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过后,明显的一天比一天冷了。
树叶黄了,落了;人们身上的衣服多了,厚了。
村东头的那个大坑里依旧蓄了不少的水,却没有娃子敢跳进去游泳了。而今那里成了鸭子的乐园。放学后调皮的男娃偶尔看到它们在这水坑里畅游,顺手从脚下拣起砖头块就朝它们掷去。惊得这些鸭子在水里乱扑腾,娃子们却以此为乐。若是不小心被这群家禽的主人给看见了,她往往会拿着笤帚破口大骂,于是娃子们挎着书包撒腿便跑。
白土山说村委会里的东西太旧太烂了,全是白得柱在的时候弄的一些东西。于是就想好好的把这几间房子装修一下,白强这几天都在村里忙这些事情,几乎顾不得家了。
这日中午白强回到家进了屋子,却发现这屋里连个人影都没有,不知道彩虹去了那里,不过,这屋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白强正在纳罕,却突然被一双手捂住了眼。白强能感觉出来,这是彩虹的恶作剧。她是听到了白强的脚步声,赶紧躲到房门后的。
“虹,别捂了,我知道是你。”白强笑道。
“你咋知道是我?”彩虹问。
“除了你,谁还会这样!”白强如是说“虹,是不是有啥好东西要我看?”白强已经有了经验,每每彩虹这样做的时候,总会有好的事情发生。
“嗒!嗒嗒嗒”彩虹煞有介事的哼着,从背后突的拿出一件衣物来,确切的说,那是一件刚织好的毛衣。
“呀!你啥时候织好的?”白强显得非常高兴,这件毛衣确实让他等待了好些日子了。
“没给你说这两天就织好了吗?”彩虹说道“快穿在身上看看合身不?”白强脱下外套,把这毛衣穿在身上,大小正合适,不但穿着好看,看起来人也精神了很多,问道“咋样?”彩虹笑而不答,只是说道“你照照镜子去。”白强站到镜子面前,自我陶醉着,说道“我看着不赖,下午再到村委会时我就穿着去。”
“你呀!就是有了新就没了旧。”彩虹又道“强哥,你光顾着咱村的事了,咱家的事办的咋样了。”
“前面的吴家庄有一户要卖车,价钱都谈好了,人家要四千五。”白强道。
“那你看了看没有?”彩虹问道。
“看了。”白强说道“有八层新,人家说要不是及着用钱,也不会这价就把车卖出去的。”
“那钱的事儿咋说?”彩虹又问道。
“咱就说是给土山哥借的。再从咱爹哪儿拿两千估计就差不多了。”白强又道“咱爹哪儿有两千吧?”
“应该有吧。把建设叔家的窟窿给还上了,可咱家的小麦、玉米、花生都粜了不少,咱爹那里应该放着一些钱的。”
“不知道咱爹同不同意,你不知道那匹老马在咱家呆了多少年了,爹和它都有感情了。”白强不由得说道。
“人和马能有啥感情!”彩虹笑道,又说“你看看咱村里,凡是过得象个样子的,谁家没个拖拉机、三马车什么的。你看看咱家就有匹犁不动地,驮不动粮食的老马,亏你还是村干部呢!”
“我也知道这些。”白强说道“现在是咱爹蛋着家,啥事都得听他的,咱爹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怪得很。”
“哦!”彩虹深有感触的应着,又道“那咱从村里弄得那几千块钱也不给爹说?”
