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回州,别墅。
单天觉得,腿哥最近有朝侦探发展的倾向,就差没拿着个放大镜放他身上勘察了。
他头疼得厉害,又一次拿面包塞住了张三腿的嘴:“腿哥,消停点吧。”
张三腿“唔唔”得叫,一口把那块面包吐掉,拧着眉毛瞪他一眼,随即又趴会餐桌上,神秘兮兮地凑了上来,不死心地问:“不是,说实话,你跟小唐真的就没点什么?”
说到后半句的时候,眼神无疑是闪过了一丝暧昧的精光。
“没有。”
“谁信!”
单天无奈叹气:“看吧,我说没有你又不信,怎么解释也都不听,你还非得问我,不是我说,腿哥你怎么就不信了呢?我跟她才认识多久,能有什么啊?”
腿哥依旧不听他的,格外郑重又小心翼翼地瞥了眼不远处正在看电视看得无比陶醉动情的胖子,回头继续小声说:“你放心,你跟哥说,哥绝对不告诉胖子。”
又说:“真的,阿天,你别不好意思,既然我都看到了,那腿哥就掏心窝的跟你说,遇到合适的可千万不能给错过了,我看小唐这妹子是真的不错,人长得也好,虽说那□□咱们说瞎话了吧,但也没什么,你就放心大胆地去……”
“行了啊腿哥,”单天实在有点听不下去了,忙挥手打断他的喋喋不休,“你别那么急着乱点鸳鸯谱成吗?有这点闲心还不如去看看你那锅汤,”他伸手朝厨房指了指,皱鼻子,“我都闻见糊味了。”
张三腿一愣,紧接着一拍大腿,“哎呀!”一声,腾得跳了起来,“我的十全大补羊肉汤!!”
再一声痛嚎,直奔厨房去了。
单天这才觉得清净,刚缓两口气,没过多久,却见张三腿又出来了,没好气瞪他一眼:“你小子净坑我,就这么不想听我跟你好好说话?还闻见糊味了,糊个屁,这煮得刚刚好,我现在再盖上盖子闷一会儿,马上就能喝了。我就说么,我堂堂张大厨这点火候还能掌控不住?”
完了又有点气,说:“成,随你,我也不问了,就当我那天什么也没看见,啊,你就把我当傻子得了。”
单天眼瞅着张三腿的语气就跟小孩子说气话似的,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末了还有点无奈,“那天真是你多想了,真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到一半,又觉得解释了他也不会信,只得赶紧转移话题,“那什么,汤煮好了是吧?那我乘点给唐灵送去,顺便喊木堂英下来吃饭。”
话音刚落,也不等腿哥回话,直接起身进了厨房,捣鼓了半天,接着端着碗酒就忙溜上楼去了。
留在桌边的张三腿始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忙活,又眯着眼睛高深莫测地瞅着那离去的背影老半天,末了,自言自语了一句:“啧啧,那么殷勤,还好意思跟我说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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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早上唐灵一行人从木家别院穿越回来,紧接着单天又衣衫不整地从她房里出去并好死不死地撞上了出来上厕所的腿哥后,他的清白就彻底毁了。
腿哥坚定不移地相信自己的眼睛,非得认为他跟唐灵有点什么,先是骂了他半天禽兽,紧接着居然还挺高兴地配起鸳鸯谱来了……
总之,这阵子的日子跟被唐僧下了紧箍咒似的,头疼不说,两个耳朵旁边就像飞了无数只苍蝇,嗡嗡嗡嗡嗡嗡,折腾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单天上了楼,转身直接开门进了唐灵的房间,接着靠在门前缓了一口气,算是暂时脱离了苦海。
下一秒,唐灵没好气的声音传过来:“进来不知道敲门啊?”
单天一愣,朝屋里看去,唐灵正躺在床上靠着,皱着眉看他,一旁的沙发上,木堂英正坐着,手里捧着那块绣图。
他端着碗走过去,朝她床头柜上一放,完了耸耸肩,故意气她似的说了句:“不好意思,不知道。”
唐灵被气得翻了个白眼,不回话了。
单天也不理她,转身朝木堂英对面的沙发上一坐,发自内心地说:“我那天真该跟你一样翻窗出去。”
木堂英眼也没抬:“怎么?”
