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只有在未遭到合击之前逼退眼前的对手,或许还能有一线的生机。便听孔乾宗一声低喝:“灵岩隐洞自天成!”层层剑影激荡而出。
“十八连珠剑”!在灵山有处所在名曰“十八连珠洞”。当年有一位“灵山派”的前辈高人,见此洞曲折数里、幽缈绝尘,更有珠垂如乳、彩散如花,一时间大受启发,便自创了这路“十八连珠剑”。这路剑法迅捷无比,而变化又极其繁复,乃是灵山派的绝学。当今派中能够使全这路剑法的也不过寥寥数人而已,孔乾宗却是其中之一。
孔乾宗年岁虽大,但身手、步法仍是不让少年。而陆飞家传的剑法也是素以快捷、变化著称,今日见对方剑势如风,却又闪烁不定,不由好胜心起,倒要看看究竟是孰强孰弱。陆飞也是一生轻啸,以快制快,以变应变。孔乾宗这路“十八连珠剑”可说是他的看家绝学了,每每使出,总是少有人敌。今日眼见这人年岁不大居然能迎锋而上,可当真让他大吃了一惊。
两柄长剑上下飞舞斗在一处,变时犹如飞蝶穿花,令人眼花缭乱,双剑竟能接连十几招不曾相交;快时如飙发电举,撞击声连成一片,数十招便如一声长吟,绵绵不绝。
此时林雪与秦枫已经得手,几名灵山派的子弟都躺在了地上。二人见到陆飞与孔乾宗这等战法,不由得暗自咋舌。秦枫更是第一次见陆飞全力施为,确是没能想到他的剑法竟然能高明至此,今日若是换了他人还真不一定能拦得住这孔乾宗呢。只是两人这般战下去也不是办法,现在虽是深夜,但是拖的时间久了也难免不会惊动了官兵。秦枫与林雪虽然焦急,可却插不上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场中几十招又过,只是这两人招法极快,也不过是片刻之时。“嗖嗖嗖。”黑暗之中,破空声突然响起。孔乾宗心中一惊,对方在暗中窥视良久,此番敢在二人缠斗中出手必有把握。如今暗箭来袭,方位难辨,而眼前对手又如此强劲,却要如何闪避。孔乾宗心中着慌,手下顿时一缓,陆飞怎会放过这种机会,长剑直进,直抵在了他的胸前。孔乾宗惊魂未定之间,却发觉身上并未中箭,这时他才明白过来,方才的暗箭只不过是为了搅扰他的心神而已。他长叹一声,抛剑在地。
陆飞等人将孔乾宗捆绑结实,与四名“灵山派”弟子的尸体一起装到了随身带来的几个大木箱里,由南门运出了城外。出城后,他们在南边山里寻了一个僻静无人的所在,这才又把孔乾宗放了出来。
孔乾宗刚从箱子里面出来,面对清晨刺眼的阳光还有些不太适应。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站在他眼前的这四人,沉声问道:“几位是什么来历?擒住老夫不杀,却意欲如何?”
套问消息自然是秦枫最为拿手,他走上一步,拱手说道:“我们与孔前辈无冤无仇,只是立场不同。今日将前辈带到此处是有些事情想向前辈请教,得罪之处还请多多原谅了。”
孔乾宗听得此言,便认定这些人定是赵鹏的手下了。他冷笑了一声:“立场不同?你们今日杀了我派四名弟子,现在说这些话来又有何用?你等休想从我口中得到任何的消息。”
秦枫微微一笑道:“前辈何必如此固执呢?大家各为其主,有所损伤那是在所难免,贵派不是也帮四王爷杀了我们不少的人吗?只不过今日是我等小胜一筹罢了。”
孔乾宗怒道:“什么小胜一筹?你们卑鄙暗算于我,算什么好汉?若是凭真实本领你们当中哪一个会是我的对手?”
众人心中明白,昨夜一战看似陆飞与他旗鼓相当,但当时陆飞身旁有秦枫、林雪掠阵,又有薛靖伏在暗处,孔乾宗身在险境心有旁骛,根本无法专心。若是在对等的情况下,陆飞恐仍是稍逊他半筹。
秦枫却是不以为意:“前辈也是老江湖了,怎还会说出这种话来。江湖险恶,若事事都求光明磊落、公平公正,那是自欺欺人了。所谓成王败寇,只看结果,而不计过程,便是这个道理了。”
孔乾宗何尝不明白这道理,平心而论即便与陆飞再战一场也无胜他的把握,而陆飞年纪轻轻剑术便有如此造诣更是生平仅见。但他嘴上却不能示弱,怒道:“一派胡言。”
秦枫也不动怒,仍是微微笑道:“就算我一派胡言,过去的事咱们先暂且不提了。今日我等只是想问几个问题,还望前辈能据实相告。”
孔乾宗哈哈一笑道:“那你可是痴心妄想,我早已说过从我这里不要想得到半点讯息。你有什么手段就尽管使出来吧,老夫绝不皱眉头。”
秦枫点了点头道:“前辈英雄了得,无所畏惧,我早有耳闻,更是深感佩服。”说道这里,他话锋一转:“只是……我听说前辈的妻儿老小也都住在灵山吧?”