“说啥?”白强道“给咱爹说了,不知道又会生出多少时来。这些钱虽然来得不光明,但是土山哥硬给咱的,总不能藏着掖着吧?这三马车咱一定得买,卖不卖马那让爹说了算。”吃过了饭,和白老汉商量了一下买车的事,然后在家里休息了一会儿,两点钟的时候,穿好了衣服就去了村委会。
村委会那五间屋子被粉饰一新,现在正请木匠在做一些桌椅之类的办公用具。请来的木匠是外村的,这些是承包给他的,所以也不分个点,人家吃过了饭就来做活了。
白强穿着彩虹新给他织好的毛衣,去村委会的时候竟然连外套都没有穿。很多人都有显摆的心理,或是有意识的,或是无意识的。其实做为一种群居动物,这样的心理似乎是种必然。
“强子,你小子那里买的毛衣,真不赖哩!”平时穿惯的那套衣服突然换一件新衣裳,那是一件很显眼的事情,山子先看见了,就说道。
白强摸着自己的毛衣,说道“这样的衣服你去县城都难成买到,这是我媳妇给我织的。”山子走了过来,用夹着烟卷的那只手去摸白强的衣服,夸道“嘿嘿,你家媳妇真手巧,织得还真不赖呢”白强见山子手上夹着烟,一把把他的手给打开了,说道“去去!别让你的烟头把我的毛衣给燎了。要是弄破的话,虹非回家收拾我不可。”山子有些不高兴了,道“不就是一件毛衣吗?还真当成宝贝了。看你穿着那物件咋干活。”白强道“这活呀,我照干,只要是不把衣服弄脏了就行。”又说“山子,你要是请我喝顿酒,我就让我媳妇给你织一件。”
“真的?”山子转怒为喜“说话算数?”
“当然了。”
“让你们来是拉呱的?还不快干活去!”白土山抱着一捆木板从屋里走了出来。
白强解释道“土山哥,我这是刚来正瞅着活干呢!”白土山把木板扔到了地上,说道“李师傅刚把这柜子磨好了,你刷漆吧。漆桶就在里屋放着。”说完,白强就去里屋拿漆桶去了。白土山立在院子里,看见白强身上的那件毛衣觉得扎眼得很。
那是一个书柜,足有两米高,把低下刷完了再刷上面时,白强只能掂起脚来刷。一只手拿着漆桶不方便就把它放在了身后那个三脚支架上,刚一开始觉得不稳,来回挪了挪才稳当了。
这院子里堆满了各种木料,乱得很。白土山再从屋里把一捆木板抱出来时看到白强正掂着脚给那柜子刷漆,而他身旁便是那高高的在三角架上放着的漆桶。白土山顿了顿,就走了过来,一声不吭的把那三脚支架靠着白强挪了挪,而后轻轻的把那捆木板放了下来。又悄悄的走了。
正在一旁做活的李师傅有些纳罕,那些不用的木板明明是在院角堆着的,而这村长为何要放在这里。
白强一边得意的哼着小曲,一边刷着漆。很快刷子上的漆便用完了,这需要往漆桶里再蘸一些。刚一转身就碰到了那三角支架,漆桶顺势倒在了白强的肩膀上,真是可怜了那还有多半桶的漆李师傅恍然,赶紧扭过身继续做活。
山子见了急忙跑了过来,从地下拣起一个木片就去刮白强身上的漆,说道“你这家伙怎么这样不小心,我的烟头没有燎到你的毛衣,却让漆给洗了。”白强急道“我记得那支架离我明明很远,可是一转身却把它给碰倒了。我后面撒的多吗?”白强扭过头问山子。
“撒得多吗?你说呢,这半罐的漆全撒在你身上了。”山子如是说道“快脱了吧,别把里面的衣服也给弄脏了。”白强赶紧把衣服脱了下来,拿在眼前一看,崭新的衣服上面有一大堆的污秽,差一点都要哭出声来,抖搂着说道“这该咋办,这该咋办?我媳妇知道了非要吃了我不可。”白土山仍在一旁若无其事的做活,李师傅有些看不下去了,走了过来,轻声说道“用汽油洗洗,把漆去掉后再用洗衣膏来洗。”下午,白老汉牵着马,往地里走去。来到土坡上,他觉得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遛马了。
村子附近的那块林地都开荒作麦田了,这一次丈量田地,把这些地块也算在了里面。秋收以后,因为丈量田地,各家的麦子都种得晚了些,大多数麦田里才出麦芽,也有一部分还没有长出来。需要仔细的看,才能看出零星的绿来,此外就全是土色了。
