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叔叔,可否将你上衣解开?”云清风问。
诸葛野鹤有些惊讶,为何要让他掀上衣?不过他还是照做了,解开腰带,动作有些迟缓,毕竟在一个后辈面前宽衣解带,有些不好意思。他如身上白衣般白皙的脸染上了一分羞赧。
云清风看向他的胸膛,虽然因他的腿而疏于锻炼,但身体因为底子好倒也显得精壮,不过云清风并没有工夫想这些,她手中又出现了一根银针,对准诸葛野鹤的心脏,猛然扎了下去。
“啊!”一股锥心的痛从诸葛野鹤的胸膛传来,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受到了威胁,在疯狂的肆动,而它的每一次肆动,都引来诸葛野鹤的阵阵痛苦。
千音楼的人都被惊动,原本漆黑一片的大院都亮起了灯。
“诸葛叔叔,叫他们走,有些话,只能与你说。”云清风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低声对面露痛苦表情的诸葛野鹤说道。
“全部回去!”诸葛野鹤一声大吼。与之前一向温和的他不同。所有人几乎都被吓着了,这样的少主,太可怕了。原本还想去后院看看到底发生事情的人也都乖乖地躺回自己的房间。
其中包括三大美女,也担忧着少主到底发生了何事,但也未前去察看,因为她们不敢对少主的话置若罔闻。
诸葛野鹤忍着痛,在亭内的桌子下某处一拍,顿时一阵机关被打开,原本四面临池的闲逸亭被四大石板包围起来,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打扰她们二人对话。
云清风将针拔出,盯着那根银针看,银针插入诸葛野鹤心脏的部分发黑。她将手指在银针头部一抹,一股粘稠之意从指尖传来,云清风凑在鼻尖闻了闻,双目一沉。
果然如此。
诸葛野鹤此时面色才开始好转,刚才那痛他还是真不能再承受一次,那种痛的余感仍然让他感到后怕。这还是第一次,发生这种情况。
云清风看向诸葛野鹤,问道:“诸葛叔叔,什么感觉?”
诸葛野鹤如实地与她描述了刚才如被万虫撕咬的感觉,听得云清风眉头更皱。
看来,她判断的没有错。
云清风口气有些凝重,“诸葛叔叔,你的伤并非是天机所惩。”
“那是如何?”
“中毒。”云清风笃定。
“中毒?”诸葛野鹤有些不敢相信,谁敢给他下毒?
“恩,”云清风点了点头,“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毒。之所以当初那些大夫看不出来是因为此毒若是潜伏已久是看不出来的,所以若不是你脉相平稳,自然也听不出来那一抹异响。况且,此毒也难解,不少大夫也只能望而却步。”
诸葛听罢还是有些讶异,此毒,如果不是他心平气和,气象稳落,恐怕还看不出来他中毒,而且还是比较棘手之毒?
“何毒?”他问。
云清风面色沉重,说道:“与其说是毒,倒不如说是蛊。在西南蛮族苗乡之地,那里的人一向擅长蛊毒,而蛊又有千万种,若是无法判断你所中之毒,恐怕也难以下手。”那些大夫估计也就只是以为是比较难解之毒,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潜伏在诸葛野鹤身中的毒,竟然是蛊?!
“那小丫头可有头绪?”诸葛野鹤已经面报希望,将云清风当做救世主来看。
“你的蛊依存在心脏之处,它会一点点地蚕食你心脏的血脉,然后渐渐长大。刚才我不过是用银针束缚了他的身体,便引起了它的骚动,它一动,却让诸葛叔叔如此痛苦,看来这蛊毒已经在你的体内存活已久,想必再过五年左右,它就可以吃掉整颗心脏。这种蛊毒我到也听说过,叫万法噬心蛊,是十大最邪恶的蛊术之一,程度也不算太重,但也能让一个强壮男子在十年内死亡。那将这蛊种在诸葛叔叔体内之人,恐怕是想置你于死地。”虽然云清风不明白他们这些势力中的明争暗斗,但到底是外人所为还是内贼所为也并不是很清楚,所以此刻她也暗暗提醒着诸葛野鹤切勿轻举妄动。
诸葛野鹤听罢心里是隐隐有股怒气上身,但此刻他又残又瞎,连下毒之人是谁都不知晓,又能如何?
