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上柳梢头,一身漆黑的云清风于半夜潜入江城府邸。
江城竟然不与江丞相一同住在丞相府,而且这府院的下人几乎都没有,只有两个护卫守在大门前,难不成这江城有什么隐事不得让人知晓?
月黑风高,四处安静无声,只有几声蝉鸣,安静得让人害怕,周围氤氲着一股奇怪的气氛。
云清风轻盈地跳上一道屋檐,身子有些不稳,险些从屋檐上掉下来。云清风暗叹,看来改天一定要好好淬炼一下现在的身体,她到现在还没有适应如今比她原来要高出一些的身体。
一所院内,几株木兰在初夏的洗涤下还未褪去芬芳,于朦胧月色下添了几分缥缈之意。小院内的一个屋子透出微弱的烛光,一人的身影映在窗上,随着烛光摇曳。
五株木兰花?这应该就是江城的院子了吧?云清风如是想。
她挪了挪身子,寻求一块地方下落。
“刷——”她跳下,小心翼翼的走到江城的院子,将信封放于院内的石桌上,随即揣好衣服,正打算遁走。
此时从院内传出一声低沉的声音,“阁下半夜来到我江府,却不露面。不知所为何事?”
她刻意地小心,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云清风暗叫倒霉。
她立马做出决定,一跃而起,继续从屋檐边逃走。不料在屋下已经密密麻麻站着许多拿着火把的护卫,将云清风所在的屋子围了起来。就连外院都能看到火把的光在这黑夜晃悠,映亮整个江府。
怪不得这江府的侍卫那么少?不过云清风不禁苦笑,以她现在的能力,这回真是插翅难飞。
“在下并没有恶意。”江城不会把她当作行窃之人了吧?不过她刚刚听见江城质问的声音确实有些心虚。
此时江城已不知何时从屋内走了出来,站在那石桌前,将信封打开,借着暗暗的红光瞄了一眼信纸的内容和桌上摆放的荷包。
这是,感谢信?
他抬头望向屋顶上的那个人,声音带了冷意,仿佛能将人冰封,“阁下想要来送东西,不必在半夜偷偷摸摸的吧?”
云清风低头,望着即便在黑夜中望不清他的脸也觉得极其俊逸的人无奈的说道:“江府门槛太高,只能出此下策。”
要不是听李达说江城一般见人,她也不愿意做如此苟且之事啊!
江城将荷包丢向云清风,心中暗暗不爽,动用了这么多人抓到的竟然只是一个无用之人,他难免有些不悦。
“江公子这是何意?”云清风压着声音问道。
江城皱着眉,挥了挥手,那些护卫便逐渐散去,后,他才沉下声音说道:“这点银两本公子不稀罕,你也不必再想如何谢我。就算那天倒在本公子面前的是条狗,本公子也会救它。”
云清风脸色霎时不好,一股莫名的火气升上。突然间很想冲下去将他狂打一顿,狗?赤果果的羞辱!
这江城果然养就了一个张狂无礼的性格,亏她还以为江城是个知书达礼的官僚子弟。
她口气也随之冷了几分,回敬道,“就如江公子所言,就算那天救我的是一条狗,我也会报答它!从今之后,在下便不亏欠江公子什么。”她拍了拍手,用力地将手中的荷包朝江城扔去,也不管后果,马上开溜,没有那些护卫的阻挡,声音也随之渐远“江公子留步!”
江城接住那个荷包。披散的发丝有那么一丝的魅惑之感,动人心魄,但表情却是极其难看。
那个人刚刚,是想要砸他?
再说这边云清风回到客栈,没有一人察觉到她离去,也不知道她回来了。
天一亮,她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她翻了个身,蒙上被子,又继续睡了。
昨晚半夜才回,她不过睡了将近两个时辰,如今还是困的不行,到底是谁啊,一大早的吵吵闹闹。不得不说,这会元客栈恐怕还真是一个是非之地,这几日就没安生过。为何这么说?自从慕容流云在会元酒楼出现过后,就有无数女子慕名而来,一守就是一整天,一群女人叽叽喳喳的,可想而知该有多么热闹!但守了几日,都不见慕容流云的半根毛,更别说人了。
最开心的自当要数掌柜的,成天会元酒楼就挤满了客人,生意好的不得了,可是最可怜的就是居住在会元酒楼的房客们,每日都在女人们的聊天中和磕瓜子中郁闷不已,云清风尤甚。
“哐!”能被一脚踢开。云清风起身,满脸不悦地盯着闯进她屋内的一群官兵打扮之人。
“下楼,爷几个有话要问!”那官兵留下一句,便带着人又走了,自然是找下一房间的人去了。
发生什么事了?
云清风第一个想法便是如此。因为她今天有种不详的预感,不过她也不急,慢吞吞的穿衣梳头洗脸。过了许久,她才缓缓的走到楼下。
这时楼下便聚着许多人,客人和房客都有,她走到人群中,听到他们全都在小声地讨论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说了吗?昨个死人了!”
“死了?是谁啊?”
“好像死了挺久的了,尸体臭了才发现的啊。”这是另一个人又□□去他们的对话。不过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回答,官爷发话了。
“相信各位都听说了,昨晚有人在东街口的小巷发现了一具尸体。根据线索,我们怀疑,凶手就是你们当中的一个!”一个看似捕头的中年男子手握着刀,眼微微斜视着人群,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用笃定的声音说道。
这一说立马引起了沸腾。“啊?不会吧?意思就是我们当中有杀人犯吗?太可怕了!”
“赶紧将人抓出来吧,捕头大人!”
“就是!也不知道是谁干的?”