单天揉眉心:“没怎么,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老子耳朵都快生茧了。”
穿越回来的当天,木堂英是翻窗走的,然后整理好因为穿越弄得有点微乱的衣服,接着又绕到前院去敲门,是胖子打着哈欠来开的门,一眼瞅见他问:“你是?”
木堂英答得非常自然:“我是木堂英,请问单天在吗?”
然后就被请进来了……完了和单天打了照面后,俩人还特别虚伪地互相捶了捶肩,明面上整得真跟好久不见了似的。
还有唐灵,单天凉凉瞥她一眼:“聪明啊,早知道我也学你装病了。”
要是他装了病,就说身体不舒服睡两天,睡完了估计腿哥也就把那事忘了。
“你神经病啊,哪只眼睛看我是装的了啊。”
唐灵生气,她是真病了,要说这个病也真是突如其来,却也不是什么大病,只是一回来就腿脚发软感冒发烧,身子虚弱得厉害,面上气色也不好,对此木堂英说,大约是因为这几次开启木头玩子的缘故,毕竟是新契主,需要一个适应的时间。
所以他们也决定先在回州待两天,等唐灵休息好了再去办事。
至于那天晚上的木家别院……过了这两天,谁都没有说什么,又好像是都不想再去说什么,达成了共同的默契,一夜过去,就好像那事儿也跟着过去了似的。当然,也或许是,谁都不愿去提吧。
单天倚沙发上,翘着腿看她一眼,接话说:“还有力气把嗓门开那么大,你见哪个女的病了的有你这样的?”
见唐灵瞪他,他便耸耸肩,完了朝她床头柜上努努嘴:“行了,喝了吧,事儿多。”
唐灵其实早就闻见香味儿,也不想理他,再瞪一眼,端碗吹热气喝汤去了。
木堂英看了他俩一眼,觉得差不多可以谈正事,便将绣图在床面上铺开,折上四角,正好形成了四大方,他拿没打开的油墨笔在上面一一点过去:“这里,就是我们要去的四个地方。”
左为青龙,右为白虎,上为朱雀,下为玄武。
唐问兰绣出的这张绣图,以四方而形罗盘,而中央那些密密麻麻的线路,便是指向到了这四处后灵木分别所在的大致地区。
“以青龙为首,白虎为尾,玄武朱雀居中占卜。东南西北四方灵木,魑魅魍魉凝聚一团,化毒蛊于圆缺,得毁木头玩子。”
当日她将这绣图交予唐灵等人的时候便已经将这些线路说明,却也同时不免叹息,后悔自己没有早日知道原来四方灵木就是可以毁灭木头玩子的器物。
至于她是如何得之这四方灵木的所在,还要归溯到唐门老祖一代。
原来当初木家第一代契主木朝峰残害唐门中人不仅仅是因为贪欲,还因为唐门老祖知道四方灵木的去处,他唯恐唐门中人会找到这四块灵木以此来要挟甚至谋害控制他,便对唐门起了杀意。殊不知唐门老祖虽的确知晓四方灵木,但却只知道这是四块传言中可以用来制毒蛊的无上宝物,丝毫不知其对木头玩子的功效。
后来唐门老祖活了下来,那绣有四方灵木去处的绣图便也阴差阳错地遗留了下来,一直传到了唐问兰母亲那一代,不过之后还是逃不过时间的侵蚀,毁坏不堪。
唐问兰在那绣图彻底损害之前有幸见过几次,在得知一切后,便照着自己脑海里的记忆,将它一点一点绣了出来。
她绣得匆忙,拿针的手始终在颤抖,却也绣得精准,只是偶尔上面会滴落几滴被针刺破双手而涌出的血珠。
唐灵是不忍心去看那几滴血迹的,她闷头喝着那晚羊肉补汤,只觉得瞬间有点食不知味。
木堂英还在说话:“四方灵木,各占一城,而这四个城,都不存在这个世间。”
“你们也知道,诸如青龙城一类,历史上并没有这四个地方。”
单天皱眉:“所以你的意思是?”
