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会议开始了,谭氏投资所有的合伙人与资深顾问开始回顾一年来进行的各个案子,并针对来年拟定新的计画。时间,在你来我往的讨论中迅速飞逝。现在的她,该早已远离纽约上空了——“leo,关于芝加哥纪事报,breter知道我们抢先一步买下后一直很生气,现在他终于认输了,派人跟我们谈转让持股。”一个合伙人眉飞色舞地笑道“他急着想在放假前得到我们的回应,你怎么说?”
蓝眸少年绝望的表情在谭昱脑中浮现“不卖。”
“不卖?leo,你对他出的价码不满意吗?我觉得还不错啊。”
“不管他出什么价,我们不卖。”
“那又是为什么?”众人不解“我们买下它不就是为了高价转让吗?”
“我改变主意了。”他沉声道“我打算经营这家报社。”
“你要经营这家报社?”
“谭氏集团目前为止还没介入媒体事业,我认为现在开始也不错。”
“leo,你真的这么想吗?”
不完全是。但他无法拂去脑中绝望的少年谭昱忽地甩头“对。”
现在的他可以作决定了,而他决定这么做。为了少年,为了她,也为了多年来执着奋斗的自己。
“我要这么做。”他坚定地说。
“老天!”众人倒抽一口气,老板临时改变主意意味着他们必须即刻更改计画,也就表示即使明晚就是平安夜了,他们今天可能还必须加班。
加班是无所谓,毕竟他们高额的圣诞奖金本来就来自于马不停蹄的工作,问题是,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呜呜,谁会想这种时候还凄惨地留在办公室啊?
众人无奈地继续讨论,忽地,会议室的门扉开启,一个刚刚上完洗手间的主管笑着走进。
“讨论到哪里了?”他问,望见同事们无奈疲倦的表情,他忽地一拍手掌“leo,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刚刚我看见有人送蛋糕来,干脆我们吃点点心?”
“什么蛋糕?”谭昱蹙眉“送给谁的?”
“你的。”
“我的?”他一愣,匆地,脑中闪过某种难以置信的念头。他马上冲出会议室,急切地抓着正整理著文件的秘书。“程馨,有人送蛋糕给我?”
“是是啊。”程馨呆呆看着老板,似乎一时不能接受他如此激动的模样。
别说她不能接受,会议室内所有探头窥视外头的人皆是满脸茫然。
“蛋糕在哪里?”
“在那。”程馨伸手指了指搁在桌上的蛋糕盒。
谭昱迅速冲过去,果然发现缎带下夹着一张小卡,他颤着手打开它。
我在帝国大厦等你。
晓晨
他难抑震惊。
“怎么回事?她不是回台湾了吗?”他喃喃自语,一下爬梳头发,一下踱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然六神无主。
“leo,你没事吧?”众人惊愕地瞪着一向冷静自持的总裁像只无头苍蝇在办公室内乱转。
他置若罔闻,一迳喃喃自语“为什么她没上飞机?出了什么事吗?”
“leo,你还好吧?”
“为什么送蛋糕给我?”
“leo!”一个合伙人忍不住放声大喊,终于唤回了谭昱不定的心神。
他眨眨眼,扫视周遭一圈,仿佛这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炯炯的眼眸瞪视众人数秒,忽地高声宣布“散会。”随口抛下一句后,他转身就走。
散会!
开什么玩笑?他们还有一半的议题还没讨论呢!总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leo,你的意思是说先休息一下吃蛋糕吗?”
“不!不准吃!”听闻此言,谭昱忽地旋回身“那是我的蛋糕,不准动!”他像个孩子捍卫自己的所有物。
不会吧?只是一个蛋糕而已,干嘛那么小气啊?
“leoo——”
“别动我的蛋糕。还有,今天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什么意思?不开会了吗?那什么时候继续开啊?明天可就是平安夜了呢!
“leo,你别走!这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巴巴冲出会议室,在他后头大喊大叫。
可他走得好快,明明步伐还一跛一跛的,却一下子就钻进了电梯。
“leo!”众人绝望地哀号。
呜呜,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他们可不想留下来加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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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氏投资的办公大楼离帝国大厦很近,谭昱又不想陷入假期拥塞车阵中动弹不得,于是他选择徒步赶去。
虽然只有几条街,却也走得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伤口尚未完全痊愈的右腿隐隐生疼。
晓晨,晓晨,你在哪儿?
搭乘电梯再转走楼梯登上八十六楼,谭昱奋力在人潮中寻找令他心悸的倩影。
他由左至右,又由右至左,整整绕了四、五圈后才终于对自己承认,他一心渴盼的人并不在这里。
提得高高的心逐渐坠落最深的谷底。
他站在人群中,望着窗外逐渐苍黯的天色,忽地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像个傻瓜,直到现在,还梦想着有一天能攀上他永远也摘不到的星星。
他像个傻瓜
难堪的**,忽地窜上他胸口,滚上喉头,然后直逼酸涩的眸。
世界开始变得蒙胧,也许是因为入夜了,所以他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入夜了,长夜未央,熟悉的痛楚正要开始——
他转过身,跛着步履,缓慢而孤寂地走向电梯。他走着,一步一步,直到裹着驼色大衣的身影映入他墨幽的眼瞳。
他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梦太深,太切,所以造成错觉了吗?
“谭昱,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是她的声音,是她总是清柔和婉的嗓音,是她!
极度的喜悦袭向他,在他心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晓晨,是你吗?真的是你?”
她缓缓点头。
“可你不是回台湾了吗?”
“我没搭上飞机。”她低低地说。
“为什么?路上塞车吗?”
