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拉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花园。
她所有的姐姐都陆续嫁了出去。她有四个风格迥异的姐夫。他们是商人,政客,农场主和全国最优秀的皮鞋匠。她的父亲以自己的女儿为骄傲。他们的丈夫传奇在兵荒马乱中深远的小镇。
所以沙拉才独自拥有一片花园。那里曾经失一望无垠的玉米田。她的父亲不再工作了。到她的姐姐家住。把玉米田交给了沙拉。他回来看望沙拉的时候。沙拉已经烧光了所有的庄稼,卖了她们古老的庄园来买大片的玫瑰种下。父亲说:沙拉,你怎么能烧光它们?这些是我们的祖先留给我们的沙拉打断他的话:父亲,他已经属于我了。他苍老而遗憾的望着他一生的守望变成的血红色的玫瑰花田。沙拉轻轻吻了吻他的额头:父亲,我不需要玉米。
她的姐姐担心她,有时候来看望她:沙拉,你只有玫瑰花田,你要怎么生活下去?沙拉摇摇头。他们还说:沙拉,你去参加舞会,你长大了。你要嫁人了。沙拉温柔的吻她们的额头:姐姐,我知道了。
沙拉认识一只鹰。它像喂养孩子一样叼来食物和衣服来给沙拉。沙拉摘下玫瑰花送给它。它带去送给自己爱的鹰。沙拉依靠唯一的交易来维持生活。
入冬的那夜有一队士兵路过小镇。他们从未目睹这样辽阔而完整的玫瑰花田。他们要暂时驻扎在这里。他们带着战斗的勇气和伤痕停在这里。停在他们每个人童年的梦里见过的那一大片玫瑰花门外。
有人敲门,沙拉打开门。长官笔挺地站在她的小木屋门口。沙拉披散着卷曲的金黄色的长头发。长官的表情残忍,动作生硬:“我们要驻扎在你的花田中。”沙拉的衣服很单薄,小木屋中生着火:“我要保护我的花。”“你在和一个军人说话。”他傲慢无礼。“你在和这片花田的主人说话。”沙拉坦然的喝了一口热牛奶。
长官依旧傲慢的看着漂亮的姑娘沙拉,一言不发的回头打开花田的大门:“你们可以进来了。”沙拉冲过去单薄的挡在大门口。手里端着父亲留下来的猎枪,对着长官的后背:“你们不可以进来。”长官轻蔑而残忍的笑笑,对士兵说:“你们进来,不用管这个愚蠢的姑娘。”于是从欢呼到惊愕的士兵们纷纷笑起来,交头接耳的一边嘲笑沙拉一边向大门口挺进:“是啊,这个女人怎么敢开枪,真是好笑。”“砰”地一声,士兵们鸦雀无声。长官地脸依旧嘴角骄傲脸色残忍。他戴了黑色皮手套的手摸到了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血液。在初冬还很温暖。在疼痛之间他回头对沙拉无可奈何的笑笑:“你很勇敢。”沙拉瞪着眼睛端着枪:“我警告过你。”长官终于倒在了小屋门前干燥的草地上。士兵们一阵骚动,沙拉吃力的架起长官,他比她高很多。她拖着他走了两步,回头。士兵们纷纷安静下来。“我没有杀他,我只是在保护我的花。他没有死,你们不许进来。”沙拉端着枪,和他们高大傲慢的长官回到那间小木屋。
他醒的时候很清醒。在一间充满了牛奶和玫瑰花香味的小木屋里。不见沙拉的踪影。他腰上缠好了绷带。染红了一片。他的衣服帽子手套都整齐的摆在床头。他有些艰难的穿好了衣服走出小屋。沙拉正拿了一束新鲜的玫瑰花送到一只鹰的爪子里。沙拉轻轻抚了抚它的翅膀它就呼的飞走了。她拎起一旁的篮子回头看看他:“伤好了?”他一直目送那只鹰消失:“你的送货员?”沙拉摇摇头:“我的客户。”他怔了一会儿,不自然的笑笑:“怎么说得好像是你救了我似的?”沙拉没觉得好笑:“你自找。”又走了两步,回头说:“今天有很新鲜的牛奶,你要不要喝一些?”长官跟进了屋子:“它需要那些花干什么?”沙拉终于有些悲哀的笑着说:“我为客户保密。”他没接过沙拉递来的热牛奶:“你很喜欢牛奶嘛?”沙拉自己一口一口安心的喝:“这不关你的事。”他忽然用宽大的手掌生硬的捏起沙拉的脸颊,手套冰冷坚硬:“不要这么嚣张。”“沙拉皱皱眉头,放下牛奶用力想掰开他的手,还是掰不开。然后伸手去掐他的脖子:”你放开我。“他像那晚一样轻蔑的笑:”我不会再那么轻敌:“他可以轻易拿开她的手。”她露出诡异的表情,突兀的用尽全力撞向他的伤口。他应声倒地,山口裂开,血浸了出来一大片一大片的。她扶他躺到床上,处理伤口,包新的绷带:“老老实实的养好伤,然后离开这里,除非你想死的话。”他从来没有这么失败过,他坚持要离开花田。沙拉说没有人留你。只要你认为作为一个军人死在一个种花的女人手里活着死于伤口感染非常的光荣。他从不妥协,但他没有离开。军队驻扎在花田外面。看着他们梦中庞大的花田。
