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唯昭上辈子做过帝王,深知如何施压给人。所以他此话一出,不论贺文蓝还是门口的清平郡主都一瞬间有了压迫感,清平郡主甚至觉得穆唯昭给她的感觉有些像她的皇叔,让她忍不住瑟缩。
而贺文蓝惊讶的抬头看他,“昭昭……”
“舅舅请回吧。”穆唯昭讥讽的看他,“事情虽然由贺家而起,但贺家没有抵抗的能力,那便不要掺和,省的连累贺家。外甥感激舅母将宅子借给外甥,外甥不胜感激,这两日外甥便会搬出去住。”
听他如此它撇清关系贺文蓝有些恼怒,“你说这话做什么,我们好歹是一家人,你若出了事,我如何与你母亲交代。”
“如何交代?”穆唯昭不以为意道,“那请舅舅解决此事,否则在母亲眼中我出事与我娘子出事一样,舅舅都无法与她交代。”
如此说贺文蓝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清河县哪怕沂州府的人都言他前程似锦,然而到了京城五品官实在不起眼,勋贵何其多,抬抬手指头都能压死自己。更别提像淮南王这般位高权重还受皇帝重视的人。他这样的小角色是招惹不起的。
但穆唯昭的话却让贺文蓝有些羞恼,语气中不免带了气急败坏,“一个女人罢了,大丈夫何患无妻,你若娶了郡主,你的前程将飞黄腾达再无顾虑。”
“飞黄腾达?”穆唯昭看着贺文蓝根本无法将眼前的人与母亲口中的舅舅相匹配起来,他声音不由拔高,“若我的前程要靠女人,那这前程我不要也罢。我今日便与舅舅说个明白,哪怕我不要前程,什么都不要,我也不会不要我的妻子!”
穆唯昭冷笑一声道,“我每每听母亲说起舅舅都钦佩不已,来京城时舅舅与我说起京城形势,与舅舅探讨学问,外甥也钦佩,可如今,外甥万分的失望。”
贺文蓝看着穆唯昭,何尝不知京城这深水已经改变了他,他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穆唯昭转过身去不看他,“舅舅回吧。”
贺文蓝走后,穆唯昭到了门口冷笑道,“郡主赶敢来不敢现身?”
闻言清平郡主出来,脸上绽放出一抹笑来,“穆郎……”
“郡主只需知道一件事。”穆唯昭看着她,“莫说要我休妻娶你,即便郡主愿意为妾,在下都不稀罕。郡主若想靠权势欺压我们夫妻,那郡主只管等着你死我亡便是。”
说完这话穆唯昭根本不想与她多说,直接将大门关上了。
清平郡主能够屈尊降贵三番两次的上门追求一个男人已经到了极限,今日她也是听闻穆唯昭中了会元,她兴高采烈来为他庆贺没想到竟听到这样的话。
眼瞧着大门被关上了,清平郡主脸色阴沉的可怕,“穆唯昭,你,我还就要定了!”
清平郡主转身上了马车,对车夫到,“进宫。”
穆唯昭关了门,脸上根本毫无喜色。哪怕他不是这个朝代的人,但他却深知京城的水有多深,很多时候权贵勾结,若没有靠山,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栽倒在地。尤其对方还是淮南王的女儿,淮南王宠爱这唯一的女儿,天仁帝也宠爱这侄女,若清平郡主找天仁帝赐婚……
想到这里穆唯昭晃了晃头,天仁帝素有贤名,不一定就会听从一个郡主的话。
穆唯昭想完这些便让孙桂出门找牙房打听院子去,贺家的院子他是不打算住下去了。
不过由于穆唯昭中了会元,不少中试举人纷纷打探穆唯昭的住处想要结交于他。
穆唯昭本就心情不爽,根本不想见人,奈何他如今势单力薄,后头可能还有要用到这些人的地方,于是便开门见客,强颜欢笑的接待了众人。
这些中试举人中多数来自地方上,天南海北的人谈论起来也颇为熟稔,但穆唯昭神色郁郁,众人也瞧了出来便问穆唯昭是何原由。
穆唯昭便笑了笑道,“来时我家娘子便有孕六个多月,如今算着日子还有一个来月也该生了,可在下却远在京城不能陪在她身边,实在是不应该。”
如此动情众人纷纷夸赞穆唯昭有情有义,又宽慰穆唯昭道,“此次会试穆兄喜得会元,若是殿试再得一甲进士,那嫂夫人只有高兴的份儿,定不会怪罪穆兄。”
其他几人也如是说,穆唯昭欲言又止叹了口气,“唉,这些等考完殿试再说,但愿一切顺利,在下与娘子情比金坚,定能克服一切阻挠的。”
他没说下去,其他几人却想再问,然而京城就这般大,自然有人听得什么风声,便拉住了几个要问的人,待出了穆唯昭这儿私下才讨论道,“诸位不常在京城兴许不知,在下乃京城人士,虽门庭落没,但也能听到一些。众位觉得穆兄长相如何?”
