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郡主的目光肆无忌惮的落在穆唯昭身上,让穆唯昭几欲作呕。
然而这样的女人在京城自然人人知晓,哪怕杜家在京城小有威望瞧见清平郡主也有些担忧,“穆兄……”
可穆唯昭并不认得清平郡主,此刻便装傻微微点头,对杜成栋道,“时候不早,为兄且先回去准备春闱了。”
说完穆唯昭径直上了马车离去,清平郡主笑看着杜成栋道,“你知道他住在哪吗?”
杜成栋笑的客气,“回郡主的话,在下不知。”
好不容易偶遇了穆唯昭,竟因为清平郡主又不能团聚,杜成栋心里将她骂个半死,脸上还得笑眯眯。
清平郡主也不恼,随即跟着穆唯昭的马车跟了上去。
穆唯昭不傻,半路直接下车,嘱咐孙桂道,“赶着车逛逛京城吧,我自行回去。”
虽说不知对方的底细,但瞧着穿着打扮,还有马车上的牌子,穆唯昭大体能猜测出对方是淮南王的爱女,这样的人他惹不起,那他还躲不起吗?只要不影响到他,他也不屑于跟个女人一般见识。
孙桂赶了马车四处闲逛,穆唯昭则直接回了小院,傍晚时分孙桂回来,颠了一日面如土色。
穆唯昭道,“可甩开了?”
“甩开了。”孙桂道,“不过对方似乎跟了许久。”
穆唯昭点头,“这两日你出门买菜不要让崔婶出去了。”
说完穆唯昭边去休息当真不再思考这些。
过了两日贺文蓝特意来了一次小院,跟穆唯昭畅谈一番主考官的生平,还研究了主考官的文章走向,完了他笑道,“听你舅母说我的学问指导不了你?”
穆唯昭白了他一眼,“你觉得你能指点的了我?”
贺文蓝也不恼,笑着捋了捋胡须,“起码主考官我了解你不了解。”
“即便舅舅不说外甥也能打听到。只学问上,舅舅的确帮不上。”穆唯昭大言不惭,根本忘了贺文蓝当初也是二甲第一名出身。
贺文蓝笑着摇头,“你倒是自信,那舅舅是不是该准备喝喜酒了?”
“可。”穆唯昭笑了笑,“舅舅只管等着就好。”‘’
很快日子到了二月初八,穆唯昭早上便睡,傍晚时分便起来用了晚膳,此时孙桂已经将一应物品收拾齐全,穆唯昭道,“送我后便回来,下午再过去便可。”
孙桂应了,主仆俩提上考篮,又带上崔婶准备的饭食,穆唯昭有些遗憾薛云珠因为有孕没能跟来,他叹息道,“也不知娘子如今在做什么。”
二月的天京城尚有倒春寒,孙桂忍不住打个哆嗦,可瞧瞧穆唯昭,身上只穿了一层单衣却感觉不到冷一般,颀长的身姿在夜幕中格外的挺拔。
到了马车上,孙桂赶车前行,因为春闱的缘故,街上都掌了灯,四处通明。
马车才出了胡同,就被人拦住,穆唯昭皱眉,“哪个拦了老子的路?”
对面马车帘子掀开露出一张俏盈盈的脸来,“穆解元,我特意在此等你。”
穆唯昭掀开帘子皱眉瞥了眼清平郡主,“姑娘有事儿?”
清平郡主笑了起来,“特意过来送送穆解元。”
说着她意味深长道,“我等你中进士那日给你个惊喜。”
“惊喜?”穆唯昭抬抬眼皮,“不用了,姑娘自己留着吧,在下的惊喜只想来自我的娘子,姑娘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当官他都不稀罕,他还能稀罕一个来自令人厌恶的女人的惊喜?
呵,真当他傻子呢。
清平郡主没料到他如此不识相,脸上的笑意淡了些,“穆解元在拒绝我?”
穆唯昭看她,“我这叫拒绝?但凡有点自尊心的女孩子都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告辞。”
说完他拍了孙桂一下,孙桂忙赶车走了。
清平郡主脸上愠怒,神色难堪,“来自娘子的惊喜?一个乡野村妇也配与我比较吗?”
穆唯昭带了一肚子气下了马车,孙桂有些担心,“少爷切勿因为那人的话生气,咱们的主要任务是会试。”
“我还用你说?”穆唯昭瞥了瞥嘴,“你回吧,前头人多也进不去了。”
说完他自己提了考篮神色从容的往那边去了。
越靠近贡院人就越发的多,孙桂瞧着他赶车的确进不去了便回转了。
会试参加人数历来多的很,三年来积攒的举子就越发的多,据穆唯昭以前的经验来算,每回春闱少说得有三千人,但能中进士的也就三百人,这其中还有一百人是同进士。当然,他如今要做的不单单要中进士,而是要中状元,如此他的娘子才能不受那些苦楚,之前的经验教训太过惨烈,穆唯昭不敢掉以轻心。
人流越发的多,穆唯昭靠着墙边躲避,倒是顺利的到了贡院门口。
才站定,忽然听见有人的喊声,“死人了。”
穆唯昭皱了皱眉,定是发生了踩踏事故了,每回春闱都少不了这样的事。寒窗苦读十余载又好不容易到了京城,竟丧命在贡院门前。
不多时负责贡院安全的京卫军到了,场面很快被控制,穆唯昭才知那人还有气息,只是这次的春闱是参加不了了。
因为这事的发生,贡院门前难得安静下来。少顷,京卫军首领开始给各省的举子排列队伍按照顺序进入贡院,等到穆唯昭进去时已经到了半夜。
到了号舍穆唯昭稍微整理打扫便靠着墙壁开始睡觉,一直到了天色将亮时门口守卫的兵丁才喊醒他告诉他发卷子了。
穆唯昭从葫芦里倒了一点水擦了眼睛这才铺开卷子将卷子浏览一遍,待看完心中有数才展开稿纸开始写文章了。
与乡试相同,春闱共考三场,而在这三场中初九这日的第一场尤为的重要,几乎第一场的文章好坏关乎整场考试的名次。
穆唯昭虽然有自信,却不敢大意,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认真斟酌,需要避讳的字更是仔细核对,绝对不敢有错误的地方。
而在遥远的清河县,薛云珠一早就起来了,心里记挂着穆唯昭连早饭都吃的不香了。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硕大的肚皮又忍不住叹气,穆唯昭可得中状元,不然的话……唉!
