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晴朗的天空只有两种颜色,湛蓝澄澈的苍穹如同一层薄雾般透明,浮动着绵羊般洁白的云朵和幻想。蓝天下面,一条碧绿的小河,河滩边爬满郁郁葱葱的狗尾草。一只叫纯纯的小白羊时而低头喝水,时而抬头吃草,心情像这天空一样透明而纯粹。
突然,一块阴影像一片乌云笼罩在她头顶。纯纯吓了一跳,她回头一看,见一只怪模怪样的动物站在身后,眼睛里还深藏着一片幽暗的烟火。“吓死我了,还以为谁呢?留尖指甲,长大爆牙!有你这样难看的羊吗!”纯纯说。
“你不认识我?我是羊?”怪物的声音也怪怪的。“不是羊,你还能是什么?”“这块草地上,羊不是最大的动物么?”纯纯细声细气地说。“哈哈哈”怪物被无知的小白羊逗乐了。他摸摸滚圆的肚皮,突然改变了注意,决定和这只羊多纠缠些时间。“你说得没错,我是一只灰羊,就叫我灰灰吧。”灰羊说:“小姑娘,以后一个人少来这里,据说,这里经常有狼出没。”“什么是狼?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纯纯瞪着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狼是你们羊的天敌,他们最喜欢吃又香又嫩的羊肉。”灰灰说着,嘴角流下一长串口水。“大哥,你怎么啦?”纯纯关切的问。“可能是刚才草吃得太快了,我有点胃酸。”灰灰回答。
“你知道的还真多,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人告诉我这些。你是个好人。”纯纯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和谢意。灰灰收拢打了几个哈欠的大嘴巴,一种愉快的情绪涌满了身体。“你是个好人”他反复回味纯纯这句话,都有点陶醉了。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是好人,原来他也可以扮演天使!“小姑娘,快回家吧。”灰灰像一位真正的兄长催促着她。于是纯纯告诉灰灰自己的名字,还咩咩地和他告别。看着纯纯像云一样洁白的身影,像风一样轻盈的脚步,听着她像音乐一样好听的咩咩声,灰灰觉得自己的心弦被拨动了。他想起自己村里那些女孩,一律龇牙咧嘴,喉结突出,一副男女不分的样子,哪里有纯纯温柔纯洁可爱灰灰原本平静的生活被搅乱了,纯纯的身影像一团云飘在他的心空,再也挥拂不去。
从此,灰灰经常躲在灌木从中,偷偷地看着纯纯和几只公羊追逐、嬉戏、耳角厮磨,他痛苦的心都要从胸膛里蹦出来了。要不是理智的控制,他肯定会一跃而起,像一支离弦的箭冲上去,把那几只不怀好意的羊咬死。
终于有一次,那几只公羊走远了,只留下纯纯对着镜子似的水面左照右照。见四下无人,灰灰轻手轻脚来到纯纯身后,喊了纯纯一声。“咳,又被你吓了一跳!刚来么?你怎么总是鬼鬼祟祟的?”纯纯觉得灰灰有点儿可笑。
“来了大半天了,可是他们在我怕”灰灰吞吞吐吐。
“大家一起玩多好,怕!怕!你是个男子汉,这么胆小,又长得不好看,将来谁愿意嫁给你啊!”纯纯不由为这个哥哥担心,她突然想起什么,自言自语着:“刚才那些男孩子说见过狼,说狼比他们更野,更凶,跑得更快”
灰灰心里一咯噔。他看见纯纯眼睛里藏着一个亮晶晶的秘密,但是他猜不到那是什么。
“你真的不像一只羊,”纯纯说“灰不溜秋,无精打采,看见我强壮的羊哥哥,已经吓成这副样子了,要是碰到狼,你还不吓得当场昏过去!听说狼跟你一样,也有尖尖的牙齿!”这么说着,纯纯重新打量起灰灰,她突然惊讶地叫起来“灰灰,你的尖爪子呢?”
“我怕不小心抓伤你,所以用石头把爪子磨平了。”灰灰低着头说。
后来,灰灰和纯纯又邂逅了。这时灰灰已经瘦得不成人样。他正在艰难地咀嚼草根,而且,嘴也瘪了一大截。“你怎么啦?生病了吗?”纯纯好奇地问。
“我把牙齿拔光了,这尖尖的牙齿吃起草来一点也不方便。”灰灰的声音变得更怪了。
纯纯看着灰灰瘪嘴的怪样,笑得在地上直打滚。末了,她告诉灰灰,她就要订婚了,和一只健壮的公羊。“而你,会有哪位女孩看上你呢?”纯纯为朋友的终身大事忧心忡忡。
就在他们说话间,灌木丛中走出来几只和灰灰长得一样的公羊。他们嘿嘿冷笑着,围成一个圈,慢慢地逼近纯纯。
“你们想干什么?我快要订婚了。”纯纯惊恐万状。“我们要吃你,真是个傻妞,死到临头,还不知道我们就是羊的克星狼,还把我们当成羊,真是天大的笑话!”
“灰灰,这是真的吗?你是一只狼?“纯纯含着泪问。
灰灰无力地垂下脑袋。
“他简直是个白痴,为了一只羊,竟然拔掉狼族引以为豪的爪子和利齿。要不是他,我们早就对你下手了。“一只狼阴阳怪气地说,”不过,今天他已经是个废物了,我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吃你了“
那只狼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灰灰像发了疯似的弓起身子,像一块石头重重撞向狼群,可是,他的力量太大了,使得他失去重心,再也停不下来,终于冲出了山崖,发出凄厉的悲嗥声,坠入深深的谷底。“纯纯,我爱你“灰灰的声音在山谷里久久回荡。纯纯终于相信真实的爱情已经降临在自己头上。她心中那个梦想化为了现实,那就是:并非所有的狼都是坏的,一定有一天,一只既有狼的威武,又有羊的善良的狼会来到她的身旁。但是她唯一的爱情只是与她擦肩而过,像一颗流星瞬间消逝在天边。亲爱的白马王子,为什么你要化装后来到我的身边,让眼拙的我从来没有发现呢?纯纯痛苦地想。
几只狼离纯纯更近了,他们狞笑着走向纯纯,一只小羊即将成为他们的口中之物。
纯纯微笑着,她擦干眼泪,说:“我不怕死。也不会死。我不怕死的原因,不是逞强,不是放弃,而是爱,爱可以让狼变成一只温暖的羊,也可以让羊变成一只勇敢的狼。”纯纯朝着天空寂寥地咩咩几声,这声音渐渐变成低沉、雄浑、悲壮的狼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