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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吓坏了的刘伯通,韩秋不怒反笑:“老爷?你叫我老爷?”
“不不不,侯爷,侯爷......”刘伯通吓得有些语无伦次了。
“呵。”韩秋脸色又是一拉:“你还知道我是侯爷?我看再过几年,你就只知刘夫人,不识韩侯爷了,恩?”
“不......不是的,侯爷息怒,我......我刚才那是糊涂了,糊涂了......”
在这韩府当账房司会这么多年,刘伯通倒也不是没有见过这位三品军侯大人发过脾气,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也并不是针对他的......自从这位韩侯爷醉心于诗书后,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下刘伯通不禁有几分稳不住心神,站在那里也不敢再为自己多辩解。
见他大气不敢出的样子,韩秋摇了摇头,闭上眼——本来今日他是陪映儿来散散步,顺便也看看自己女儿亲手给他做的衣服的,可才走到账房前,他便看见在那账房的桌上堆积如山的账本,当时他就有些不悦,心想这位账房刘大人是怎么了?连账目都这般随意堆放,不做整理了?可心有不悦之余,他又没找见这位刘大人,当下他只好摇摇头,跟着韩映儿继续向她的闺房走去,可才走到侧房,他便看见了这么一出......
想到这,韩秋身子不禁也晃了晃,见父亲如此生气,一边的韩映儿急忙上来扶了他一下,道:“父亲......”
轻轻摇摇头,韩秋示意她自己没事,韩映儿这才不再说什么,但依旧是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怕他站不稳。感受着自己女儿对自己的关心,韩秋不禁更有几分震怒——自己这几年不理事务,真的对吗?
定了定神,他看着面前仍是低着头小心站着的刘伯通,重重的哼了一声,回头对韩映儿道:“映儿......”
“父亲......”韩映儿愣愣的看着他。
“吩咐下去,一个时辰后,前厅议事!若在一个时辰后,主管以上若有未到的人......无论是谁......”顿了顿,他一字一字道:“逐出韩府!”
听着父亲的这话,韩映儿浑身一震,她屈身对韩秋行了一礼,道:“是。”说罢便抬起头看了一眼还倚在榻上的春瑶,见后者对她微微一点头,当下她便转身出了门。
转过头看了一眼倚在榻上的春瑶,又看了一眼她有些红肿的脚踝,韩秋沉声道:“春瑶姑娘既然受了伤,就好生休息吧。”
“多谢侯爷。春瑶现在不能给侯爷行礼......还望侯爷见谅。”春瑶坐正了几分身子,对韩秋一低头。
点了点头,韩秋再没说什么,又转过头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刘伯通,他又重重哼了一声,便转身出了门。
一时间屋内又是只剩下了刘伯通和春瑶二人,可是此时这屋内的气氛却是和刚才完全不同了......看着还在愣神儿的刘伯通,春瑶嘴角不禁一个冷笑,道:“怎么,刘大人还要在我这屋里继续待下去吗?”
“啊?”刘伯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三两步就急忙窜了出去,看那方向,正是刘媚怡的住处......
见他如此慌乱,春瑶眼神一转,看着一边桌上的小药瓶,嘴角的冷笑又盛了几分。
就在刘伯通跑出去没多久,春瑶便发现门前又站了一个人——正是刚从对面屋中出来的墨白。
看着倚在榻上的春瑶,墨白抬手行了一礼,道:“今日的事,委屈姑娘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二小姐和杨伯吧,姑娘请好生休息。”
“哼......看来我刚才的一番演戏,公子还算满意?”
看着依旧有些不悦的春瑶,墨白不禁一笑,道:“姑娘演技超群,不出意外的话......恐怕今日韩侯爷是要拿那刘伯通杀鸡儆猴了。”说着又是身子一低,再次给春瑶行了一礼。
见他态度诚恳,春瑶也不好再说什么,她突然看了一眼地上的药瓶,道:“公子可知道,这药瓶中的药粉是什么?”