茫茫田野,草木凋零,这是冬季的表征。
因为刚种上庄稼,这地里并没有多少的活计。在这辽阔的田地上几乎见不到人影。天是阴着的,还有很大的风,把地上的沙尘都吹了起来,它们满天起舞着,远望去天地间混沌一片。
可能是飞沙进了眼睛,白老汉揉了揉,再睁开时那双老眼竟有些湿润了。
看着身旁的那匹老马不由得谓叹起来。马老了,人也老了,夏收的时候,这匹马拉上满满的一车麦子还不带喘气,可秋收时连半车的玉米棒子都拉不动了。
远远望去,大地苍茫,在这风沙中站立着的,有匹老马,有个老人。
“哎!”白老汉深深的叹了口气,这里面有着不尽的辛酸与无奈。
白老汉抚摩着马鬃,对着那老马说道“做人造孽,做马遭罪,你下辈子还是什么都不要托生了。”那老马似乎有灵性,仰天长啸一声,再看时,双瞳里竟闪动着泪花。
白老汉拉着马正要下坡,这时看见老羊倌正赶着那群羊上来了。
老羊倌先招呼道“老汉,你没事牵着匹马在这地里溜达个啥?”白老汉无不伤感的说道“我家要买三马车了,用不着这畜生了,明天就要把它牵到集上去卖,我这是牵着它来地里溜溜景。”老羊倌叹道“人哪!不能光图个钱,累死累活的给你们家干了一辈子了,不会就别卖?”
“我也想不卖来着,可家里就巴掌块那么大,有了它住的地方就没有放三马车的地方了。”白老汉说道。
老羊倌叹道“这是一匹好马啊!我记得当初,拉石磙碾场时,没有几匹能比得上。”
“哎,老哥哥,你还是不要说了。”白老汉禁不住说道“都活了大半辈子了,咱还不明白这个理吗?人要活得好就要下硬心肠。”白老汉又看这满坡的枯草,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来放羊。”
“习惯了。”老羊倌说道“在家里憋的很,就带它们来了。”
“那你上吧,我要回了。”白老汉说道。
老羊倌往后一侧,身后那群羊也主动让出一条道来,白老汉牵着马走了过去。
西北风呼呼作响,如同狼哞一般,它在以自己独特的方式,传递着冬的讯息。白老汉裹紧了大衣,向这被风沙所包围着的村子走去。
白老汉牵着马回到了家,在他家里同时有三个女人在等着他。这是他一辈子都不会出现几次的事情。
彩虹先在院子里看到白老汉,没说什么就自己先回屋去了。因为她也觉得桂花、王大妈在和白老汉讨论这些事情的时候,她在场的话并是适宜。
白老汉把马栓到了马棚里,知道这两个女人来找他做什么的,心里有些激动,但是却没有表现出来。
三个人分别掇条凳子都在院子里坐下了,王大妈先说道“那边想要再见个面?”白老汉道“都是一个村子的,到时候过来住就行了,还要见啥面?”桂花见白老汉还没有明白过来王大妈的意思,就解释道“二哥,咱们都是结过婚的人,该明白这些道理的,这再一次结婚的话就是大婚,那边不想草草的就把这事个办了,还想要个名分。”
“啥名分?”白老汉问道。
“就是下个帖,要个彩礼钱。”桂花给王大妈使眼色不让她这么说,但她还是说了出来。
“要多少?”听口气白老汉现在手里还有几个钱,又说“要是多了我可拿不出来,我儿强子马上要买三马车了。”
“那边说了,这要的不是钱,而是一个名分。到时候到了你们家,这些钱就还是你的。再说了现在正是闲着的时候,你们买车也不急于这一时买。”桂花说道。
白老汉想想,说的也是。就道“你说吧,要多少?”白大妈伸出两个手指头,这时看看桂花的脸色,说道“两两千。”
“咋这么多?”白老汉惊道。
桂花道“二哥,别管多少,到时候她要是来了咱们家,这些钱就还是你的。”白老汉低着头,不在说话了。
桂花与王大妈面面相视,桂花先开口笑道“呵呵,二哥,那就这样了。赶明儿你们再见个面,咱们就商量着把这喜日子给定下。”王大妈随桂花站了起来,也说道“那我们就走了,呵呵,还等着吃你们的喜糖呢。”白老汉站起来送他们,已是满脸通红,这是羞的。
