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儿,快起来,大冷的天,当心冻着。哎哟哟,玄喆怎么穿得这样单薄,你母妃也不说说你……”李艳娘假模假式的强调传到耳际,让人打心底生出厌恶。
“昭容娘娘,近日你可见过我母妃,她可好些了?”玄喆终究还是关心我的,我心头一暖。
“你母妃?”李艳娘似乎卖了个关子,“呵,她可好着呢~~!方才呀,我经过那长春殿,才听宫人说,她跟德妃两个人逛园子去了。”
“喔,那便是好些了。”玄喆的语气听起来十分恳切,一旁静宜含笑拍了拍我的手,眼神中似乎在说:终究还是自己养大的孩子!
“你这孩子呀,就是心软!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这个顾着那个。瞧瞧,脸都冻白了,快走快走,跟我回迎仙宫去,我让小厨房给你们哥俩备上些好酒好菜暖暖身子。”
“不了,多谢昭容娘娘美意,我今日入宫就是特意想去长春殿问安探望我母妃的。看天色,如今这时辰已经晚了,便不叨扰昭容娘娘与皇弟相聚了。”玄喆婉拒。
“你说你这傻孩子,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嘛,慧贵妃跟德妃都出去了,你现下去给谁问安呀?!一会要冻出病来,看谁会心疼你。”李艳娘猫一句狗一句的,听得我一阵阵的心烦反胃。
“是呀,皇兄,还是去迎仙宫吧。”玄钰也在一旁相劝,说着竟还不忘再挑拨道:“改明儿,咱们真试试,看看她舍不舍得给你千年人参,嘿嘿!”
“钰儿,你就别闹你皇兄的心了,那人参人家还留着保命呢,舍得给谁呀!”李艳娘还真是没事儿找事的主。
我握紧了双拳,长长的指甲便刺入掌心,丝丝的发疼。可这又怎及这一刻我心中的忿怒、不甘与委屈,若不是静宜强按着,我恐是会真的冲出去。
不久亭子里便悄没声息,想是玄喆被李艳娘母子硬拉去了迎仙宫。
我呼出一口气,全身虚脱了一般。
“哼,这个李艳娘还真是下作。”静宜恨声道:“玄钰那孩子平日里看着挺好的,没想到,没想到……”
茗儿已是柳眉倒竖,怒道:“姐姐,李艳娘母子分明就是冲你来的,他们这样诋毁你,我们告诉皇上去。”
“茗儿,不许说,不许多事。”我喝住茗儿,又回身拜托静宜:“姐姐,今日之事你要为蕊儿保密,千万不要让他人知晓。”
“这是为何?”静宜与茗儿异口同声。
“既然他们有意挑拨,故意试探,我不如便依她,倒还可修复与圣儿之间的罅隙。”我牵了牵嘴角反笑道。
“对呀!”静宜击掌叹道:“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
“只是,那千年人参非同常物,若就这样给了秦王,姐姐要用时,那可怎么办?”茗儿不无担忧道。
“不过一只山参,有什么能比我与圣儿母子之情更重要的。”此刻我反倒轻松起来,含笑又道:“只要能解开心结,莫说是一只山参,即便是要付出更多我也再所不惜的。”
次日,宫中果然传言玄喆身体因寒受损,需要千年人参入药调理,我亲禀保元后便将人参着离洛送至秦王府,还嘱他另付送去了血燕、虫草。
隔日,又嘱知秋送去狐皮貂裘并着一包糖莲子,并让她转告玄喆若是药苦就吃,要好生保暖不要冻着。
知秋回来时,眼眶竟是红的。她告诉我说玄喆见了那包糖莲子后,拉着她直道自己不孝,还说“看到这糖莲子便想起儿时生病,母妃哄我吃药时的样子……”说着说着,我竟也跟着哭了起来。
不日,玄喆来到长春殿中长跪谢罪,我也委婉地向他诉说了作为母亲,在情理间的难处。
无论怎么样,经此一来,我与玄喆母子间的心结终究还是打开了。
雪后初晴,云淡风轻。
不知何故,保元近来忽然沉迷于炼丹修道,更不从何处寻来个老道士,整日里谈经论道不亦乐乎,更自号玉霄子。
起初我不以为意,保元向来雅好甚多,我早已是见怪不怪。只是渐渐的,却发现事情并不似我想的那样。
三日前听闻保元要修炼什么元丹,更着梁守珍传来意旨:诸妃谨守宫规、克勤克俭孝侍太后,无宣不得擅往重光殿。
旨意传来后宫一片哗然,翌日清和宫中问安,李艳娘等已按耐不住向太后抱怨,打着担忧龙体和社稷的旗号说了许多。
而我始终一言不发,静宜、槿颜亦是如此。太后听罢李艳娘等的说辞也只淡淡劝慰几句,让她们恪守本份,谨言慎行。
我虽不知保元又遇到了何等烦难之事,然而夫妻多年若无原由他定不会如此……
回到长春殿后,知秋悄悄告诉我,这几日殿外增加了羽林卫,而且均是暗卫。接着离洛也代替凌轩每日来长春殿请平安脉,他总是静静地请脉,静静地离开,每次也只有那淡淡的一句:“娘娘凤体康健,臣告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绪越来越不安,昨日召了玄喆进宫,问起前朝之事,他也含糊着说不明白。
如此一来,心中忧虑更盛。
静宜晚间来我寝殿稍坐,说起种种异状,她亦是忧心忡忡,道:“近来我总是眼皮子跳,心神不宁的,却也说不出为了什么,唉~~”
“姐姐向来消息灵通,可听到些什么没有?”我知道静宜在宫中多年,有的是路子与手段。
“这次怪得紧,什么都探听不到!”静宜皱眉凝住我,继续道:“也不知道皇上要做什么!”
“是呀,只是皇上如今见不着,太后那里又看不出个什么端倪来……”我叹息着,拧紧了眉头。
“皇上有旨在前,要不然依着妹妹与皇上的情份,你是可以去重光殿看看的。”静宜踌躇片刻,试探道。
“我也动过这心思,然如今形势不明,我是怕‘关心则乱’。”保元这次下如此严旨,依我对他的了解,是不想我等卷入是非之中去,只是这样不明不白的干着急,可真是好生磨人了。
“是呀!”静宜长叹一声,望住烛台发呆,片刻喃喃道:“如今天气这样冷,也不知道皇上身边可有人好生照拂着。”
我默默无言,可心里却打定了主意,一会待诸宫落了锁,我就带着茗儿悄悄从角门出去,从那里只要穿过一条隐密小径便能到得重光殿。
三更天,北风呼呼地刮着,我换了宫女的衣裳又裹了件大氅,带着茗儿悄悄从长春殿溜了出去。
方走了几十米,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喝道:“前面是哪个宫的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