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水落终石出
孟青闻听此言,不由好生意外:“我?”李姜点头:“自然是你了。开始我还有些不明白。后来便隐隐知道了,原来周郎对四少夫人那样冷漠,连见也不肯见上一面,就是因为他知道四少夫人早已经对孟先生心有所属了。”
孟青苦笑道:“李姨娘错了,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四少奶奶垂爱?”这回轮到李姜意外了:“怎么可能?”她想了想又似乎明白了什么,一福了然的样子歉意地道:“是了,此事事关庄家四少***名节,自然不便说明,妾身刚才的语言实在冒昧了。”
孟青摇头,诚恳地道:“非是不能说,实在是确无此事。李姨娘方才将身世坦诚相告,孟某又怎会欺瞒于你?且不论在下对四少***心思如何,但四少奶奶待我的确只是宾主关系而已。”李姜见他说得真诚,不象是刻意隐瞒的样子,心下更加狐疑:“可。若真是这样,周郎怎会弄错呢?我记得那日军队回城前两天,他快马加鞭只身提前赶来靖州,为的就是想要快些见四少夫人一面,可不曾想第二日他却又返了回来,而且看上去心情极为不好。妾身询问他也不肯多说,只让我不要再提四少夫人。如今想来,那时他定是发现了什么罢?后来他又派人打探你和四少夫人的关系难道,他竟弄错了,四少夫人心有所属的其实另有其人?”
孟青一听李姜这话,心里对这件事的始末顿时明白了**分。看来真是大错特错了。那时候陆小其还犯着糊涂呢,感情周度见到的是自己假扮作他和陆小其在一起时的样子是了,他还记得,那几日陆小其对他格外眷恋,有一次小铜不在,她又不由自主地对他格外的亲昵,而他心中有她,自然是无法拒绝的,所以提前赶来的周度定是看见了他与陆小其亲昵的样子,所以才被气走了吧?
只不过此事有关四少***清誉,所以他也不方便跟李姜说明,感慨了一声,就跳过了这个话题,:“哎,果然是因缘差错啊。是了,李姨娘与在下初次相交,便将自己的身世如此坦诚相告,在下实在是愧领了。”李姜长长叹息道:“孟先生莫要如此说,妾身之所以会将此事告诉你,一则自然是信得过你,二则其实周郎曾想将此事告之四少奶奶知道,只是妾身。”她说到这里。不由自卑自怜的凉凉一笑:“妾身自不量力,此身虽残缺不全,但与周郎长期朝夕相对之下,却也不知不觉对他生出些情愫来哎,所以妾身便一时私心起,此事便。总之,妾身辜负了周郎的信任,故而一直愧疚在心,所以此番说出来,也算是妾身的一番补过吧,至于你是否转告你家四少夫人,那取决于你的决定了。”
孟青这才明白,李姜对他直言这件事,原来还有这么一层深意。那么,他要说么?今日和李姜的一番话,使他对陆小其和周度两人的误会全都明白了,只要他肯去说,那两人定就会和好吧?可是,他真的要说么?李姜有私心,难道他就没有?他自然也有的,可是如同李姜一般。他倘若藏私,终究是过不去自己心里这一关的吧?
孟青想到这里,不由对李姜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两个人同样都是残缺之人,又同样心中念着那个不可能属于自己的人哎,孟青想到这里,便感慨道:“如此,便多谢李姨娘了。你我二人际遇实在相似,今日得见,也算是一种缘分了。是了,不知李姨娘是否常来这里?