再回到院子里时,撞见了彩虹。心里想着,这件事她既然知道了,那就不妨挑明,却不知彩虹早就知道了这件事。吞吐道“前些日子,建设媳妇来找我,说要把村里那个姓孙的介绍给我。要不是哎我这老不羞的也不会做这档子事。”
“我我知道。”彩虹也说道“回头我给强哥说一声,咱买车的事不急,先搁着。”
“哎!那就好,那就好”白老汉道“这事强子还不知道呢?你给他说一声,听听他的意思。”
“哦!”彩虹应道。
说完,白老汉就进了自己的屋,看着白老汉的背影,彩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高兴。她想着,白强知道这件事也定是会同意的,即使不同意。她也定会把他给说动的。
这天早上,白老汉从集上买来了菌种。上午在蘑菇棚里摆了一些,但是还没有摆完。于是到了下午依旧去蘑菇棚里来摆。这蘑菇棚用的依旧是去年那个老棚,不用砌墙搭建了,光是在棚子里把菌种摆好就可以了,这到是省下去不少的事。下午的时候,白建设闲着没事也过来帮忙。
两个人在这阴暗的棚子里,也不说话,干起活来非常的快。才半晌的工夫就做完了。
来到棚口,白建设开口说道“二哥,现在时候还早,回家了咱也没啥事做,这里清净,就在这儿说会儿话吧?”白老汉就跟着他在棚口的地墩上坐下了,白老汉拿出了烟叶袋子正要卷烟,白建设把一根烟放到了白老汉跟前,他接过了。
“二哥,不知道这是啥世道,在咱村出现的一些事儿我是越看越不明白了。”白建设说道。
白老汉知道白建设要说什么,就道“建设,咱哥俩也别绕圈子,有啥话你就直接给我说。”
“这”白建设叹道“我说了二哥也别见外,要是外人只会看笑话也不会给你这么说的。”
“你说吧。”白老汉使劲吸了一口烟,说道“没啥!”
“二哥这么做就不怕村里人在背后戳脊梁骨。这么些年都过来了,为啥到现在熬不住了。”白建设说道。
白老汉长吁一口气,叹道“咋不怕,他们的唾沫星子能把你给淹死。可人这辈子,不就是这么回事吗?我白老汉半辈子都在夹着尾巴做人,你是不了解我心里的苦啊。我若是不这样做,我那个家可能都要毁了。”
“这跟家里有啥关系?”白建设觉得白老汉说的有些蹊跷。
白老汉情知说漏了嘴,神情很是不定,遮掩道“没,没啥关系。反正这事是我”白老汉吞吐着,却道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时候,一口烟瞥在肺里出不来了,呛得他不停的咳嗽。
看白老汉这个样子,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不过心里的话还是说了出来“从白强结婚以后,我就觉得二哥有些变了。咱哥俩在一块说话也没有以前那样自在了。这真是哎”白建设叹口气站了起来“这人心哪,为啥要隔层肚皮呢!”说着就做了过去。
“这我”白老汉看着白建设,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到了晚上,白强象个孩子似的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回到了家。
贝照李师傅的办法果真把毛衣上的漆给去了,但是都用过四袋洗衣膏,毛衣上的那种汽油味却是怎么着都去不掉。不敢回家太早了,在白土山家随便吃了些饭,到了晚上九点多的时候才敢回来。
偷偷的把毛衣晾到了院子里,才蹑手蹑脚的回了屋,彩虹正有事给他说,一直在屋里等着他,见白强来了,彩虹高兴得走了过去,说道“强哥,你咋才来,我正有事要给你说呢?”
“啥啥事?”白强有些做贼心虚。
“咱爹有人给咱爹提亲。”彩虹说道。
“哦行提亲。”白强竟想着毛衣的事儿根本就没有听到心里去。
“这么说你也赞成了?”彩虹喜道。
“赞成赞成。”白强附和道,突的觉得这话有些不对劲,问道“提亲,虹,你说啥?给谁提亲?”彩虹有些奇怪了,白强今天是怎么了,说起话来心不在焉的“给咱爹提亲呀,刚才不是给你说了么?”