“捕头大人,死的人是谁啊?”一个男子大声问道。
云清风眉头紧锁,虽说她不知道东街在哪里,但听捕头所言她大概能猜到死的那个人是谁了。
果不其然,只听捕头说道:“死者乃是陆家的仆人,其凶手就是陆家的一名姨太,她从陆府跑出来后遇到了那名仆人,怕被发现,于是就杀了那名仆人。”
“那府衙可否有了什么线索?”一位群众问道。
捕头大人似乎对于被人打断说话有些不悦,但他仍回答说:“那名仆人身上的衣服都被剥了,而又有人说在会元客栈看见了陆府的仆人服,可见凶手穿上了死者的衣服,只要在最近这几天登记的房客的房间一一搜查,有那件衣服的,就是凶手。”
云清风面色一僵,她忘记将那件衣服丢掉了,这几天的事已经让她瑕不顾及,倒忘了那件衣服的事了。
掌柜的目光悄悄地朝云清风投来,看到她稍显僵硬的脸,大概猜到了什么。
如果云清风真是杀人凶手的话,那么云清风就是那个逃脱的姨太,他,是一个女人?掌柜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云清风看着人头攒动的大厅,渐渐地往后门退去,趁着他们还没搜到什么,赶紧溜之大吉。她朝身后挤去,也幸亏人多,云清风这个小动作暂时还没有人发现。
很快,她便来到了通往厨房的后门,只要在他们不经意的时候跨进去,她就可以逃走了。
“禀捕头大人,属下在天字号第三间房搜到了赃物!”这时突然传出一道声音,云清风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看不清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得这稍显响亮的声音,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
掌柜的脸色也不大好,天字号第三间,不就是那个人的吗?他哪里知道云清风还真的是杀人凶手,隐匿在他的客栈,可是为什么他又跟江城扯上什么关系呢?他的头好痛。
其实他不知道,云清风跟江城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那只是偶然而已。
“掌柜!”这突然一声呵吓着了不知在想什么的掌柜,这捕头也没注意,继续问道:“你可知这天字三的客人是谁?”
掌柜面色苍白,不知该如何作答。这陆府作孽深重,死个仆人陆渊也不会管,可是如今为了一个仆人却动如此大的阵势,可见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云清风。掌柜心如明镜,可仍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若是查出他有意包庇云清风,那么他这酒楼也算是开到头了。
“我们头问你话呢!别磨磨唧唧的!”一个捕快见掌柜吞吞吐吐的,喝道!
云清风此时也心如打鼓,她到不担心掌柜能否说出她,因为他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关系,掌柜要是指出她也是情有可原,她更担心该怎么掩人耳目地从后门厨房偷偷溜走。
“草民一时也记不清楚,待小民翻一下登记的账簿先。”
掌柜刻意拖延了一下时间。因为他账簿上登记的名字是江大少爷的贴身护卫蒋亭之名。他只能苦笑了。
捕头随着他走到柜台边,人潮也渐渐朝着那一方涌动。
好机会!云清风心想。人群都朝着柜台移动,便真的没有人注意到她了。她疾步地跑进了厨房。
突然听一人喊到:“有人逃走了!”
这府衙的捕快立马分出了五人去追云清风。
这边由掌柜也确实了,逃跑的那个人就是天字三号房的客人,也就是云清风。
“快追!”捕头也及时跑了出去,从另一方来堵截云清风。
云清风逃进厨房后,并没有离开,而是躲在了厨房的灶台内,她知道那些捕快一定会在出口等着她,不如就暂时躲在这,寻找机会再逃出去。
那些捕快看着厨房的后门是打开的,以为云清风逃了出去,于是朝着小巷跑了出去。
看着捕快朝着后门的那条小巷跑去,云清风立即从灶台出来,翻身一跃,上了屋顶,顺着厨房的屋顶,又爬上了会元酒楼的屋顶。
若是有人抬头看,便能看见在京城的某个屋顶上,一身白衣而立,在风中衣袂翩翩,遗世独立。
云清风看着京道上,站着不少的捕快,心中疑问。这几日不是盛会吗?陆渊也敢调动这么多的衙役来抓她,不怕百姓趁着祭天大典状告他以权谋私吗?看来陆渊活了半百,还真是有后台不怕死啊。虽说是以死人的名义来抓她,但明眼人都明白那不过是陆渊的借口。
他的姨太跑了,杀了他一个仆人,自然脸上过不去。但是云清风没想到,陆渊的胆子竟然如此大,连在京城的衙役都敢调动,甚至于惹出这么大的动静。
她观望了一会,脑中闪过了几个字,若有所思,就隐去了身影,消失在屋顶。
此时在陆府的大厅内,只有两人,一位中年和一位青年。不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青年高高地坐在上座上,中年却跪在地上,低着头。
青年紧锁眉头,似在教训这个中年,而这个中年却不敢反驳,一直低着头,如若可见,便能感受到这中年似乎很怕青年,因为他现在浑身正颤抖着。
如若云清风在这,便能认出跪在地上的就是想要染指她的陆渊。
“前几日我便警告过你要收敛,可你做的事情却让我很失望啊。是吗?我的父亲。”青年虽口气温柔,但声音听起来却如毒蛇般令人战栗。
这两人便是陆渊和他那被称为四大公子的儿子陆九深。
跪下的陆渊不由得吞了一口水,声音都在发抖,“是,我错了。”
陆九深起身,将陆渊扶起,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肩,“知道错便好。父亲也知道,这几日比较特殊,望你做什么事情前,三思!”他的眸子闪过一丝的凌厉。
“是,我这就让衙门撤了搜捕人员。”陆渊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