孔乾宗听闻此言,不由得双目一瞪,厉声问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前辈既不怕死,却不知是否在意他们的生死呢?”秦枫缓声说道。
“你敢!有掌门师兄在定能护了他们的周全。”孔乾宗怒目圆睁。
秦枫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前辈可千万不要小瞧了我家王爷的手段。”
“你们……你们若敢动他们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他脸色铁青,头上的青筋也绷了起来。
“前辈也无需说这种狠话,事实会怎样你我心里都清楚的很。”秦枫不疾不徐。
孔乾宗怒瞪着秦枫深深的喘着粗气,胸口有些起伏不定,秦枫的话显然戳到了他的痛处。直过了半晌,终于他长叹了一声,有些绝望的摇了摇头:“没有用的,若是我说了,四王爷一样不会放过我一家老小的。”
秦枫闻言摇头道:“此言差矣。只要前辈身死,赵锐是绝不会再为难他们的。前辈应该明白你的家人之所以不安全,正是因为前辈你的原因。”
孔乾宗闻言一怔,但稍稍一想便醒悟了过来。今日只要死在了此处,赵锐就应该不会怀疑是他走漏了消息;退一步来说即便怀疑他,但他已经死了,他的家人也就对赵锐失去了意义。
想通了此节,孔乾宗不由得苦笑了一声。赵锐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这些年来灵山派可没少给他出力,自己也做了不少有违良心之事。这都是拜赵锐所赐啊,今日终是遭到报应了。只是眼前这几人为赵鹏效力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人。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神色反而平静了下来,说道:“你说的不错啊。好吧……你都想知道什么?”
秦枫见孔乾宗终于有所松动,这算是松了口气,问道:“前辈可知唐州兵马现在何处吗?”
孔乾宗点了点头,说道:“果然是这件事情……唐州兵早已被王爷调去了洛州。此事六王爷应该应经料到了吧?”
孔乾宗此话却让秦枫等人微微一怔?怎么赵鹏已经知道赵锐调兵去洛州之事了吗?
秦枫心中虽疑,却仍是不动声色:“我看前辈这话恐有些不实吧。昨夜兵营起火,你们把消息报去了哪里?还望前辈不要拿自己的妻小冒险。”这最后一句却是有些声色俱厉了。
孔乾宗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事也被他们看在了眼里,心下急转,一时却又想不出托词,“这……这……”
秦枫原只想诈他一诈,一看他这副样子便知唐州之事确是另有隐情,他脸色一沉:“前辈最好不要考教我等的耐性,你当我等不敢对前辈妻小下手不成?”
孔乾宗知道此事已瞒无可瞒了,终归不能让亲人为自己送了性命。他深深的吸了口气道:“看来此事也瞒不过你们了。前面我是说谎了,唐州兵马的确是没去洛州,而是藏在了西边的仓台。”
仓台?秦枫等人不由得相互望了望。仓台与新野可说隔河相望,唐州兵马去那里做什么?要知魏泰的大军还仍在新野呢。
“祁善为何调兵去仓台?共有多少人马?统领是何人?”秦枫一口气问道。他不想让孔乾宗有太多考虑的时间。
事到如今,孔乾宗其实已经认命了,他也不会再隐瞒什么了。孔乾宗道:“四王爷在洛州起兵,担心魏泰会分兵攻打唐州、许州去偷袭他的后方,所以命祁善亲自带领着唐州的两万人马埋伏在了仓台。魏泰若要东进,必然会搭浮桥渡唐河,那时祁善便可给其致命一击。昨日魏泰的军马虽已离开,却仍在新野留下了部分兵力,看来四王爷所料不错啊。祁善想魏泰可能会派人探唐州的虚实,所以军营根本没有设防,要的就是让魏泰以为唐州乃是一座空城。而城内一但有什么不寻常之事便要火速报往仓台。”
这一席话听得秦枫等人面面相窥,赵锐兴兵洛州之事在孔乾宗只是随口说来,似乎已根本不是什么秘密。虽然是他们把消息传去了韩大人那里,但也没想到赵鹏行动会如此之快,赵鹏那边到底已经了解到了多少?至于魏泰大军已撤,则更是令他们吃惊,因为赵鹏若无相当的证据是不会随便撤走魏泰的,京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与杨公先前所料完全不同,而赵锐此贼也早已在唐州有所准备,白双双的兵马明日即到,这可如何是好?一切都太过出乎意料,几人一时都没了主意。
孔乾宗看到他们这幅吃惊的表情,苦笑一声道:“看来魏泰确是有东进的打算啊。四王爷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不得不说,他的心机智谋的确胜人一筹。”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赵锐可怎么也想不到他的妙计会被我等给撞破了吧?”秦枫虽然是这么说,但是心中却是暗叫侥幸,昨夜里若不是薛靖机警看到有人跑出报信,那后果会如何当真是不得而知啊。可是现在通知杨公也已经来不及了,一切只能待他们抵达后再做计较了。
“唉……这也是天意吧。”孔乾宗语气略带悲凉,也不知是叹赵锐,还是叹他自己。此时该说的都已经说了,秦枫似乎也没有什么可问的了,他已知道自己大限将近了。
“天意……?也许是吧。”秦枫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回头看了看陆飞等人,意思是说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他的吗?若是没有我可就要动手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