李姜道:“妾身也是初来几日,只不过日后只怕会常来吧,这里的景致同我家乡及其相似。而且,往日妾身还可以伺候周郎,如今府里已新添了好些丫头婆子,一个个都手脚麻利得很,妾身便也无事可做了,只好来这里打发时日。”她说到后来,真正是无奈失落之极。她喜欢上了周度,可是她因为天生的残缺既不能象一个真正的姨娘那样伺候他,又因为身份的问题不能像一个贴身丫头那样照顾他的衣食了,所以到如今她虽清闲,却觉得自己如同废人一般毫无价值了。
孟青见她这般失落,也不知是安慰她还是安慰自己:“孟青近日也无聊得紧,如此,孟某便日日来听李姨娘的琴,不知姨娘可否赐听?”李姜对他有着莫名好感,听他这么说,当下自然一口答应了:“先生若不嫌妾身的琴声污了耳朵。那便是妾身的荣幸。”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孟青每日清早都来小河边听琴,而李姜也日日都如时赶来抚琴。就这样,两人一个抚琴一个听琴,抚琴过后也时常会小聊半日,话语间也是十分投缘,犹如相见恨晚的知音一般,李姜脸上的愁容和眉间忧伤,也在不知不觉间慢慢的散去了。
转眼又过得几日,这日孟青听完琴后,却郑重道:“李姨娘,孟青今日是前来与姨娘道别的,日后只怕便不能相见了。”李姜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失落:“啊,为何?”孟青道:“我藏私如此之久,也该将一些该说的话对周大人和四少奶奶说清楚了。到时候”他抬起头望着远远地河水那头飞起的水鸟:“孟青一届废人,也不能时常烦扰四少奶奶,自当去自己该去的归处。”
李姜听他这般说来,心中一阵苍凉:“哎,孟先生此言虽是说自己,妾身听来却也如同说我一般。不过孟先生终究比我好,还有归处,我却是无处可去了。”孟青见她如此模样。有些不忍:“其实孟青也无处可去,家乡早已经被洪水淹没,亲人也不知散落何处。但天涯之大何处不是家?所以我便随意找了一处可安顿余生的乡村去处,然后准备在那里闲云野鹤般孤独终老,如此而已。”
李姜听他这样说来,心中不知怎地就突然一动,想要张口说什么,却终是没有说出口。孟青与她别过后,她在原地愣愣站了许久,最后又突然惊醒过来一般,快步朝孟青的方向追了上去。
孟青已走出好长一段路。突听见后面李姜气喘吁吁的声音:“孟先生,孟先生,等等。”孟青停下,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李姜:“李姨娘?可是有事么?”李姜喘着气站在那里,望着他问了一句他想不到的话:“孟先生,你,你只是腿坏了而已,为何不打算娶一门亲事呢?”
孟青不知她为何提起此事,但还是坦诚相告:“实不相瞒,孟青实已不能人事,又如何能娶亲,白白耽误了人家好姑娘呢?”他的腿坏了人人都知道,可其实他已经不能人事这件事,就连陆小其也不知道。若是别人,他这番话实在说不出口,但对方是李姜,他便觉得没有甚么不自然,当下就这样直接说了出来。
李姜见他这样说,为他感慨的同时,心中又升起一股强烈的愿望,她近前几步,眼中闪着亮亮的光,神情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既如此,你我二人何不,何不结伴而行?那样李姜可以为孟先生洗洗衣裳做做饭,而孟先生也可以与李姜说说话解解闷,只是只是不知先生会否嫌弃妾身?“
孟青对她的话虽然感到很惊讶,但他却比任何人都明了她此刻的想法,是的,留在周度身边固然是个衣食无忧的姨娘,可那种自己沦为废人一般甚么也做不到,看着自己喜欢的人无能为力的滋味,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更何况,这段时日来来两人相处得也十分欢悦,虽非男女之情,但若是终生作伴。互相照顾,确是不错的选择。
孟青想到这里,便微笑着点头:“只要李姨娘不嫌弃,孟青自然愿意。而且孟青尚有些微薄储蓄,供你我二人一辈子的清茶淡饭是足够了。”
李姜见他答应了,那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下来,柔美的脸上笑得那样富有光采:“如此,妾身便与先生相随了。”她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高兴,因为从此,她便有了自己的人生伴侣了,尽管目前还谈不上男女之情,但他们相知相怜,命运相近,能和这样的人过一辈子,她觉得也是一种幸福。
孟青肯定地点点头:“好,那就不离不弃,一生相随。”他说的这句便是对李姜的承诺,李姜不知怎的,刚才还那样大胆,如今却有些脸红起来。
孟青见她那柔美羞涩的摸样,心底里也是柔软得很,当下柔声道:“走吧,一起去见周大人。”李姜“啊”了一声,有些扭捏:“见他孟先生是要替妾身说这件事么?”她倒是不怕周度不放人,只是觉得孟青自己去说,有点像求亲的意味,让她心里更加娇羞起来。
孟青笑道:“这件事自然是要说的,你一个女儿家也不好开口是不?再说了,另外一件事也是时候对他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