“咱爹?怎么会?”白强心里一时无法承受这样的事情。
彩虹算到白强听了这件事后,肯定会有这样的反应,等了一个下午,她早准备好了说辞,道“强哥,你坐下来听我慢慢说吗?咱爹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苦了大半辈子了,他想找个伴就让他找吧,这也显得咱做儿女的孝顺。”白强听媳妇这么一说,心想也是,这一两年看他爹老是没个笑脸,孤苦伶仃的看上去也挺难受的。以前是不知道,但现在是娶了媳妇了,才知道有媳妇的好。若是他爹愿意续弦,他这做儿子的自然也没话可说。再说了,而今这世道不一样了,电视里整天介讲个新社会,新思想。老汉娶妻也并不是一件希奇的事儿。前几日看电视说的是西边县有一个儿子还专门给他爹找媳妇呢,那个儿子还受到了表扬。当时山子给白强开玩笑,说让他也给白老汉找一个。白强也把它蛋作玩笑,没太在意,却想不到今天就撞到了这样的事情,就说道“只要是爹愿意,那就成。”看白强这样豁达,真是省去了她的不少口水。彩虹高兴得抱住白强就去亲。
白强奇怪,道“咱爹娶媳妇你咋这样高兴?”
“我”彩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不过从白强身上,他即刻找到了能够转移话题的东西,道“强哥,你身上怎么有种汽油味?”
“哦,我我今天是去村委会刷漆去了。”白强解释道。
彩虹紧皱眉头,她对这种味道有些过敏,道“漆味没有这么浓的。”不过还是信了白强的话。
彩虹躺在床上,正为自己过了这一关而暗自得意。可当彩虹再从院子里进来时那情景就不一样了。
她提着件毛衣,那毛衣湿漉漉的,从上面还散发着浓烈的汽油味。彩虹杏眼圆睁,怒道“白强,你看这是怎么回事?”白强正躺在床上,看到彩虹这个模样一下子从床上跃起,吓得要死,道“虹,这是”要解释却解释不出什么来。
可怜彩虹辛辛苦苦给他织的毛衣,穿了还不到半天的工夫却成了这个样子,泣道“白强,你要是不想穿就早说,那有你这样糟践衣裳的!”白强赶紧说道“虹,你听我说,不不是这个样子的。我今天刷柜子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漆桶,撒了一身的漆,做木匠的给我说,要想把漆去掉得用汽油,结果把漆洗掉了,汽油味却去不了了。我绝不是有意把你的衣服给弄脏的。”
“真是这样吗?”彩虹听了白强的解释,不在是那样生气了。
“真是这样的,要不我发誓”白强站了起来信誓旦旦的说道。
“不用了,咱们两口子还用发什么誓?”彩虹道。
白强一下子把彩虹给抱了起来,高兴的说“这么说,你信我了?”彩虹道“不信你,还信那个,快把我放下来,强哥,你弄痛我了。”彩虹一手提住那毛衣,一手捏住了鼻子,说道“要说你们男人什么都不懂,这衣服这么大味要是这样晒干了就更没法穿了。”白强道“虹,你知道怎么把这衣服的味给祛掉吗?”彩虹莞尔一笑,道“你就等好吧。”彩虹忙了一阵子才回到了床上,白强问“怎么样了?”彩虹胸有成竹的说道“到明天你就知道了。”
“那汽油味真能除掉?”白强有些不大相信。
“当然了。”彩虹说道“这是我娘家祖传的去异味的方法,放心吧,到了明天你就知道了。”这么一说,白强才稍稍放了心。又想到了他爹白老汉的那些事情,问道“给咱爹说的那个人是谁,你知道么?”
“我哪儿见过?”彩虹说道“我听桂花婶子说,好象就是咱村的,姓孙。”
“什么?”白强一下子变得非常的惊讶“那女人是不是还有个傻妮子?”
“是啊!”彩虹怪道“强哥,你怎么”白强突的变了语气,正色道“咱爹不能和她成?”
