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琮过世后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皇宫始终处在沉闷和悲伤中。
皇后受不住再度丧子的打击几乎精神崩溃每日都待在永琮生前居住的屋中一坐就是一整天不吃不喝经常手捧着永琮的衣衫自言自语说一阵哭一阵。每次看她这样折磨自己我心中也不好受。
医典是否真被人撕去一页仅是我自己的推断并无真凭实据若是我贸然告诉皇兄他惊怒之下必定会大肆缉拿凶手反倒会弄巧成拙更何况这样也不能让永琮活过来。因而我硬生生的将这个秘密埋藏于心中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只是对所有人都多了分戒备。
乾隆十三年的正月为淡化痛失爱子的伤痛皇兄奉皇太后巡视山东之际决定协同富察皇后随驾出巡。皇上与皇太后俱不在宫中正如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太监宫女们腰板也挺直了不少终日嘻嘻哈哈冲淡了原本悲拗的氛围。
太后命我留守慈宁宫替他打理一干事宜。
说是打理其实不过是些琐碎小事即便没有我盯着也自会有人去做我反而是每天闲的慌。
我的心思大半还在医典疑案上可是着实无处下手。久久找不到头绪也只得无奈先搁下。
傅恒亦没有随皇兄东巡朝中大事泰半交到他的手中随后再有他归纳整理百里加急传递给皇兄。一时之间他的风头正劲盖过了三朝老臣张廷玉和军机大臣讷亲。就连琉璃同我闲聊之时也时常会提到他此时的志得意满。左右无事。这一日我又同琉璃偷偷溜出宫去。。
这一次有别于上次的目地鲜明。纯粹是闲逛以打时间。
曾听爹说过醉月轩是京城有名的酒楼若说伯伦楼是以菜色闻名。那醉月轩的梨花白则是京中一绝。于是晌午时分我们寻到此处。
楼下几乎坐满了人我俩也不愿与他人共坐一桌在小儿地殷勤招呼下我们上了二楼。二楼显然要比楼下更为宽敞和幽静。我们还算满意。
点了几道菜后琉璃趴在窗前东张西望而我则握着茶盅四处打量。
又有几位客人在小二的指引下上楼我抬眸随意地一瞥堪堪触上两道冰冷的目光。我心中一慌若不是琉璃抢夺的及时茶盅险些应声落地。
我把头埋低不敢再看亦没有吭声。那几人正是纪昀刘墉和吴惠叔另外还有二人我并未见过。
我与纪昀。再度狭路相逢。
“姑娘我们走吧。”此时菜尚未上齐。琉璃轻扯我的衣袖。从荷包里掏出碎银丢在桌上。
纪昀并没有再瞧我一眼不知是有意或是无意。他背对着我坐下同刘墉、吴惠叔叙旧与我竟形同陌路。
我死死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我不走。”我不能在纪昀面前惨败而归我要他知道即使没有他我仍是可以过的很好。
我脸上浮起轻柔地笑夹了一筷子菜放入口中狠狠的咀嚼。琉璃见我如此轻叹一声放弃了劝说。听着他那里的欢声笑语似有什么东西剥离我的体内化作无尽的哀愁我好像已经失去了感觉全身仿佛全都麻木了。
我明明是痛到了骨髓里偏生要将背脊挺的笔直脸上笑意不减谁都不能看轻了我只除了我自己。
琉璃握了我的手“姑娘”她忧心忡忡我用力的回握住她淡淡笑道:“这里的菜真不错。”
我地自尊我的骄傲不允许我在这里倒下。哪怕再伤再痛我也一定要挺下去。是纪昀负我并非我负纪昀他见到我尚且可以神色自若我又怎会以悲戚示人。
“林凤梧你的名字好生怪异有何出处?”是刘墉一贯不温不火地声音。
被问话的少年忙起身应道:“据说是因我母亲地梦境而来。”
“此话怎讲?”说话地是一高个年轻人生的齐齐整整白白净净。
“我出生地前一晚我母亲曾经梦见一只凤凰栖于梧桐之上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他话才出口刘墉立刻接道:“好险好险。幸好幸好。”
“崇如兄何出此言?”我知这种时候刘墉不会甘居人后纪昀也是配合的恰到好处。
刘墉笑道:“林兄运气不坏。若是你母亲梦见的是一只母鸡立于芭蕉之上你的名字兴许就不大好听了。”
这下饶是我心中惆怅万分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琉璃兀自困惑的问我为何笑我闻言脸红只能含羞不语。
被调笑的林凤梧一张俊脸此时堪与关公媲美半天说不上话来猛灌了几杯酒下去面容潮红更是有如煮熟的虾子。
我微微一笑看来这还是林凤梧头一次见识他们调侃人的功力殊不知这正是此二人与人亲近的一种方式他们不愿结交的人根本不屑与之调笑。
一道灼人的目光扫视过来与我在半空中对上似笑非笑又带着过于明显的嘲讽意味我慌忙扭头避开浑身泛起阵阵寒意。
那一头白净高个的年轻人似是有意无意的说道:“晓岚兄我在河间府听闻纪姓口碑甚好想来必定是大户人家人口众多吧?”
纪昀随口一答“不错。不计外支的话也有数百口人。”他耸了耸肩又道:“怎么袁枚兄有意入赘我纪家?”
刘墉、吴惠叔还有林凤梧笑的合不上嘴我嘴角弯了弯那袁枚倒是不慌不忙待大家笑够了才道:“既然人口繁多不知有当王八的没有?”
“扑哧”一声我斜睨琉璃她忙不迭的捂住嘴可肩膀还在颤可见憋的极其辛苦。
纪昀坦然道:“林子大了自然什么样的鸟都有或许真有这样的人也不奇怪。”“哦”袁枚似乎没料到纪昀会这般回答言谈中隐约含有几分失望。
我唇角勾起一丝不易觉察的笑依我对纪昀的了解如果他的这张嘴肯饶人的话他就不是纪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