有时候他也和她一起去照看那些花。它们长势喜人,不浇水不施肥不除草不除虫。他们一整天一整天坐在旁边观察它们的开放。那只鹰更喜欢这个陌生的男人,它落在他笔挺的军装袖子上。他举着胳膊,摘下它送来的东西,接过沙拉递过来的花儿来递给它,笑着抚摸它的翅膀:“你可真沉啊。”沙拉说是啊,不然怎么送这么多牛奶来呢。
森瑞长官问她:“沙拉,你种这么多玫瑰花干吗呢?”“为了那只鹰啊。”“啊?”沙拉笑笑:“小镇的黎明天分三层,由深到浅由上到下,太阳像是鸡蛋一样从天边钻出来。一点儿都不好看。”森瑞静默的看着艳阳高照,沙拉继续说:“我只是想给太阳种一片玫瑰花田的家。”沙拉说太阳,它会感谢我的。森瑞问她:“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想?”“不记得了,原来冬天收完玉米我的家和太阳的一样荒凉丑陋。”森瑞指着花儿们说:“它们真漂亮,像火一样。”“当然了,我烧掉了种了几十年的玉米的根,它们在地下蕴藏火的美丽和太阳一起营养我的玫瑰。”他拍拍她的肩膀:“明天带我来看太阳的家。”她点点头:“好。”森瑞醒来的时候沙拉已经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他了。他们走到玫瑰花田旁边,森瑞终于看到了她说得天分三层,深蓝浅灰苍白,色彩顺着天边大片大片的向上蔓延。天顶上黑的一片绝望。太阳在苍白和血红的交界处艰难的跳跃。整个世界映得像婴儿得脸一样红润。他看看沙拉的脸,红彤彤的成就感。他经历过更多的黎明,只感受到生和死的交接,刹那永恒。
他在日出之下坚持傲慢,皱着眉说谢谢你。沙拉抬头看看他,他不肯多说什么,转身:“看过了,回去接着睡觉了。”她“哦”了一声:“你回去吧,我不困了。”坐在田埂上仰望天空。他停下来,扬扬头,转身一言不发的抱起沙拉:“你实在太嚣张了。”沙拉说:“你不能总那么骄傲。”他们回到小木屋。
后来沙拉问森瑞你爱我吗你爱我吗爱我吗?森瑞抱着她抽她的烟,依旧傲慢。他吻吻她的脸颊:“爱,沙拉,你的子弹打穿了我得身体。”沙拉转过身来对着森瑞,她捧着他陡峭的脸颊骨,认真的说:“你就要走了。你给我一个承诺。”森瑞沉吟了一会儿,掏出他的枪:“我有两把枪,给你一把,我会回来跟你在一起。你拿着它,保护自己,玫瑰花田和这个承诺。”沙拉拿过枪对着森瑞的眉心:“是不是你不回来我就可以去找到你,杀掉你?”森瑞又吻了吻她的脸颊,笑笑说:“随你怎么想吧。”这时候士兵在小屋外,沙拉同意他们进入花田,森瑞说天分三层这里是太阳的家,你们不要破坏,士兵们一片哗然。
他们离开的时候沙拉在后面跟着。森瑞走出很远才回头,看见沙拉在小镇口举着枪撅着嘴对着他,他笑着冲她挥手。
沙拉的父亲和姐姐依旧每天说,沙拉,你长大了,你要去参加那些舞会了。你该要嫁人了。沙拉温柔的亲他们:我知道了。她怀里还有一把军人的枪,精良,有杀伤力。
森瑞还剩下一把枪,他傲慢残忍的对待生命。他杀人无数,在战场上屹立不倒。他会在黎明时望见天分三层,没有太阳的家。
四年之后森瑞回到小镇找沙拉。那片玫瑰园无人看管还是欣欣向荣。森瑞坐在积了厚厚灰土的椅子上抽烟。屋里还是残留着牛奶和玫瑰花的香味儿。许久,有个士兵告诉他:“邻居们说,这里的主人,半年前死了。”森瑞没有抬头,使劲吐了一口烟。“听说是自杀。”“我自己去问吧。”森瑞依然站的笔挺,没有晃动。
邻居们说,她家人一直想让她出嫁,后来编造森瑞战死的消息。她不相信,他们买通了所有的信使骗她森瑞死了。他们说他都死了你就别等他了。她说是啊,他都死了我还在这儿干什么呢?
后来他们沮丧的把她和她自杀用的枪埋在了玫瑰花田下。
森瑞看了她的墓碑,一天两天很多天之后,他不吃不喝面容憔悴,他用枪打她的墓碑,在那上面留下了很深的伤疤,他转身便走:“愚蠢的女人。”他轻蔑的说。
他离开那里继续战斗,在一个山崖下他看到了那只鹰。它抓着几朵玫瑰一直停在一块突出的山崖上。森瑞看到那里满是枯萎了的玫瑰花。半掩着一副鹰的骨架。鹰认出了森瑞,放下花飞过来落在他的手臂上,悲伤的叫,安慰森瑞。森瑞抚了抚它的翅膀:“这是你的妻子吧,别伤心,我得妻子也死了。她好一些,死在了玫瑰花从中。有空你去看看她吧。”鹰明亮的叫了一声。
一次战斗中敌人和森瑞同时举起猎枪指向对方,敌人说:“我们放下枪,不然我们同归于尽。”森瑞从来不妥些,他傲慢而残忍的微笑,他扣动了扳机:“愚蠢的男人。”他战死在战场上。那时候刚好是黎明,天分三层,看不到太阳的家。他不知道沙拉让他变得勇敢还是愚蠢。他的爱人杀了自己企图坚守承诺。他从不妥协从不后悔。沙拉用他的残忍的方式理解了他给的承诺。
他们终于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