想起他连过年都是一个人,她家张罗了一桌子酒菜,与亲朋好友串门联络感情的时候,他又在何处。
她愣了愣,又强迫自己忘去那个鬼影般的画面,才又重新去看眼前的满目风光。
…
回到家中,朗柒收拾了简单的行李,奔赴学校准备开始两个月左右的社会调查、业务实习和郊外考古。想来新生代的未来天后要亲手拿起洛阳铲去挖土,也是一件十分不可思议的新鲜事。
虽然很值得媒体大肆报道一番,但在各方的协同之下,她的实习会在相对清静的环境下进行,朗柒心里却总像是揣着什么事,以至于刚推门进去的时候,差点就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朗柒同学,走路怎么也不目视前方,这么心浮气躁,我可不敢把你带出去发掘文物了。”
话虽这么说,脸上却还是带着关切的笑容,朗柒一看是给她上专业课的梁振航老师,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梁老师是文博专业里年纪较轻的导师,儒雅出尘、风度翩翩,她常听身边同学说:“哎,不是有句话叫做人生有三次投胎,第一次是出生,第二次是投对良师,第三次是婚姻。跟着梁教授,绝对是‘投对胎’!”
他这次也是三位专业带队老师之一,朗柒的部分绘图、照相、日记工作都由他直接负责指导。
办公室里开了暖气,朗柒的脸被热呼呼地薰了一下,很快就起红了,皮肤看着更如粉雕玉砌,就连几位坐着的教师也各自有默契地抬头看了看她。
“梁教授,你一个月前才刚新婚,师母还真能放你去工作?”
他与另外两位专业老师带领这一级文博专业的40名学生前往河南地区的考古工地,刚结婚就人不在身边,总是有差的。
“考古学就是这么一位美人,不接触它的时候觉得它神秘莫测,到了解它的真谛,就挣脱不了了。”
“您还真敢这么说,下次我得给师母打小报告去。”
“别,还是饶了我吧。对了,上回她还托我向你拿签名,被我拒绝了。”
两人正说笑着,朗柒觉得身后有人在拍她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但不太令人感到舒服。
“梁老师,朗柒,怎么站在门口就聊起来了。”
朗柒回头,礼貌地向他们此次带队的另一位教授问好:“李老师,我就找梁老师说几句话,马上要走了。”
她一直不太喜欢这位中年教授看人的眼神,可碍于对方是师长,也只能处处以笑脸示人。
“我要准备去上课了,我们边走边说吧。”
“嗯,也好。”
梁振航拿着材料,与朗柒并肩往教学楼走。
李信民看着两人一同离去的背影,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