傍晚时分,穆唯昭放下笔,将卷子吹干又仔细检查一遍这才唤了兵丁去交了卷子。
在第一遍钟敲响之前,穆唯昭在大门内等着,不多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穆唯昭回头一瞧,竟是顾长卿过来了。
穆唯昭挑了挑眉,“好巧啊顾兄。”
顾长卿瞥他一眼淡淡点头,之后垂手而立不打算搭理穆唯昭。
穆唯昭啧了一声,这顾长卿怕是知道他的德行打算不理会他了。
可越是这样,穆唯昭就越发的想要逗他,“顾兄还在记恨在下得了解元之事?”
顾长卿老神在在一声不吭,穆唯昭笑了笑,“没事儿,记恨我也好,毕竟我是要当状元的人,到时候恐怕还要惹得顾兄记恨的,所以凑在一处也可。”
他说完,顾长卿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上一世因为没有穆唯昭的存在,不管是解元还是状元都是他。那时候他连中三元,风头无两,京城中哪个不识得他的名字。
如今倒是被穆唯昭夺了去。
解元也好,状元也罢,他都可以不要,唯独薛云珠,是他心里永远的痛。若这些能换回薛云珠的心他未尝不乐意。可如今薛云珠明显与他无意,这让他痛苦难当。
这时钟声响了,兵丁过来将贡院大门打开,唯二提早交卷的人走出了大门。
穆唯昭信步下了台阶,就被人拦住,他抬了抬眼皮往旁边挪了挪,对方也跟着挪,穆唯昭脾性本就不好,如此有些怒了,“闪开。”
“不闪。”清平郡主拦住他的去路,笑道,“我想与你谈谈。”
“老子没的与你谈。”穆唯昭迅速躲避径直往旁边去了。
清平郡主忙跟了上去,急切道,“我知道你家中娶了一个妻子还有了身孕,你写一封休书,我代你送回去就是了,孩子我可以给你生,你若舍不得那孩子就让他生下来带到京城来我也不嫌弃。”
听她这话穆唯昭顿时恼羞成怒,他猛的停下看着眼前明媚善睐的女人咬牙道,“姑娘如此恶毒,是你家父母亲教的?在下不愿与姑娘纠缠,若姑娘仍旧口出狂言那就休要要在下打女人了。”
清平郡主没料到他如此注重家中的妻子顿时呆住,“与我在一起你只有好处,与你的前程也大有益处,不然你以为就靠着贺文蓝你能走多远?”
“老子能走多远那是老子的事,关你屁事。”穆唯昭讥讽道,“莫要仗着家世显赫欺人,否则老子定不饶你。”
说完穆唯昭快步离去,再不管清平郡主如何。
清平郡主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长的这样好看,还这样有个性,让我怎么能放弃呢,绝对不能啊。”
不远处顾长卿瞧着这一幕嘴唇抿了抿,过了会儿也跟着人流离去。
穆唯昭上了马车仍旧气愤异常,头一次因为这样的事愤怒不已。
如今他身份低微,竟也到了被人欺辱的时候。他目光看着外头的夜色眼神闪了闪最终没有吭声。
初九第一场,休息两日十二便是第二场,二月十五是第三场。
三场考试下来,穆唯昭仍旧精神抖擞,眼神明亮。
瞧着四周的举子面色苍白的样子,穆唯昭忍不住轻哼,这状元必定是他的。
与此同时,清河县官道上,两匹快马绝尘而来。
薛云珠一早起来眼皮直跳,用了早膳肚子有些不适便又躺下。
才躺下不久,外头刘嬷嬷便快步进来,“少奶奶,京城来了人,拿了清平郡主的牌子点名要见你。”
薛云珠眼皮一跳忙坐了起来,“清平郡主的牌子?”
薛云珠穿了衣衫跟着刘嬷嬷出去,就见外头坐了两人,见她过来,其中一人将书信递给她道,“这是我们郡主写与你的书信,看完之后给我们答复。”
正说着,穆老爷和穆太太也赶紧过来,担忧的看着薛云珠。
薛云珠虽不知京城形势,但穆唯昭进京才一个月,竟惹来这样的人物,就怕对方是看上穆唯昭了。
薛云珠展开书信,看着上面的两行字,险些被气笑了,嚣张啊。
“我是清平郡主,皇帝是我叔父,皇后是我姨母,太子是我堂哥,淮南王是我父王。现在通知你,穆唯昭是我的人了,若你识相自请下堂,否则来日等你的是休书,是枷锁,小命难保!”
薛云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