“可有办法?”诸葛野鹤更担心的是能否治好他身上蛊毒,想到身上有个蛊虫在他的身上,他便感觉一阵恶寒。
“诸葛叔叔的眼睛和腿并不是同一时间受伤的吧?”她问得很委婉。
诸葛野鹤点了点头,道:“我的眼睛不过是最近半年内受伤的,腿已经废了五年。”
“即便我将诸葛叔叔体内的蛊虫逼了出来,也就只能治好你的眼睛。而你的腿,也就只有二叔可能有办法了。”可惜啊,二叔死了,那么也就只能找一个医术可以同二叔比较的人才能救好诸葛野鹤的双腿。云清风的医术造诣还是太浅,和云不言相比起来还是太差。
“无碍,你有这份心便够了,闲云已经残了五年,习惯了。”诸葛野鹤安慰道。其实这双腿他已经极其的陌生了,即便真的好了估计要完全走路也要康复一段时间。
“即便我治好了你的眼睛,也并没有什么用。”云清风沉吟了一下,说。
“此话怎讲?”
云清风倒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劝说诸葛野鹤来:“诸葛叔叔难道还不明白吗?只要那下蛊之人在,即便治好了你你还是会被他下毒,此人留着,终究是个祸害。而且,十多天前的那件事情,你不觉得蹊跷吗?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先前就派人在千音楼当做帮厨,以求里应外合。难道诸葛叔叔就没有想过是谁将他引进来的?是谁提出招工这个意见的?又是谁帮帮厨在我们各个房间内放上迷香的?再想想对你下蛊毒之人,我虽不擅蛊毒,倒也明白下一个蛊毒的方式自然要比下普通毒的方式要复杂许多。可见,此人即便不是你信任之人,也有可能是你身边之人。千音楼,早就不太平了。”
千音楼,早就不太平了。
这几个字就如一道浪潮吞没着他此刻的平静,的确,他是想过,但如今由云清风提出来,让他明白,即便是刚到来不久的云清风,也明白此刻他的处境岌岌可危。“你认为如何处理?”诸葛野鹤竟然出奇的平静。他似乎心里已经有猜测的人了。
现在看来,连他从天机阁带出了亲信都开始有人背叛他,除了死去的春婉和眼前的云清风,此刻,他已无法确定他到底还能相信谁?
“我想和诸葛叔叔做个交易。”云清风此刻并没有露出一丝的倨傲和自信。她与诸葛野鹤的交易,一定是公平交易。
“哦?小丫头说。”诸葛野鹤身为商人,很难得能看见那个小小的小丫头竟然学起了商人的一套,笑意盈盈的“看”向云清风。
“我帮你将蛊毒逼出来,并治好眼睛。诸葛叔叔将千音楼一半实权分与我。”云清风说。她此刻看了看诸葛野鹤的面上,还好,除了惊讶以外并没有露出生气的表情。
虽然云清风此话无疑是狮子大开口,但她既然提出了这件事情,自然是有足够了信心和胆量,诸葛野鹤想听听她怎么说。他笑了笑,不答应也不拒绝,问道,“你要千音楼的一半实权有何用?”
“清风在刚来到龙腾时便得罪了陆渊,他想要我当他的二十七房姨太,我便直接杀了他的仆人逃了出来。”听了云清风的话,诸葛野鹤并不震惊,盛会时,陆家竟然动用京城衙役抓人已经不是什么秘事,只是他有些好笑,原来抓得人,是云清风。只听她继续道:“我与南尘那卑鄙小人的恩怨已经牵扯到我云家三十六口人的性命,若想要报仇,我急需一势力做我的后盾。不过诸葛叔叔请放心,不论是陆渊还是南尘,他们作为我的要复仇的对象,都是我的事情,绝对不会连累千音楼。如今我向诸葛叔叔要来这半分实权,也绝非是无限期的,我只借三年,借三年实权,壮大我自己的势力,若三年期限一到,诸葛叔叔随时可收回,我绝无二话。而在这期间,我要用到千音楼的地方,自然也需要千音楼相助。”
“那这样,我千音楼岂不是很亏?”诸葛野鹤一脸笑意,他能给云清风带来一定的势力和成为云清风的后盾,还能给予云清风管理千音楼一定的实权,而诸葛野鹤除了能换回一双眼以外便没什么了。这是一个不公平的约定。
“既然是交易,我自然也不会让诸葛叔叔吃亏。其一,于我来说多了个身份在雪玉更容易生存和积攒势力,以求有朝一日能够回龙腾洗刷我云家的冤屈,其二,于诸葛叔叔来说也是件好事。”
