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萧老先生就不行了。
萧子蔚和夏雨晨寸步不离地守在床前等候他醒来。
“许医生,我爸他”萧子蔚担心地问。
许医生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没有多少时间了,一会儿他要是能醒过来,好好听他说话,别再和他起争执了。”
“那要是不醒呢?”这是他心里最害怕的事。
“那就——”
像是要响应他们的呼唤,萧老先生在此时缓缓地睁开眼,神色清醒异常,脸色泛着红潮,一点都没有病痛的神情,明显是回光返照的迹象。
许医生拍拍萧子蔚的肩“把握时间吧!”然后他退出房间。
“子蔚。”
“我在这里。”萧子蔚跪在床边,握住案亲的手。
“雨晨。”
“萧伯伯。”夏雨晨也来到床头,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我的时间不多了。”他喘着气。
“爸,别这么说!”萧子蔚激动地说。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让我把话说完——”他咳了咳,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爸——”
“这么多年以来,我们父子俩一直没有平心静气好好谈过话,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
“爸,你别再说话了,等你好起来,想怎么训我,到时再让你训个够,好不好?”萧子蔚的眼隐含着泪水,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机会了。”他使尽全身的力气紧握住儿子的手“这是最后一次,你就勉为其难再让我唠叨几句吧。”
“爸——”
夏雨晨拉拉萧子蔚的衣袖,示意他别再反对。
“子蔚,雨晨,我死了以后,所有的财产全都交给你们处理,看是要卖了或是捐出去,随你们处置。”萧老先生交代叮咛。
“爸,放心吧,我会审慎处理的。”他点点头。
萧老先生转向夏雨晨。“雨晨,我这个不成材的儿子也只有交给你我才能放心,他有时脾气大又任性,你要多多包容他。”
夏雨晨不住地点头,泪如雨下。
“子蔚,好好对待雨晨,她是个好女孩。”他将他们的手交叠在一起。
“我会的,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她、保护她。”萧子蔚看着夏雨晨,承诺道。
“可惜,我是看不到你们的婚礼和小孙子了。”这也是他此生最大的遗憾。
“爸——”
“子蔚,去追寻你自己的理想吧!你不需要回公司做你不喜欢的事,我再也不强求你了。在你所钟爱的艺术领域去创造属于你的光芒,好好地发挥。”
“我知道,我一定会做到。”
这个让父子俩反目多年的心结终于打开了,却是在这种生离死别的情况下。
“那我——就能放心了。”说完,他的手滑开了,眼睛缓缓地闭上。
“爸,爸!”萧子蔚大声哭喊。
夏雨晨抱住他,怕他太过激动会伤到自己。“萧伯伯很安心地去了。”
“不——不——我还有好多话要跟爸说!”他摇着床上动也不动的父亲“爸,你醒过来,我在这里,你睁开眼睛来骂我呀!”
“子蔚,别这样。”她根本拉不动他。
萧子蔚拉起父亲的手打在自己的脸上“爸,你打我啊!”“子蔚。你冷静点。”
“这都是我的错。”此时,他已泪流满面。为什么?为什么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肯放下自己无聊的坚持与骄傲?而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不,这不是你的错,这只是老天的一项安排。”她捧住他的脸,平静地说:“最重要的是你们终于“和解”了不是吗?萧伯伯在天上会很开心的。”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萧老先生的葬礼之后,何律师接着在萧家人面前宣布萧老先生在生前所立下的遗嘱。
“子蔚,萧老把全部的公司股权及动产、不动产都过到你的名下,你有权做任何处置。”何律师将有萧老先生签名的遗嘱文件还给萧子蔚。“还有,萧老设了一笔信托基金,是要留给夏小姐的。”他把另一份文件交给夏雨晨。
“我?”夏雨晨一头雾水。
“什么?!”萧美珠放声嚷嚷“何律师,你一定是看错了,我大哥居然为了这个小狐狸精成立信托基金?怎么可能?我不相信!”
“周太太,请安静听我说完。”何律师一脸嫌恶地看向她,并且开始解释“这笔信托基金其实是有条件的,必须要在夏小姐嫁给子蔚并生下萧家的子嗣才能动用。”
“所以这笔钱等于是给我和雨晨将来的孩子啰?”萧子蔚问道。
“是的,这是萧老的一番美意。”
“那我们呢?舅舅有没有提到要留给我和我妈多少钱?还是什么的?股票?房子?”周伯星等不及何律师一项项慢慢宣布解释,索性自己去翻那堆厚厚的资料夹。
“很抱歉,完全没有。”何律师从周伯星手中抢回所有的文件,冷冷地说。
“完全没有?!什么意思?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萧美珠凶巴巴地拍桌子叫道。
她好歹也叫了他几十年的大哥,如今他两腿一伸,竟然连一毛钱也没给她,真是好狠的心啊!