墨白一愣,也看了一眼那翠绿色的药瓶,道:“这是......”
春瑶脸上一个狡黠,一字一字道:“奇痒粉。”
“......”墨白脸上一个哆嗦,当下不再多说一句,转身出了门。
此时,刘媚怡房中。
“啪”的一声,一个精致的茶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看着一脸怒色的刘媚怡,刘伯通自知理亏,他小心道:“夫人,再过一会,老爷就要前厅议事,这事情我们......”
“前厅议事?!”一脸怒色的刘媚怡突然有些惊愕,转身看着刘伯通道:“你说那老家伙一会就要前厅议事?!”
“是......是的。夫人您看我们该怎么办?......您可得救救我,就算不为了那十几万两银子着想,您也得为了三少爷......”刘伯通小心道。
“闭嘴!”听见他的话,刘媚怡猛然转身,脸色有几分狰狞。
看着恭敬站着的刘伯通,她心中猛然出现了一个念头,片刻后她开口道:“老家伙连前厅议事都说了出来,此次你怕是凶多吉少了,不过至多也只是逐出府去,不会伤了你半分。”
“这......”刘伯通闻言抬起头来,看着她道:“夫人,我倒是不怕被逐出了府去,在哪里都是一样......可是您那些银子......”
听他又提起银子,刘媚怡眼中不禁闪过了几分寒意,可稍纵即逝,她也一双杏眼对上刘伯通,道:“刘大人觉得......三万两可是足够?”
“三万两......夫人,三万两怕是少了些吧?若是......”说着,刘伯通手上便比了个手势。
“七万两?!”刘媚怡看到他的手势不禁一呆,又飞快道:“刘大人不觉得......七万两实在是多了些吗?”
“呵呵......”刘伯通脸上一笑,道:“夫人......七万两银子和三少爷比起来......”说了一半,他便定定的看着刘媚怡。
闭上眼,心里飞快思索着,片刻后刘媚怡便睁开眼,寒声道:“你咬紧牙关......七万两,就七万两。”
“夫人放心,我就是被逐出韩府,也绝不会连累夫人一丝一毫......”刘伯通身子一矮,对她行了一礼。
蹙了蹙眉,刘媚怡又道:“刘大人去准备吧,我也要去前厅了。”说着便站起了身子。
“那便多谢夫人......”刘伯通脸上一笑,竟没有了半分紧张,反而有些兴奋,他说完便出了门去。
看着他的背影,刘媚怡脸上寒霜尽布,她眯了眯眼睛,便喊道:“小福子,把我那件薄衫拿来!”
半个时辰后。
韩秋扫了一眼屋中的众人,点了点头,淡淡道:“事情,大家都清楚了吧?”
屋中的众人都各自看了看,无人作声。韩秋又道:“若梅,你怎么想。”
坐在她身边的大夫人林若梅淡淡的看了一眼厅前站着的刘伯通,道:“怎么,刘大人现在也不愿行跪拜礼吗?当初老爷念及刘大人的官职,确是说过刘大人可以免了跪拜礼,可今日这情形,难道刘大人也站得住?”
刘伯通闻言脸色一紧,但还是没说什么,跪了下来,道:“今日之事,是在下的错,在下愿受侯爷责罚。”
韩秋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开口道:“媚怡,你呢?”
见韩秋问自己,刘媚怡心中不禁有些古怪——今日之事,虽说确是刘伯通之错,但就事而言,倒也......算不得什么严重之事......又想到之前这刘伯通说的七万两封口费,她心中突然想着,若是现在为这刘伯通说上几句好话,那事后说不定可以再少给他些银子。
想到这,刘媚怡便道:“今日之事......过错确是在刘大人,可话又说回来,倒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我看老爷还是从轻......”
“啪!”她话还没说完,只见韩秋重重的哼了一声,反手重重往桌上一拍,这一下极其用力,竟把那桌上的茶杯都拍的似是跳了起来,着实吓了她一跳,她还未抬头再看韩秋,就听韩秋沉声道:“算不得什么大事?呵......怎么,难道你也觉得待我百年后,这韩府就真的改了刘府吗?!”
