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朔应该早点料想到这两个人不一般,为什么会对城北这些稀奇古怪的事情那么感兴趣,尤其是孤儿院的,或许他们真的和它存在着某种关联。
当然,他也有感觉,他们的出现不是偶然,都是安排好的一切,当何朔踏入城北这片土地以后,有些事情就感觉注定了,他会与这些案件纠缠不清。
“我们俩的身世你也就别研究了。”徐朗看着何朔惊讶的表情,反而淡定地劝他,“我们俩个可从没纠结过这个,本来就是生来无一物的,现在还能活着,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就不错了。”
何朔看着徐朗,还有身后镇定自若的陈坚说:“所以,你们俩才会对城北这些事情感兴趣,是吗?”
“当初好玩也是因为说孤儿院的事情好玩,所以一起玩玩的,但是越做发现这里面的事情越来越蹊跷,就更加来了兴致。”
何朔问:“你们离开孤儿院的时候几岁?还记得吗?”
“不小了,我有八九岁了吧?”徐朗说完,看了看陈坚,“我们倆差不多。”
“那你应该记事了吧?”何朔问。
“当然,记得很多。”徐朗说,“但也不是全部。”
“怎么说?”
徐朗突然笑了一声说:“跟你说个好玩的事。”
何朔洗耳恭听。
“我们都是从小被遗弃的,但是说来可笑,也是五六岁的时候被送去城北的孤儿院的。”
“你们原来不是那里的?”何朔惊讶。
“对啊,并不是,大概是因为大了点,所以清楚地记得自己是被送过去的。”徐朗回答,“当时迎接我们的是葛正飞。”
“我们原本所待的孤儿院并不在杨城,也不知怎么地就被人接到了这里。”徐朗继续说着,“我感觉并不是只有我们是如此,应该被送来过好几个吧,所以王霞才会生气。”
“生气?”何朔忍不住皱起眉头:“所以,你们认识葛正飞和王霞?”
“认识是认识,但是感觉很奇怪。”
“奇怪?”何朔问,“王霞为什么生气?”
“你先听我说。”徐朗回忆着,“我们感觉是被交易过去的,所以后来葛正飞就又突然带着我们回去了,还给了之前的人。”
何朔也觉得奇怪。
“以前不懂,现在想想,或许明白了些什么。”
“明白什么了?”
徐朗做了个手势,指了指上面:“我们就是用来掩饰楼上关着的那些女孩的。”
“你知道?”何朔又一次被徐朗的话震惊到,“你为什么一开始不说?”
徐朗笑了起来:“第一次见面就全盘托出,那还有什么意思?再说了,我们也要看看你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啊。”
何朔迟疑了一下:“所以,我也算是得到你们的信任了?”
陈坚在徐朗身后,看似在玩游戏,实则也在听他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一声:“其实,这样的身份本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现在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快瞒不住了,我们也想凑个热闹。”
“凑什么热闹?”何朔还呆滞在刚在的事情里,一下子有些转不过弯来。
徐朗前倾了身体,与何朔靠近了一点:“王霞死了对不对?”
何朔睁大眼睛,看着他说:“你们知道了?”
“怎么能不知道呢?”徐朗又靠到了椅子上,想必这样更舒适,“我们就在城北混的啊,老早就看到有人上传了帖子,只不过……”徐朗顿了顿口气,“伊甸园一点也不让外人进,就连想偷偷摸摸地混进去也不行。”
“严加看守了?”何朔问。
“对啊!难道你不知道?”
