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卫大夫,韩千钧。”赵宇不急不慢的说道。
“韩千钧……可是那韩太傅的长子,韩千钧?”这人平日里默默无闻,太不惹人注意,以致赵鹏要细想一下,才能想起此人。
“正是此人。”赵宇抚掌笑道。
赵鹏却是显得有些迟疑:“这个人有什么过人之处吗?何以贤弟如此看好他呢?”
“王兄你是有所不知啊。韩太傅乃小弟恩师,所以我自幼便与这韩千钧熟知。此人胸中极有韬略,乃不可多得的帅才也。”
“哦?此人既然如此了得,我怎的从未听人提及呢?”赵鹏疑惑的问道。
“他为人不喜张扬,又不善为官之道,王兄未听旁人提过也不足为怪。王兄难道还信不过我吗?”
赵鹏疑虑道:“呃……绝非是信不过贤弟,只是镇守潼关非同小可,为兄还是想要先见见这人。”
“那是当然,他此时就在厅外相侯,我去唤他。”赵宇说完转身疾步而出,不多时就见他带了一人进来。
这韩千钧有三十多岁,相貌平平,也看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之处,总之来说他并不是那种第一次见面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人。
“下官韩千钧见过王爷。”韩千钧进来先是深施了一礼。
“韩大夫不必多礼,快快请坐。”赵鹏将他让到一旁坐下,才开口说道:“早就听王弟说起,大夫乃人中龙凤。今逆贼叛乱,满朝文武人心惶惶,韩大夫能在此时愿甘冒奇险为国效力,实让本王倍感钦佩呀。”
“承蒙王爷如此夸赞实不敢当。两位王爷能看得起下官,已是下官的无量殊荣。”韩千钧恭敬的说道。
赵鹏微微一笑:“韩大夫字自谦了。‘闵王’常说大夫精通兵法,极富韬略,眼下赵锐领叛军来攻,形势危急,如何应对本王正想请教一二。”
赵鹏嘴上说是请教,其实是在考他,韩千钧又岂能不知。他也是淡淡一笑:“请教二字下官可不敢当。王爷既然问及,下官就说一下个人的看法。赵锐兴兵一十五万来势汹汹,又有攻城装备相佐,其实力绝不容小视,便如王爷方才所说情势已非常的危机。但是赵锐并非全无弱点。洛州出兵十五万听起来似是不少,可要知道他这些人马都是从各州拼凑而来,而且这些兵士在起兵之前恐怕并不知道是要谋反作乱,当中必有不少人并不情愿,是以其士气不见得高涨。虽不敢断言说他们是乌合之众,但与我天朝禁军仍是无法相提并论,这是其一;攻城器械规模庞大,运输起来极为缓慢,势必影响其行军速度,这就给了我们更多准备的时间。据下官所知魏泰将军已在回军途中,或可赶在叛军主力之前回到京都。如此我军便可与叛军在城外展开野战,他所带器械的威力将大打折扣,有些甚至根本就派不上用场了,此乃其二。”韩千钧说道此处,稍有停顿:“只是野战打起来必然极为惨烈,双方都会有很大的损伤,王爷在这方面应该有所准备。一旦能将他们挡在城外,形成了持久战,将对赵锐形成诸多不利。各州援军将陆续而来,我军人数将会逐步占优,这自不必再说了。而久攻不下,叛军自然会人心浮动,再加上粮草运输路途遥远都会成其头痛之事。”
这番言论听得赵鹏频频点头,当中大多观点都与他不谋而合。“那现今我们应当如何呢?就这么一直等魏泰回军吗?”赵鹏又问道。
韩千钧微微摇了摇头道:“不可,魏将军的兵马星夜赶回定然疲惫,应给其争取更多休整的时间。下官以为最好能在函谷关和潼关两地给叛军制造障碍,进一步拖慢他们的行军速度。不过就眼前来看,裴树此人根本不具备对抗叛军的能力,而此时换将也来不及了,是以可把潼关作为防卫的重点。”
听了这一席话,赵鹏不由与赵宇对望了一眼,继续问道:“区区潼关想阻叛军犹如螳臂挡车,恐一日都撑不下来,岂不是白白牺牲我方的将士?”
韩千钧摆手道:“不然,正所谓上兵伐谋。不能力敌,却可另想他法。”
“哦?韩大夫心中已有计较了吗?”赵鹏不禁问道。
韩千钧只是微微一笑,算是回答。
“哈哈……”赵鹏大笑道:“果然是‘虎父无犬子’,韩太傅本就是朝中股肱之臣,没想到其子亦是如此了得。先前王弟说大夫乃将帅之才,本王还颇有些不以为然,却险些错过了当世之良将。”
“王爷谬赞恕不敢当。”韩千钧起身施礼道。
赵鹏也忙站起身来:“韩大夫快快请坐,无需多礼,此乃本王由衷之言。不瞒大夫,本王也确是想守潼关,若是派大夫前往,你能守住几日?”
韩千钧微一沉吟:“呃……敢问王爷潼关现有多少兵马?”