“意思就是,萧老的遗嘱上完全没有提到两位的大名,依照法律的规定,你们不能取得任何萧老留下来的资产。”何律师公事公办地说。
“你是在告诉我们,舅舅一毛钱也没留给我们?”周伯星总算是后知后觉地弄懂了何律师的意思。
“没错。”现在何律师终于明白为什么萧老先生没留给这两人任何东西了。这对母子实在是贪得无厌。
“那怎么可能?!我大哥不会这么无情连一毛钱也不留给我!”萧美珠矛头一指,锐利小目瞪向夏雨晨,意有所指地吼叫“一定是有人在遗嘱上动了手脚!我不管,我要我的那一份家产!何律师,你给我教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把钱吐出来,否则我绝对不善罢甘休!”她撂下狠话。
“姑姑,请你说话客气点!”萧子蔚的火气也上来了。若不是雨晨坐在一旁阻上他,他早就把这对死要钱的母子赶出去了。
“客气?我对你们已经够客气了,谁不晓得你们在大哥病重的时候就搞上了。你呀!竟然也被她这个浪骚蹄子给迷得团团转,搞不好大哥就是被她谋财害命才死的。”萧美珠不负责任地乱说。
“姑姑,我敬重你是我的长辈,这次我可以不和你计较,但是别再让我听到你说任何羞辱雨晨的话,否则我不惜撕破脸告你毁谤,何律师就在这儿,我可以请他做证人。”萧子蔚也不是好惹的。
“你还当我是你的姑姑吗?这么跟我说话?!”萧美珠一张粉墙似的脸全都扭曲起来。
“表哥,别这样嘛,有话好说。”周伯星还自以为是地想打圆场。
“没什么好说的了,从此以后,你们周家和我们萧家毫无瓜葛了。”他下定决心地说。
“子蔚,你好狠的心,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萧美珠不敢相信他会要跟她断绝关系。
“是你逼我的。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们。”希望此后,他和雨晨能平静过日子。
“请吧,周夫人,周先生。”何律师代表他的当事人说。
萧美珠和周伯星非常不得已地站起来。
离去前,她恨恨地对他们诅咒“你们这对奸夫yin妇,不要以为我不晓得你们干了什么好事。我要去告你们,共谋害死自己的父亲,夺家产又强娶自己的继母!”
萧美珠带着儿子离开了何律师的办公室。
“子蔚”夏雨晨担心地看着他。
“别理她,我不会被她打倒的。”他握住了她的手,给她打气。
“嗯。”她也反握住他的手。
“何律师,有关于公司的股权,我想委托你转卖给有兴趣经营的买家,前提是不能把公司解散,那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萧子蔚说。
“是的,我知道。”
“所得的利益,我想一半就捐给慈善机构,另一半我希望以我父亲的名义成立一个助学基金,帮助一些贫困家庭中向学的孩子。”
“这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我想萧老若是地下有知,一定也会很赞同你的处理方法。”何律师点头称许。
萧子蔚苦笑“希望如此。”
并非他不孝,而是他真的对从商不行又没兴趣,不如让给有能力的人继续经营,并且发扬光大,总比败在他手上要强吧!
“对不起,我有个不情之请,可不可以请你们听我说,只要一下就好。”静静坐在一旁的夏雨晨突然出声了。
“雨晨?”
“夏小姐请说。”
“那栋房子,我是指“怡园”是不是可以不要卖?”
“雨晨,你怎么会我没说要卖啊!”他怎么可能卖掉“怡园”那里有母亲、父亲及他青春期的种种记忆,更别说他就是在那里和雨晨相遇的,他一辈子也忘不了这一点。
“因为“怡园”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她脸上带着迷蒙的微笑,一手抚向她的小肮“我希望我们的孩子可以在那里出生长大。”
萧子蔚震惊地张大了嘴,表情很可笑。“你、你是说你怀孕了?”
夏雨晨点点头“昨天我去医院检查过,小宝宝已经六周了。”
“哇!太好了,我要当爸爸了!”萧子蔚高兴地跳了起来。
孩子!他和雨晨的孩子,这真是太棒了!
“恭喜你们了!”何律师向他们道贺“关于那栋房子的处置权还是在你们手上,现在,我得去替你们准备一些文件。”
“什么文件?”
“结婚证书啊!”因应习俗,父丧得赶在百日内完婚,否则就得等上三年才可以论婚嫁。
为了夏雨晨肚子里的小孩着想,萧子蔚立刻办结婚,总不能让她没名没分地跟着他,他也不允许他的孩子成为私生子。
所以他们只到法院去公诳,没有大肆oe张宴客。
雨人一身轻松休闲的打扮,手牵手步出法院。
“真抱歉不能给你一个象样的婚礼,连婚纱也没有,甚至也没有拍结婚照,亏我还是事业摄影师呢!”萧子蔚自嘲地说。
夏雨晨伸手点一下他的唇“我什么都不要,只要有你就够了。”
“还有我们的小宝贝。”他笑着将她圈进怀里。从今尔后,她就是他萧子蔚的太太了!
“嗯,还有我们的宝宝。”她抚着已经微凸的小肮,幸福地笑着。
“可惜爸爸看不到了。”这是他人生中的遗憾,也是父亲的。
“会的,爸爸会在天上看到我们一家三口快乐的生活,他会永远活在我们心中,和我们在一起,他不会孤单的。”她不是在安慰他,她是如此地深信着。
“没错,我们要生一打的小毛头和小顽皮,吵得他不得安宁!”真是个好主意吧?
“你疯啦?”夏雨晨笑笑地推着他“一打?你把我当母猪呀?养小孩很花钱的耶!”
“放心,虽然我很穷,但我会努力工作,绝不会让你这只大母猪和我的小猪仔们挨饿受冻,我以我的人头保证!”
“你才是大猪公!”虽然他像是开玩笑地说出那些话,但她还是感动地掉下泪来,任凭他怎么安慰或耍宝来逗她,眼泪就是止不住。
最后,他只好将她抱在怀里任她哭个够。
“我爱你,老婆。”
“我也爱你,老公。”
他们抬头望向蓝天,迎接美好的未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