何朔叹了一口气:“我今天来找你们,也是为了这个事情。”
徐朗和陈坚眨眨眼睛,看着他。
何朔有些失望:“我现在被停职,而且不能靠近伊甸园,要等案子处理完才可以进去,所以,我今天来找你们,原本是想请你们帮忙,看看能不能混进去打探一些事情。”
徐朗耸耸肩,说:“那看来是不行了,我们还没有证实的信息都不会回帖,现在过了一天,这条信息基本上沉了。”
何朔抿着嘴,仔细想着,这件事情如果真的是李维负责的,那么为什么突然对这件事情如此看重?他心里是知道李维也想破城北的那些案子,但现在突然封闭了所有的信息,和李维一贯的作风,似乎又不像。
“你被停职了?”看来徐朗也很意外了,“为什么?”
何朔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才算合适,只是假装轻松地说:“因为是我发现的现场。”
徐朗再次回头看了一眼陈坚,陈坚停下了手里的事,面对何朔,看样子是要加入进来了。
“是什么样的?”徐朗问。
何朔想了想,说:“很安详,一袭白衣,像睡着了似的。”
“又是这样啊。”陈坚默默地说了一句。
何朔看向了陈坚。
陈坚看了眼自己的电脑,说:“你应该知道吧,在城北发生过类似的事情,白衣。”
“对。”何朔点了点头。
“有没有想过,里面有什么关联?”陈坚继续问。
何朔低头思考,随即又抬起头来说:“想过,但是现在还没有完整的证据来证实是同一起案件。”
“手臂上,有针眼吗?”徐朗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何朔一愣。
“你怎么知道?”
“我只是在排除,是不是真的相似。”
“有。”何朔肯定地点点头,看着他们俩的表情,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之前城北的那对外来打工小夫妻,死在出租屋的,就是这样。”徐坚说,“只不过这件事情很快就结束了,没人追查。”
“其实最早在城北医学院那条小路上,有个瘾君子的事情,你听说过吗?”陈坚补充。
何朔默默地点了点头。
“这些事情后来都不了了之,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嗯。也不是说你们警局不好,但至少说,杨城也算是太平的。”
“对啊,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就这两几件,仔细想想都能扯上点关系。”
“所以,我们怀疑,不管是伊甸园别墅还是城北孤儿院,这些事情都是关联的。”
听徐朗和陈坚两个人你一眼我一语的将这番话抖落出来,何朔也认真地听着,这确实让他感觉到,存在着关联,不过……他好像也是没有从任何一个同事嘴里说过,要把这些案子放在一起看,而是将这些当做了茶余饭后的消遣。
何朔深吸了一口气,将话题回到王霞身上。
“那你们,是知道王霞的吧?”何朔问。
“记得。”陈坚双手交叉在胸前,说,“时间不长,但是看她的样子有些奇怪。”
“奇怪?”
“嗯,这就是对她一直以来最深刻的印象了。”陈坚说,“因为我进入孤儿院的年纪不算小,都是有自理能力的,当时第一印象是里面的小朋友和我们差不多大,还有就是王霞一直神经兮兮。”
“能具体说说吗?”何朔问。
徐朗接过话题,说:“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刚被带进孤儿院的时候,王霞就跟葛正飞吵了一架,说为什么还要带孩子来。”
“我们以为是王霞不愿意带孩子。”陈坚补充,“她很少管我们,有时候还会自言自语。”
“自言自语是小事。”徐朗说,“她还会和葛正飞吵架,说要结束,一切都要结束,她受不了了。”
“嗯。”陈坚点头,“我们只是认为他们两个因为年龄差距,所以容易吵架,直到后来有一天,有一个男人来孤儿院,和葛正飞说了一番话后,事情就都变了。”
“怎么了?”何朔坐直了身体,问。
“那一晚上,葛正飞都在和王霞说话,说什么听不清楚,他们应该是压低了声音的。”徐朗回忆,“那栋小楼隔音差,但是具体说什么,我那时候小,也不会注意听。”
“我也记得。”陈坚说,“当时我们就住在楼下,他们在隔壁说话,像是在交待什么,好像说什么给谁,什么送走。”
“第二天,葛正飞一早就不见人影,王霞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样子。晚上我们吃饭的时候发现,整个孤儿院就好像只剩我们两个了,楼上没人送饭,更没有动静。”徐朗说,“天黑了,也没让我们睡觉,叫我们自己收拾好东西,等葛正飞回来,就把我们带走了。”
“带走了?”何朔问,“去哪里?”