“平行时空,平行世界。”木堂英道,“我想唐灵母亲也是这个意思,不存在此世间,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却存在于别的世界,虽平行,但时间轨迹又是另一番景象。”
唐灵这才有了动静,一口汤在嘴里含了半天,然后咽下去,抬起头来问:“……这么说来,我开启木头玩子的时候,根本不用报时间,直接把这四个地点的名字想一下就行了?”
木堂英点头:“应该。”
唐灵“哦”了一声,眉头却又不自觉地皱了起来,似乎是突然要想起什么,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
单天的声音有点闷:“真是难以置信。”
木堂英扭头过去:“所以你可以不去,真的,单天,我最后劝你一次。”
“还不带让人感叹一句的啊?”单天听这句话都听得烦了,声音也有点不耐烦,“我也最后当你又说了回屁话。”
木堂英没话说了,把头转回来,继续将目光放到地图上,道:“不过你感叹的没错,平行架空世界……是有点……”
有点……不切实际?
话还没说完,却被人打断了,是唐灵,忽然“啊!”了一声。
她似乎是把刚刚皱眉苦想的事儿想明白了,眉心轻轻一跳,连忙扭头看向木堂英:“你刚刚是说了青龙城吧?”
“那地儿我去过,”不等他回答,先开了口,又郑重地点点头,“真的,还被那儿的人认成仙女来着。”
此话一出,另外两个人就都有点愣了。
还是单天先反应过来,并且也十分郑重地问:“那儿的人是不是眼神不好使啊,你确定是把你认成仙女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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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平行时空可行,又有唐灵的实际经验支撑,三人又商量了一番,便决定再过两天就开始。
期间木堂英去唐灵指定的黑诊所买了几个血袋和针筒外加几瓶麻药,二者皆为其备用。
东西拿回来的时候,单天先是看见了那血袋,忍不住皱了皱眉,再看见麻药,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这些是干嘛用的?”
他当日在木家别院头听到了些木堂两家的恩怨,再加上后来又问了木堂英一些,所有的事也差不多知道个八九不离十,甚至知道唐灵身上有病,却唯独不知道她生得是什么病,更别说她生病的症状了。
唐灵把麻药放在自己的包里装装好,手上一僵,冷道:“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单天吃了呛,见她这态度,老半天竟不知该如何呛回去,再加上木堂英也不好在这件事上跟他多说什么,便也就不了了之。
唐灵半天都没怎么高兴,闷头捣鼓了书包半天,最后抬起头,再抬起手晃了晃手里的血袋,问木堂英:“我上次才滴了几滴血,就在那边待了很久,你说,要是装满这两袋,都够咱们在那住上一年半载的了吧?”
木堂英没说话,单天却是一怔……敢情买这个血袋子,是派这用场的?
木堂英沉默了一瞬,道:“其实……”
“其实什么?”唐灵打断他,“反正抽不抽都要放血,我可不想到哪都抱着个水果刀朝自己身上割。”
此话倒是没错,无论怎样,都是要用她的血的。
木堂英没法辩驳,心中其实也是默认了的,至少他去帮她买血袋的时候,就已经认同了。
单天在一旁,闷声不吭地看了半天,忽然说就了一句:“你当你血牛呢?”他皱眉,“就没别的办法了?”
“有啊,”唐灵瞅他,“除非你再给我找个契主出来呗。”
这话摆明了就是无稽之谈,而且听她的语气,也不知是哪里突然上来的脾气,似乎还挺没好气的,单天一怔,居然也没话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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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两日,唐灵一病好,趁着腿哥出门找朋友玩胖子又在楼下乖乖看电视的当儿,便琢磨着要抽血了。
她先去给单天打预防针:“我估计着我抽完还得睡一天,你趁时间赶紧去搞定腿哥和胖子去。”
单天正在玩手机游戏,闻言头也不抬,只是眉头不着痕迹地轻轻一皱,嘴里没忘记说:“知道了,也不知道虚什么,这一天天的光睡去了,睡得跟猪似的……”
又说:“虚就虚吧,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知道自己身子骨虚还跑去抽血,这不找死的吗?简直了,也不知道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叽里咕噜絮絮叨叨的,语气里那婆婆妈妈的劲儿就跟个娘们似的,只是手上的动作却还是有条不紊地,快个不停。
唐灵瞧他说这话,也不知道哪里就来了气,嘴上丝毫没服软:“你管我想什么,我就想抽血,我就找死,你有意见?”