一听这话,刘媚怡心中大惊,她忙抬起头道:“老爷......”
“不必说了!”韩秋直接打断了她,重重的喘息了一阵,才又开口说道:“尚英,杨伯,你们觉得呢?”
坐在椅子上的尚英眉毛一跳——刚才听了韩秋把事情完整的说了一遍,又见他拍了桌子,他是看出来了,今日这韩侯爷是要动真格的了,而这位刘大人......他不禁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刘伯通,心道看来你今日注定是保不住了......当下他也不再多想,就道:“今日之事,事虽小......”见韩秋鹰眉稍纵,他又赶紧道:“可对侯爷而言,这算是以下犯上的大不敬了,所以今日之事......还是全凭侯爷独断。”
一番话说完,尚英不禁又看了一眼刘媚怡,心道以这妇人的精明,怎么会看不出来今日这韩侯爷是要杀鸡儆猴,可是她怎么还能出言维护呢?
他怎么会知道,他们三人虽说可以说是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利益联系,但就利益联系来讲,刘媚怡和刘伯通的联系可谓更加紧密了些......刘媚怡刚才之所以有些莽撞的出言维护于这位刘大人,那是因为她一念之间是想了银子,而没在意其它。
听了尚英的话,韩秋“嗯”了一声,又看向杨伯,后者见韩秋看向了自己,便知道今日这刘伯通是凶多吉少了,当下他便不紧不慢道:“就官职而言,刘大人只是安坪进士出身,可您却是当年安坪皇帝亲自赐了护卫的三品军侯......今日之事,正如尚主管所言,看似事小,可却是不折不扣的以下犯上。而以下犯上这种罪,若是发生在朝堂上,就算是再轻的后果......想必各位也是清楚的,所以今日之事,的确全凭侯爷独断。”
跪在地上的刘伯通一听这话,身子不禁一震——他已经知道今日自己必是凶多吉少,可他本来还是有着几分侥幸的......毕竟他在这韩府做了多年的账房司会,难道这位韩老爷会真的给自己逐出韩府不成?
的确,若是讲情分,韩老爷的确说不定只是给他骂上一顿,罚些用度罢了。可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坐在他面前的人,不是韩老爷了,而是韩侯爷了。
安坪王朝陛下亲封的三品军侯。
而更惨的是,刚才杨伯那一番话,直接就把这件事上升了一个高度,和朝堂的事做了一个对比!这相当于直接就给了韩秋一个提醒——今日这件事若是从轻处理,兴许会让其他人觉得,您这侯爷之名,也不过如此。
这一来二去的,他刘伯通即便是本该轻罚,也该重罚了。更何况......刘伯通自己都知道,韩秋自己也本想重罚的,否则还用得着什么“前厅议事”?
当下,跪在地上的刘伯通心里不禁有些绝望——他此时突然觉得,今日就是给他逐出了府去,也是合情合理了。
果然,听完了众人的话,韩秋嘴角一个冷笑,厉声道:“账房司会刘伯通,口吐私言,以下犯上......”顿了顿,他又道:“念其在我府中做事多年,领三年用度......逐出韩府!”
听见这话,众人都没有再说什么,因为这个结果,别说是他们,就是当事人自己都已经想到了。
跪在地上的刘伯通听到“领三年用度,逐出韩府”后,不禁松了一口气——别说只给他三年用度,就是罚三年用度他都无所谓,毕竟三年用度是根本没办法跟以后的七万两银子相提并论的......当下他也不再迟疑,忙再跪低了些身子,道:“谢侯爷大度......”
“你出去吧,收拾一下,取了自己的那份用度......走吧。”看着地上跪着的刘伯通,韩秋叹了口气,有几分乏累。
见可以离开,刘伯通赶紧站了起来向屋内众人拜了一拜,退后两步,出了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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