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小型爆炸,正是他们二人分别以龟波气功与隔山打牛相击在一起造成的。这二人自傍晚打至现在凌晨,已接连不断的打了十几个小时,看情形依然是不得结果。
自从发现许真仙以遁地术逃走,套中人立马穷追不舍。许真仙于地下一边疗伤,一边遁地,其在地下的行动速度,如履平地,又如鱼得水,亦如在天上穿云御风,实则速度皆是比这三者要快速,所以许真仙才会首选遁地,为自己疗伤争取时间。
二人一逃一追,便在这北途岛转了数十圈,套中人在地面追杀,始终不能伤许真仙分毫,到得后来,他便也发动遁地术,与许真仙在地下展开一场死亡追逐。
初时两者相距数丈,许真仙因为伤势未复,距离慢慢拉近;待得追出许久,距离只剩三丈之时,许真仙终于恢复元气,距离开始拉开,最后基本保持在数丈远。
元气既然已恢复,自然不必再作狼狈奔逃。
许真仙破土而出,便以隔山打牛击向身后土中的套中人,这一击隔山打牛,居然能一次传播两次载体,即是首先在空气中传播,接着进入土中,以固体为载体,杀伤力循着气、固二态袭至地下套中人。
套中人猛然惊觉,当即结印发动刺术,鬼遁·四重恶鬼门,在自己所处位置,至地面之间的深度之间,布下四重恶鬼门,火速进行防御。
此前许真仙以一击隔山打牛连破套中人三重恶鬼门,这次为防止悲剧重演,套中人有意布下四重恶鬼门。
果不其然,隔山打牛杀伤力顷刻间袭到,砰砰砰,接连三声爆裂,表面的三道门皆被打破,终于在面临第四道防御门时,隔山打牛的杀伤力便偃旗息鼓,俨然被破了。
此刻,套中人与许真仙,双双使用舞空术,立于高空之上,静静的,就这么对峙着。
周七伤拉着秦月人的小手,悄悄的潜入,二人寻一视野清晰隐蔽之处,躲了起来,暗中观察远处半空中的情况。
秦月人瞧见了套中人,不由得失声惊呼:“公子,他在那里……”
“嘘!”
周七伤忙捂住她的嘴巴,小声道:“秦姑娘,别出声,先看看情况。”
秦月人眨了眨眼睛,周七伤放开了手。秦月人没说什么,而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远处的动态。
许真仙面色凝重,头颅微微昂起,凝神望着苍穹寒月,许久许久,才将视线移回套中人身上,语气森然道:“契诃夫,你的性格,早在孩提时代,便已经扭曲了。你还要执迷不悟,往光明的反方向越走越远么?”
套中人开始冷笑,带动身体微微发颤,他缓慢抬起一手,置于脑门之侧,对着帽子轻轻的一拨,这一拨,好似剪碎了清冷的月光,映照了他孤独的一生。他的连衣帽子被拨开了,层层黑布包裹之下的头颅,敞开在月亮下,月亮暗淡的清辉,悉数被其黑布吸收。
半响,套中人停止冷笑,冷冷的道:“哼,许真仙,你若是我,你的性格,会扭曲的更加厉害。”
许真仙回以冷笑:“这么说,你是承认我的说法了?”
“天下间有数不清的刺客,如我一般活在黑暗里,活在死水中,没有理想,没有信念,没有未来。早在我的家族于一夜之间,被杀的鸡犬不留,我便不再是我;而在发现正是我的恩师,那所谓的六壬宗风头,下令暗杀我满门之后,我便不再是一个人的存在,成了一个游离于人类之外的幽灵。
这个世界虽是不公平,不过你们高层凭什么就可以为所欲为?踩着别个刺客的骷髅往上爬?哼,许真仙,我现在都能闻得到你身上那股假仁假义、自私作死的味道,这股味道,当真叫我恶心之极,气炸肺也!”
周七伤暗暗吃惊,心想:“我怎么越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不过他的话,为什么都这么绝对?他是不是太偏激了?”
念想间,周七伤的额头已渗出些许微汗。
刺客,在套中人口中,一文不值;而在周七伤心目中,却一直都是神圣无比的职业。暗杀己方奸臣,暗杀敌方高层,刺客出马,只消结印便可取人首级。
如此刺客,多么简而易之,多么快刀斩麻,多么大快人心,多么拍案叫绝,周七伤之所以梦想成为刺客,看重的就是这些好处。
其实,刺客的深度,周七伤所体会到的,实在是浅之又浅。
少年人想法简单,现有的阅历还不足以使得他的思想上升到国仇家恨,小小年纪的他只向往快意恩仇、潇洒神气、手起刀落、神秘诡异,而刺客这一职业,刚好满足了他这一喜好。
因此,他才会如此这般的对刺客念念不忘。
听了套中人这番痛斥,许真仙低低的叹了口气,心下黯然神伤:“这只能怪那六壬宗风头这家伙,做事太过极端,唉……因果报应,却害了这孩子一生,六壬宗的门风,到得今日,会好些了么?”