单天没吱声,只闷头玩游戏,看来是没意见了。
唐灵撇撇嘴,转身就想走,却不想被后头叫住:“悠着点,别回头真睡过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的手机游戏传来一声“k.o!”,再没听他说什么,唐灵也没说话,回房抽血去了。
木堂英学过一小段时间医,知道怎么操作,所以唐灵特地把他叫来帮忙。
木堂英似乎还是不忍,安慰她:“就当是在献血。”
唐灵反倒是没觉得什么,耸肩无所谓般地笑:“这个想法不错,”她十分认可地说,“那你回头可别忘了给我发光荣献血证啊。”
这个血袋是大款的,念于唐灵刚生完病,于是木堂英只抽了一袋子,没敢多抽,血抽完了的时候单天才进来,他的目光先是在唐灵的胳膊上落了一瞬,又落到她有点苍白的脸上,静静看了几秒,最后眯起眼睛,目光转到那袋浓稠的鲜红色液体上,而后“啧啧”了两声,语气里带着点难以言喻的感慨:“……太血腥了。”
唐灵连翻他白眼的力气都没了,这阵子又失血又生病的,她可没时间跟他闹腾,她要休息!要养生!
见唐灵不说话,单天又凑过去:“死了没啊?”
唐灵懒得搭理他:“滚开,我要睡觉。”
语气毫不客气,却是有气无力。
单天倒也不恼,低头瞅瞅躺在床上的她,完了把那被子朝上头一拉,盖过她头顶:“别看我不就完了呗,眼不见心为净。”
瞬间被被子盖住,唐灵蒙在里头,刚想发飙,下一秒,被子却又被拉开了,单天顺手帮她拉拉好又摆摆平,想了想,又朝右边拉了拉,盖住她那个露在外面被抽血的胳膊,在唐灵的怒视下赶紧撤身:“行了行了,别瞪了,滚了滚了,你说你,你让爷留下,爷都不屑于留下好吧。”
唐灵还是瞪他,完了把眼一闭,睡觉去了。
单天也不说话了,转身坐到木堂英的身边,目光静静地落在他手里正拿着清理的血袋上,忍不住说了一句:“好多血。”
木堂英点点头:“……嗯。”
又过了几秒钟,单天慢慢回头朝床上那人看去了一眼,然后想了想,起身出门,下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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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下胖子正在看电视,还是上次的那个连续剧。
男主角和女主角已经生孩子了,只可惜这时候又冒出来个女小三。
胖子看得那个恨啊,差点没把一口银牙咬碎,这至于吗?什么人不好当非得当小三啊?破坏别人家庭就这么有成就感?枉她一出场他还觉得挺美的,白瞎!简直太坏了!败类!下流!弄死她!
正愤愤骂着呢,就听有人下楼了,他抽空回头看了一眼,喊了声:“天哥!”然后迅速把遥控器朝屁股底下一坐,确认不会被抢走了,放心地继续把头扭回去,斗志昂扬地看电视去了。
单天“嗯”了一声,竟是连抢都没想着去抢,而是出乎意料地直接从胖子身边走了过去,停在电视机前,“啪嗒”一声,给关了。
“……”
胖子瞬间懵了。
单天径直走到他面前,照他脑门上一拍:“走,陪哥出去逛街去。”
“……”
胖子还是有点懵,不过懵了几秒,反应过来了:“天哥,你别闹了,大冬天的,你逛什么街的啊……”
又说:“我能把电视重新开开不,那电视可好看了,里头马上就要掐架了……”
话还没说完,又遭一爆栗,单天没好气:“你就这点出息啊?你要想掐架我跟你掐啊,要不找人跟你掐也行,电视有什么好看的?”
“……”
单天也懒得再跟他多说什么,直接勾上脖子朝外拖:“就你这身材,多出去走走,运动运动,有助于减肥。”
“不想逛街也行,那就逛逛菜市场,话说你知道现在什么最补血不?陪我拎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