众人不知他为何这样说便点头道,“自然是极好。”
也有人道,“在下长到这么大,头一回见如此长相俊美的人,若在下是女子见他定会倾心。”
这人说完便惊讶道,“难道是……”
京城人士胡元友意味深长的点头,“在下听闻当日穆兄进京投奔舅舅时,在门前碰巧见到了清平郡主。只一面之缘清平郡主瞧上了穆兄。”
见众人好奇,胡元友便道,“咱们找个地方仔细说去。”
一群人又转战到酒楼,开了包厢,坐下后胡元友成为中心人物解释起来,“要说男子好色,其实女子也不承让,在京城也有这样的女子,最为有名的有两人,其中一人便是淮南王府的清平郡主。淮南王有五个儿子,到了四十多岁才有了清平郡主,直接将人宠在手心上,这些咱们且不说。这位长大后尤其喜欢长相好的男子,当然她如何咱们不探究,只这一次瞧上穆兄,对穆兄来说也不知是福是祸了。”
的确,若能傍上清平郡主,日后得前程自然不差,但他们瞧的清楚,穆唯昭显然不愿意,更是与远在家乡的妻子情投意合,更有孩子将生。若穆唯昭不愿,后头指不定会被针对,若从了,大概会被世人辱骂成陈世美,于名声也有碍。
众人钦佩穆唯昭的才学,放榜当日他们都瞧过穆唯昭的文章,其中不光有锦绣,中间的才学更是让他们感叹。他们毫不怀疑,殿试上穆唯昭能夺得状元之位。
“唉,想来穆兄吉人自有天相……”
“这话说不好,端看穆兄如何选择了,大不了咱们到时候帮衬一把。”
要说读书人迂腐也迂腐,可到了这种事上,若穆唯昭坚持到底他们更钦佩穆唯昭品性,乐得帮上一把。
穆唯昭送走一众人等,脸上的酒气瞬间散去,眼中哪里还要一丝醉意。若天仁帝能公平对待还好,否则,他定不会让他们好过。
下了如此决心穆唯昭便不再理会这些,转天便带着孙桂搬出了这宅子去了客栈。
客栈虽然吵闹,却也有好处,人多,清平郡主不好靠近。
而且这客栈还是托了之前来的中试举人找的,客栈中住的多半是外地进京的举子,落榜的等着看谁是状元,中试的则准备殿试。
穆唯昭一来,自然备受欢迎,一时间客栈的生意都好了起来。
但会试之后紧接着便是殿试,到了三月初五就是殿试的日子,以穆唯昭为首的一众中试举子走出客栈一起往皇宫而去。
穆唯昭瞧着这巍峨的皇宫,莫名有些熟悉之感,一想到一会儿要朝陌生的帝王跪拜他心里就不是滋味。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哪怕他再不喜再不愿,也得在这情形下低头。
他的妻儿还在家里等他呢,他不能任性。
深吸一口气,穆唯昭挺直了胸膛,到了宫门口其他人也早就到了。
穆唯昭上前站到前面,意料之外瞧见了顾长卿。
关于顾长卿的传闻,穆唯昭也听说了,会试的第二名,被他又压了一头。
穆唯昭的心情总算好些了,他到了前头拱手道,“顾兄,好巧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穆唯昭与顾长卿是同乡,无不感慨清河县人杰地灵竟会试前两名竟都出自清河县。
顾长卿瞧见他面目冷淡,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又与其他人说起话来。旁人再傻也明白了,穆唯昭与顾长卿关系不睦,不过也难怪,两人文采不相上下,自然谁也不服气谁了。
队伍很快排成两排,不远处一辆华贵的梨花木马车朝这边而来,马车上铃铛叮铃,帘子被人掀开,清平郡主和另一位姑娘探头出来。
三百号中试举人忍不住朝两位姑娘看去,接着目光落在队伍前头的两人身上。
顾长卿神情淡漠朝那边瞧了一眼便转回了视线,穆唯昭自始至终头都没瞥一下,目光落在宫门上。
不远处清平郡主指着穆唯昭道,“你瞧瞧,我瞧上的便是站在第一位的那个。”
卢琳唇角勾起,眼神中带着惊艳,听清平郡主如此说眼中闪过可惜,随即目光收回时瞧见了顾长卿,“第二也不错,那第二是我的了。”
清平郡主扫了一眼顾长卿,摇头道,“这样的古板你也瞧的上,我还是喜欢穆唯昭这样的。”
卢琳笑了笑,“退而求其次,就他了。祖父说了,今年必须嫁人,与其找个不知所谓的纨绔,倒不如找个合自己眼睛的美人。”
对她的话清平郡主很是赞同,她唇角微微上扬,“我已经求了皇叔,待会试结束会给我赐婚。”
说着她转头看卢琳,“或许你可以榜下捉婿。”
卢琳眼睛都亮了起来,“不错,那我榜下捉婿,你榜下赐婚如何?”
“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