许真仙到底还是年长套中人数十岁,在他看来,套中人虽是邪魔外道,但是在了解了他的始末之后,不禁慈悲心起,竟然在心中不自觉的称呼套中人为孩子,心下又想:“作为奇门宗虎头,我有使命来感化你!”
许真仙微微颔首,沉声道:“契诃夫,你太偏激了,你只需脱下外套,到阳光之下去走走,便会发现,这世间,其实充满了爱。”
套中人冷冷的道:“这个世界是怎生模样,我自己看得明明白白,哪里要你来教?我的仇恨,便是容不下你们这些宗派之主!六壬宗风头那老东西,已被我灭之绝之,其魂魄依然在九幽冥界游走。等到杀死你这奇门宗虎头,下一个目标,便是遁甲宗云头!”
“执迷不悟,咎由自取,非得教你吃些苦头,你才能看清这世界么?”许真仙摇了摇头,深感无奈,又道:“你认为你是对的,我认为我是对的,既然如此,只好以武论道!”
许真仙一把扯去穿在身上的蓝色长袍,随手一扔,长袍颤颤悠悠的飘然而下,其上一个大大的“奇”字,在月色中,可以看得非常清晰……
“公子,他们又要打了么?”秦月人凑到周七伤耳边,轻声细语问道。
此时秦月人离得周七伤这么近,周七伤能明显的感觉到她急促的呼吸声,心中一紧,暗想:“待会套中人看到秦姑娘的模样,会是什么反应?”
“嗯,估计是又要再打,许真仙伯伯……就是那老头,他把象征身份的袍子都脱了,看样子是要拼命。”周七伤点头道,双眼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套中人与许真仙。
果然,许真仙身形游动,四肢大张,低低喝道:“邪魔外道,终究是天理不容!”
猛见得他的身体一震,提起右拳对着胸口就是一拳,跟着左拳击出,又是猛烈的击打在胸口,接着又是双拳交替击胸,打出声声音爆,彼此交错,此进彼出,每一拳都刚猛十足,具有足以致命的力道。
“砰!砰!砰!”
只听得落拳之声不绝于耳,周七伤见此情景,不由得大惊失色:“许真仙伯伯这般自残,是会死的!”
许真仙大喝一声,右脚猛的抬起,一脚踢在自己脑门,随后左脚也踢起,同样狠辣的踢在脑门,接着双脚彼此交换,接连不断的踢在自己脑门。
如此,许真仙好似失心疯了一般,对自己的身体拳打脚踢,大打出手,叫人看得心惊肉跳,惶恐不已。
秦月人吃惊问道:“公子,那老伯伯在干什么?”
周七伤失声惊呼:“打此伤彼!?”
周七伤惊骇之余,忙看向套中人,竟见他全身乱舞,身体不住的抽搐,头颅震荡幅度奇大无比,一会是这个动作,一会是那个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因为受到了重创而条件反射造成的。
这令周七伤与秦月人惊掉了下巴,但见天空中许真仙狠击胸口,猛踢头颅,俨然一副不把自己打死便誓不罢休之态;而套中人则事故凭空起,本来好端端的立于空中,潇洒自如,堪比鬼魅,霎时间竟如恶鬼缠身,忍受无尽苦楚。
“这便是物转星移第三层的打此人伤彼人?真是令人叹为观止,我若是学会这一招,哪天看谁不顺眼,只消狂揍自己、或者随便拎个人来打,便可在敌人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将伤害转移到敌人身上,那个时候,敌人连自己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这真是太令人解恨了。”
周七伤第一次见识到许真仙的打此伤彼,情不自禁的在心中感叹。
秦月人疑惑道:“公子,契诃夫他……他似乎很痛苦!这是怎么回事?那老伯伯好像要打死自己,可是却看不出他受了什么伤害。”
周七伤解释道:“这是许真仙伯伯的物转星移神功,唤作打此伤彼。其打击效果神鬼莫测,全靠他老人家自身控制,想打谁便打谁。秦姑娘,许真仙伯伯若是想打我,那么现在受伤的就不是契诃夫,而是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