“算上函谷关退下来的人马共有八千,本王可再拨你两千人马凑一万之数。”赵鹏答道。
韩千钧微一点头,正色说道:“自叛军兵临城下之日算起,下官至少能撑三日。”
“三日?”赵鹏动容道:“军中无戏言。”
韩千钧胸膛一挺:“下官敢立军令状。只是王爷还需给下官准备一些东西才行。”
“哦?你要什么但说无妨。”赵鹏应道。
“两千大号的铁锯,五千柄利斧,两千桶硫磺、烟硝,两千桶火油,三千车黄泥,五百车细沙,投石车五十辆,再加一千块磨石。”韩千钧一口气说道。
这话听的赵鹏一怔,不解的问道:“你要这些东有什么用呢?”
韩千钧却是不答,只道:“王爷只管给我,我必在潼关守三日以上。”
“好。”赵鹏见他说的如此有把握,应允道:“我这就传令军器间给你准备。”
“多谢王爷。”韩千钧躬身施礼。
圣旨下达。翊卫大夫韩千钧,升为神武卫上将军,领镇东大都督之职,镇守潼关以抗叛军。韩千钧连升四级,官拜从三品。
翌日一早,炮响三声,旌旗招展,两千人马浩浩荡荡奔赴潼关。
潼关,关中的门户,南有秦岭屏障,北有黄河天坠,素有“关门扼九州,飞鸟不能逾。”之称。
待韩千钧抵达潼关时,荀悦与裴树也已带兵到了。二将连同李迪,出城将韩千钧迎如入了关内。韩大将军在众人引领之下来到将军府中,这里早已安排好了宴席给新任都督接风洗尘。宴席很是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河里游的一应俱全。
李迪上前一步,献媚道:“都督请上座,这里酒菜简陋,还请都督不要介怀。”
韩千钧看了看桌上的菜肴,又瞅了一眼李迪等人,淡淡笑道:“哦?这等酒菜尚称简陋,却不知诸位将军平日里都吃些什么呢?”
“呃……这……”这简陋一说本就是李迪的客套之词,韩千钧一句话堵得李迪不知该如何作答。
荀悦在旁一听都督这话似乎言辞不善,看来是对眼前之事有所不满,在没摸到此人的脾性之前还是少说话为妙。
裴树却不知利害,见李迪僵在当地,便欲上前打个圆场,遂道:“都督,李将军他不是这个意思,我等平日里……”
裴树话未说完,就见韩千钧脸色一沉:“平日里做些什么,本督并不关心。只是现如今叛军说到便到,你等不把心思放在守关退敌上,却仍来做这等花天酒地之事,可对得起朝廷的军饷、皇上的信任吗?就凭此本督就可治你们一个懈怠之罪!”
几句话声色俱厉,吓的裴树等人面如土色,心中叫苦不迭,慌忙跪倒请罪。
韩千钧此举也只是为了立威,此时乃用人之际,岂能真将这几人治罪。他见目的已然达到,随摆了摆手:“你等既然知错,就都起来吧,今日之事暂且记下。撤掉席宴,升帐议事。”
三将如释重负,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心说:都道伸手不打笑脸人,这都督也太不讲究了。我等今日这马屁算是拍到马蹄子上了,险险将乌纱丢了。
韩千钧让小校将酒菜撤下,搬来一个几案,摆上令箭,就地议事。
都督坐在案后,三将就立于两旁。韩千钧先是扫了他们一眼,沉声道:“李迪将军。”
李迪听都督叫他,心中打了个突,赶忙踏前一步,拱手道:“末将在。”
“嗯……你可知叛军何日能到我关前吗?”
“启禀都督,据前方探马所报,叛军的先锋部队距离此处尚还有三至四日的路程。”李迪恭敬的答道。
“三至四日……可知先锋是何人吗?”
“原洛州兵马指挥使,周言成。”
“周言成……他带了多少兵马?”
“三万铁骑,另有二百辆冲车和两千辆弩车。”
韩千钧点了点头:“冲车、强弩相互配合倒还真是攻城破关的上佳利器,这周言成来势不善啊。”
李迪等三人互望了一眼,心说知道利害了吧?倒要看你这新来的都督怎么个守法。当中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李迪将军听令。”韩千钧一声断喝。
这一声把李迪吓了一跳,“啊,末将在。”
韩千钧抓起一支令箭:“命你率四千军士,领铁锯、利斧去东门外的山中昼夜伐木不得有误。但西门外的树木不可砍伐。”
“末将领命。”李迪赶紧上前接过令箭。
“裴树听令。”韩千钧又拿起一支令箭。
“末将在。”裴树也不敢怠慢,赶步上前,生怕有什么不当又惹恼了都督。
“令你带领六千军士,将本督所带的黄泥、细沙加水搅在一起,全部涂抹在城墙内壁,记得要涂抹均匀,限你在一天之内完成。之后亦去汇合李将军伐木,你可听明白了吗?”韩千钧肃然说道。
“听明白了,都督尽管放心。”裴树心中疑惑,但不敢多言,还是大声领命。
韩千钧微一点头:“好,荀悦听令。”
荀悦忙拱手上前。
“本督要你严密注意叛军的动向,待叛军距我关还有一日路程时,你便要火速禀报与我。此事关重大,绝不可出任何差池。”韩千钧沉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