“哦?”这小妮子越长大但是越有趣了,现在已经是深夜,他竟然还有精力听这个小丫头在这里说话。
“其二,也可以将那个下蛊之人的注意力转移在我身上,就会忽略对你的防备。那下蛊之人想要你死无非是因为利益或者仇恨,如果这时突然多出一个陌生人打乱他的计划,他会不会露出马脚呢?以现在诸葛叔叔的伤势,没有一个有能力的人站在你的身边,恐怕很难做。而我,可以帮你铲除千音楼的内奸。”云清风冷静地分析道。很明显,她口中有能力的人便是她自己。
云清风说的不错,以他如今的伤势,想要对付那群人是有些吃力,不如相信云清风。诸葛野鹤也神情庄穆,“不过小丫头,你确定要淌这趟浑水?有些事情,牵扯的不光是千音楼内部之人,还有天机阁之人。”
“天机阁?”嗯?诸葛野鹤难道不是天机阁的少主吗?为何还有人害他?看来天机阁也有人对他这个少主,不满意。想来诸葛野鹤涉的水,比她想象中的深。
“天机阁那群老家伙早已经容不下我这个少主,所以在十二年前我游荡到了龙腾,认识了不言和小丫头。是不言劝我回雪玉开创自己的一番新天地,于是我带着几位在天机阁的亲信好友开创了千音楼。奈何即便这样,还是难逃被算计的危险。”诸葛野鹤掩不住一声叹息,一股凄凉心酸之意泛上他的心间。一个少主做到他这种地步之人也算是前无古人了吧?
“所以,你认为给你下毒的是天机阁之人?”云清风问。她本以为是千音楼之人下的蛊,不过千音楼也只不过有十多人,要排除也就一下的功夫。
“他们几个老家伙曾经来找过我几次,我并未提防他们,以为在我千音楼他们又能拿我怎样。却不知,诸葛还是太小看我的那些长老们了。”诸葛野鹤的波澜不惊的眼中闪过一丝的暗芒。
的确,诸葛野鹤曾以为只要脱离出天机阁便可以摆脱那些老家伙的算计,但那些老家伙似乎一点也不满足,想要彻底抹杀他呢!这恐怕也是为什么诸葛野鹤不愿以真面目在千音楼示人的原因之一吧。
“一码归一码,千音楼之事的内奸还没查出来是谁呢?现在看来,诸葛叔叔,你的敌人和清风一样多呢。”云清风笑着道。
“是啊,我欲宽带他人,他却要我性命。”诸葛野鹤苦笑连连。
我欲宽带他,他却要我命?可不是吗!她与南尘,不就是这种关系?
“不如这样好了,条约再多加一条。我助你,夺回天机阁。”她已经表明了立场,也是对诸葛野鹤的承诺。口气中也是自信满满。
诸葛野鹤也故作轻松的笑了,语气也渐趋放松,他与小丫头十年不见,他并不知道小丫头是否如传闻中那般传奇,但他仍然选择相信她。“好,既然小丫头都不介意,我们两人,便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不过可说好,我现在还是男人,诸葛叔叔也不许在外人面前叫我小丫头。”
“好。”诸葛野鹤无神的眼中又泛起了宠溺,虽然看不见,听着云清风的口气,亦是温柔的目光,他点了点头,好似时光又回到了十年前。
云清风望向头顶的月光,月光洒在她白的有些阴森的脸上,笑得诡异。月亮上模模糊糊地出现了一个人影,那张脸,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痛!更加激励她的心,复仇的心,坚不可摧!
南尘,等着昔日的云将军,归来!
几日后,雪玉国某处便有这样一段对话。
“听说了吗?”一人拉着另一人低声说道:“千音楼竟然易主了!今日闲云公子便宣布和另一风姓男子共同执掌千音楼,而那名风姓男子,可是非常年轻啊!”
“这也不算易主啊,不是说共同执掌千音楼嘛!又听那些人乱说的吧?”
“哪啊!闲云公子说,凡今后千音楼大小之事,无须问他,直接交由风姓男子处理。你看你看,这不是易主是什么?”
“那也只能说明那闲云公子信任那名风姓男子而已罢了。”
“算了,我说不过你,就你嘴巧。不是易主得了吧?”
“对了,那名风姓男子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风无衣。”
无衣,无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