她摇头“不是的,是我没上飞机。”
“为什么?”
她没回答,反问他“那你呢?我以为你现在应该还在开会。”
“我一听说你送蛋糕来,就没心思开了。”他苦笑。
她心一动,忽地轻移莲步更加走近他,然后仰起一张漾着浅浅笑纹的玫瑰色容颜“谭昱,要吃冰淇淋吗?”
“嗄?”视线一落,望向她握在手中的彩色甜筒。
“我刚买的,很好吃哦。”说着,她又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他不觉咽了口口水。
“这个冰淇淋酸酸甜甜的,很像那天你给我吃的蛋糕。”
“是吗?”他怔怔地说。
“要不要尝一口?”她主动将甜筒靠近他唇畔。
他没反应。
“怕恶心吗?那这样呢?”她星眸含笑,忽地踮起脚尖,将沾染了冰淇淋的唇印上他的。
他心跳一停。
“好吃吗?”
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尝起来很可口——
“谭昱。”看着他逐渐染红的颊,她的颊也跟着逐渐滚烫“谭昱。”她又低低唤了一声。
“嗯?”
“我爸爸会答应帮翔鹰反收购,其实是你促成的吧?”
“我?”他一呛“你怎么会这么想?”
“元朗告诉我的。他说,你为了退出翔鹰的收购案,故意请永康帮忙演一出戏。”
又是元朗!那家伙,真够大嘴巴了。
“我应该想办法把他的嘴缝起来——”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瞒着我?”
他不语。
“你怕我觉得不安吗?怕我觉得自己欠你一份人情?”
“你没欠我什么。”他急忙说道。
“是吗?”她微笑,凝睇他良久“谭昱。”
她又唤了一声,每一回都让他的呼吸更加紧凝,心跳更加奔腾。
“你为什么不留我呢?”
为什么?
他愣愣地瞧着她绯红的容颜。
“为什么不留我?”
因为不敢。因为怕强留她下来后只会再度惹她心伤,因为他宁愿自己心痛,也不要她难过——
仿佛看出了他藏在眸中的挣扎,她轻叹了一口气“谭昱,你怕我不愿意吗?”
对,他怕。
“如果我愿意留下,你会开心吗?”
“会。”他终于开口了,哑声道出自己的真心。
“会觉得幸福吗?”
他闭了闭眸,不敢奢求这样的可能性。“会。”
“谭昱,记得我昨天晚上问过你,幸福是什么吗?”
“嗯。”“今天我一直在想,不停地想,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
“什么?”
“我想,如果我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能让他觉得很幸福的话,那我也就很幸福了。”
他忽地扬眸,目光炯炯。
她微微侧过睑“谭昱,如果我留下来,能让你觉得幸福,那我也就幸福了。”
“晓晨,你什么意思?”他绷紧身子。
“你还不懂吗?”她轻轻叹息。
不,他想他懂的,可他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你爱我吗?”他望着她,眸中有股极力想抹去的急切神色。
她喉头一梗,忽然想哭了“嗯。”他无法置信。
“当你明明想留下我,却又不敢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你了。”她哑着嗓音“我很想好好抱你,好好疼你,好好爱你,我想给你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能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我想,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可自拔了。”
他梗住呼吸。
“我一直想着要独立,一直害怕自己再次被拥有,我怕你要我跟朱廷生要我没什么两样。可当你忍痛放开我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她顿了顿,扬起沾湿的睫“谭昱,你对我的感情,从来就跟他不一样。你终于明白了是不是?如果我不愿留在你身边,你强留下我也不会幸福”
是的,他明白的,那一晚,她的眼泪让他明白了。
他怔怔地瞧她。
“我爱你,谭昱。”她轻轻开口,凝睇他的明眸盛着满满爱意。
“哦,晓晨。”他忽地展臂紧紧抱住她,可只两秒,又惊慌地松开了她“对不起,晓晨,我不是故意”
“你可以抱我。”她伸指堵去他无措的自责,笑着流泪“我很乐意。”
毋需更进一步鼓励,他再度拥紧了她,紧紧的、紧紧的,仿佛怕一松手便会惊觉一切只是好梦一场。
下颔抵住她柔软的发,谭昱发现自己竟感谢起苍天来“晓晨,你是真的愿意留下来吗?”他现在真的可以留下她了吗?
“就算不留下来也不行了。”她闷在胸膛里笑“现在这种时候,要订到机位比登天还难。”
他知道她在开玩笑,可却笑不出来“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个混蛋吗?”
她仰起头,凝视他认真的表情“我看到的是一个值得我爱的好男人,他让我很想好好抱他。”她叹息着,伸手拂去他额前的发绺。
他也叹息了,胸膛涨满几乎令他无法承受的幸福泡泡。
他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真的可以如此奢侈?
“你有没有打开我送你的蛋糕?”她匆地问道。
“没怎么?”
“啊,那你就没看到上头的字了。”她撒娇般睨他。
他无法呼吸“什么字?”
“让我们一起幸福吧。”她轻轻说。
他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难以形容的滋味在四肢百骸蔓延。
她只是微笑,好一会儿,柔柔地唤道:“谭昱,看。灯亮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谭昱将眸光调向玻璃窗外。
窗外,入夜的纽约正一盏一盏点亮了城市的星辰,由远方的布鲁克林大桥开始,璀璨的灯流一路滑过自由女神像,滑过一栋栋摩天建筑,滑过一条条街道,逐渐奔向城市最古老的地标——帝国大厦。
浪漫的霓虹宛如一层薄纱轻轻覆上两人的面容,却掩不去洋溢在彼此眸中的浓情蜜意。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远处,圣诞铃声隐隐约约响起。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