“为啥?”彩虹非常的不解白强为什么说出这样话来“这么些天了,咱爹有个伴儿不好么?为啥不能成?你是不是嫌弃人家带个傻妮子。”
“不是那回事!”白强道“虹,你才来在村多长时间,不知道到事儿多着呢,那个孙寡妇不正经,前几天我和山子打更时还”白强想说那天晚上打更时跳进孙寡妇家的事,但一想这样的事又不能给媳妇说。
“她干啥不正经了?”彩虹不禁问道。
“她偷汉子。”白强不得不这么说“咱爹要是给他成了,人家回嚼舌根的。咱们也跟着丢人。”到这时彩虹抱住了白强,近乎哀求着说道“强哥,咱爹要是相中了人家那就成了吧,咱们做小辈的就别管了好不好?”
“不成,我好不容易当上了村干部,爹要是把他给娶回来,那样的话我咋在村里见人。我明天就给爹说说去。”白强的口气很坚决。
这一夜无论彩虹怎样劝说,白强都不为之所动。索性把身子侧向一边任由彩虹苦劝他都不做理会。
本以为这个家就要相安无事了,可她那美好的梦看样子又要破灭了。夜里,白强早已睡去,但彩虹却久久不能成眠,她的苦楚,她的无奈也只能在肚里咽着掖着。
第二天,白强早早的就醒来了。在白老汉的门口蹲着,等着他爹醒来。
彩虹知道他要做什么,劝他,他不听;拉他,他不动。彩虹也不走,在一旁流泪。看彩虹在哭,白强有些不耐烦,说道“这是我和爹的事,你哭个啥?”
“你说我哭啥,给你说你又不听,爹的事咱能不能不管?”彩虹泣道。
“要是别的人还可以,就这个女人不行,虹,你不想想,她不但不正经,还有个傻妮子拖累着,要是她进了咱家的门,咱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可是”彩虹说着话时,白老汉开了门,看他的脸色不是很高兴,估计刚才两口子的话他听到了一些。
看到白老汉出来了,白强立即站了起来,说道“爹,你是不是要和咱村的孙寡妇成?”
“咋了?”白老汉故意问道。
“那个女人不正经,你不能和他成!”白强直言道。
“我是你老子,还轮不到你管我的事。”白老汉说道。
白强道“你要是和他成了,咱在村里咋做人?”白老汉道“该咋做还咋做?我不用你来交。”
“爹,我好不容易在咱村混出个头,我可丢不起这人。”白强说道。
白老汉却不理他,白强又说“爹,你就是不管我,那你做这事时有没有问过我死去的娘。”白老汉回过头,冷不丁的”啪”的一声给了白强一计耳光,道“别拿你娘压我,她倒是痛快的走了,她知道我这半辈子是怎么过来的么?”白强怎会明白这话里的意思,捂着红红的半边脸,喊道“你要是和她成了,就别当有我这个儿。”白老汉也红了眼,浑身颤抖着,指着白强的鼻子破口大骂“滚!都他妈的给我滚,我没有你这样的王八羔子。”看到白老汉竟说出了这样的话,白强道“滚就滚!”说着,就冲出了家门。
就在这父子俩大声争吵的时候,彩虹一时惊呆了,这是从彩虹嫁到白家以来从没有遇到过的事情。看到白老汉那绝望的眼神,她何尝不知道,他这是在寻求一种解脱,白强的百般阻挠,让他不禁气急败坏。
而这个混小子只知道自己的脸面,他怎会知道这里面的端倪。彩虹看白强摔门而走,就赶紧追了过去。
留白老汉一人蹲在地上抱头痛哭
到了晚上,彩虹去村委会找白强,叫他回家去给白老汉认个错。白强却不去,说要在这里过夜,并且说他爹啥时候不娶孙寡妇了,他才肯回家。
以后的日子,白强就在村委会住着,因为父子俩的关系突的闹僵了,马没有卖成,这车也没有买成。
这本来是个小套间,里面就一张单人床是供值班用的,现在却成了白强的卧室。彩虹每日都会给白强来送饭,隔三插五的,才过一次夫妻生活,却也是在卧室里草草过的,因为这张床也容不下两个人,做完之后,彩虹还得回家去睡。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到也相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