“我们当时怎么知道哪里。”徐朗笑了笑,“就知道跟着一起走了呗。”
“就葛正飞带着你们吗?”
“对,带我们到了火车站,有人来接我们,之后就没有了任何联系。”陈坚说,“到后来,如你所见,我们在别的城市生活了,还生活得挺好的。”
“嗯,感觉要是一直留在这里,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情。”徐朗说完,突然爽朗地笑了起来,好像是在嘲笑着什么。
“所以,你们知道王霞精神不正常?”何朔问。
“精神不正常不知道,但是肯定是有问题的。”徐朗收起了笑容,“楼上有一个很漂亮的妹妹,和我们相差不了几岁,王霞一直逼着她唱歌给她听,但是她唱的真的不好听。”
“妹妹?”何朔疑惑。
“嗯,我觉得,有时候半夜都会拉起来练习唱歌,但是就是唱不好。”陈坚说,“她后来怎么样了,就不知道了。”
何朔听着,怎么就觉得有些奇怪呢?
“这个女孩,叫什么?”
“叫什么?”徐朗问陈坚,陈坚也摇摇头。
“是不是叫小鱼?”何朔着急地问。
“小鱼?不是啊!”陈坚说,“小鱼是她妹妹吧?被领养走的那个。”
“是啊。”徐朗好像想起了什么,“被领养了。”
何朔突然陷入了谜团似的,眼前浮现了田语熙和小鱼,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难道何朔在她们之间有什么误解吗?
“这两个人是双胞胎。”徐朗说,“但是,好像发生了点什么,然后葛正飞和王霞大吵了一架,还动手了。”
“动手?”何朔问。
“嗯。”陈坚说,“当着我们这些孩子的面打起来了,然后把王霞拖进了小黑屋。”
“也就是从那时候起,王霞整个人就更加不对劲了。”徐朗补充。
何朔想着,莫不是因为那个小黑屋里,是她埋的尸体,所以……这或许就是促使她发疯的最主要的原因吗?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王霞逼着那女孩唱歌的?”何朔问。
“对啊。”徐朗回答。
“所以,我看有人在网上写帖子,说孤儿院有鬼,八成就是听到那歌声了吧!”陈坚笑着说,“确实不好听。”
“声音很细很小,好像叫喊不出来,在半夜听起来真的很瘆人。”
何朔愣在座位上,思考着这里面的关系,是不是哪里搞错了?他明明记得小q说过,小鱼姐姐唱歌很好听,如果那个被送入别墅的是小鱼,那么不至于唱歌会这样吧?
而田语熙,何朔也确实在直播里听过她唱歌,唱得很不错。
小鱼和田语熙,她们究竟……那这里是不是存在着什么问题是他不知道的,或者是现在的田语熙刻意隐瞒的?
“我们本来也不打算说出我们的真实身份。”徐朗说,“但是后来想想,其实这些问题跟我们也没太多关系,所以,说了也无妨。”
“因为我们是被‘借’过去的,是吧?”陈坚补充一句,两个人相视笑了起来,像是习惯了开这样的玩笑。
“不过,应该对你有所帮助吧?”陈坚回过头来对何朔说。
何朔点了点头:“是的,有点。”他低下头,忍不住思考起田语熙是不是对他隐瞒什么,或者欺骗了自己什么。
“那不如,我们一起来理一理这两件事吧!”徐朗突然站起身来,打断了何朔的思绪。
只见徐朗来到墙面前,对着满墙的报纸碎片、照片和记录便签顺手就将它们一一摘了下来,留下一面空白的墙,然后笑着对它说:“好了,现在可以重新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