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没睡好,偏偏得起旱,不济的精神状况,加上混乱交通她很想哀嚎、很想大叫,更想找个垃圾桶装一肚子怨气。
老天爷!这到底是什么城市、什么状况、什么烂交通啊!
眼巴巴看着要去的地方,就在前方五个街口处左转三家店面隔壁大楼,她却在这里以蜗牛速度缓慢前进。一个街口距离就狠狠浪费了十来分钟,好像怎么塞也塞不到那栋彷佛拼命跟她挥手的大楼,怪不得她一口怨气在胸口卡得死紧,不肯喘上来。
才搬上台北第一个礼拜、第一个她也许能“上工”的工作日,她却开始后悔。该怪自己,谁教她哪个城市不好选,硬是选蚌到哪儿都得提前出门的城市?!
唉、唉、唉叹气真有用的话,她绝对甘愿叹上几千几万个气,只求赶紧脱离这乌烟瘴气、一团混乱、又奇慢无比的交通阻塞。
完蛋!再十分钟就迟到,想要不迟到,八成得用飞的才可能。
不管了,只得硬着头拼拼看,大不了牺牲成仁。想着想着,她终于看见一条可以石转,不是逆着她方向的单行道。
走小路应该可以比较快吧!
她当机立断右转,尽管走单行道其实绕了远路,但比起塞在大马路,她宁可绕远路碰碰运气。
早知道是谁说过,千金难买早知道?上帝明鉴,要是可以早知道,她绝对绝对不走什么单行道,宁可卡在大马路上慢慢喘气。
在单行道与另一条路的交叉口,意外非常不识相地选在她赶时间的当口发生
开那辆雪一样白的小march驾驶,把眼睛搁在家忘了带出来吗?!当她被一道强力震出小机车,摔倒在地时,没先感觉到痛,倒是先在心里骂起人了。
好歹她也抢先过了三分之一路口,可是小march却急速左转,这个该死的交叉口偏偏少了红绿灯,一场突发车祸的烂账,到底该算谁的错?!
塞车的满腹怨气,加上摔车接踵而至的必然疼痛,跌在地上的她,气得由地上爬起,摘下头顶安全帽,一跛一跛地踩了几十步往雪白色march走。
到达伸手可及距离时,她二话不说,拿安全帽用力往小march的引擎盖砸去,才狠狠地破口大骂。
“你眼睛没带出门?!还是踩煞车的脚突然抽筋?!我比你先过马路耶,没号志灯就看先后,这点交通常识你不懂啊?混账,你给我下车,有胆撞人没胆下车啊!”她对着挡风玻璃大吼,浑然不觉已经有一堆好奇的过路人停在一旁观看这场火爆。
小march的挡风玻璃贴了深色反光隔热纸,她看不见挡风玻璃内那人的样貌,但隐约知道对方是个男人,并且是个颇为高大的男人,因为他的头似乎贴着车顶!
混蛋!长得人高马大的,开什么小march!简直恶心死了在她的主观认定里,小march是女人的专属车种。
有件怪事发生了。
小march驾驶座上那个男人,好像一时半刻不想下车的样子。她自地上爬起来、走到车前砸车,再到破口大骂也有好一段时间,哪怕是乌龟都该爬出车外了!
可恶!她一肚子怨气更浓了,正打算开始下一波“攻击”车门终于缓缓被打开。
当看清楚缓缓站直身、那男人的一张脸后,闪过她脑子的第一个念头,又是那个千金难买的早知道哎!她应该想到祸不单行啊!
男人无视周遭因好奇聚集的群众,懒洋洋靠在车旁,没有太大的怒气外显,一身阿曼尼铁灰色西装,跟小march形成强烈对比,令人难以忽视。他抽口已经燃了一小截的烟,口气很淡,跟他的姿势相同,有几分懒洋洋的味道。
“梁紫筑,好久不见了,你的脾气一点也没变,跟以前一样莽撞。”
“啊啊、啊、啊”她尖叫,样子像是见了鬼似的,拿在手上的安全帽同时跌落地面。
臂看的群众越来越好奇,刚刚那个恰北北、泼辣得让人快喷血的女生,怎么这会儿会害怕得脚都软了?!下车的男人高大是高大啦,但好像没什么脾气,犯不着尖叫成撞鬼的德性吧?!
祸不单行、祸不单行紫筑的脑袋只装得下这四个不管用的字,当苏灏一步步逼近她,她的尖叫随之一声一声拔高,直到苏灏用手封了她的口,在她耳畔用众人听不到的微声说:“你再叫一声试试看,信不信我会当街吻掉你刺耳的尖叫?!”
“你你”重复了两个音,她再也吐不出一字半语,安静地愣在原处,不敢动弹,尽管她很想马上转身,拔腿就跑。
“原来这招对你管用,”他笑得轻浮“你站着别动,帮我拿着。”他将烟交到她手里,往前牵起她的车子,安置在骑楼下。
“上车。”他简单下达命令,然后强拉半呆状态的梁紫筑,将她塞进march驾驶座旁的位置。
那团缠在脚上的纱布,这会儿彷佛长了鼻子眼睛,正对着她张牙舞爪地嘲讽:人算不如天算!
打从上车后即失去选择权的她,半声不吭地任由他架进医院急诊、包扎她浑然未觉的伤口,然后在苏灏冷漠却不容反驳的简单询问下,她供出自己的住所。
不用说,她当然是直接被送回住所。
下车前,苏灏张望几眼窗外那栋高耸豪华大楼,没看她,用的语气依然冷冰冰。
“你挖到金矿?还是钓到凯子?住得很豪华舒适。”不等她说话,他步下车帮她拉开车门,伸手向她,想给个扶持。
她生气了!
什么叫挖到金矿、还是的到凯子?难道她梁紫筑就不脑瓶自己住得豪华舒适吗?
就算她当年对不起他、就算他对她有满肚子愤恨,他大可狠狠地甩她两巴掌,她都会不吭声,毕竟她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他!但她没必要白白忍受他语带轻蔑的讽刺!
无视苏灏伸来的手,她撑起身跨出车门,她宁可痛死,也不要再让苏灏碰到一咪咪!
呼!真的痛耶!但是现在才觉得疼,会不会太迟钝了?!
唉,人在极度震惊下会忘记疼痛,原来是真有其事。若非苏灏带她进医院,她压根没感觉到右脚受伤的程度惨重!虽然她隐隐约约有疼痛的感觉。
没办法,当她一看清走出小march的人是苏灏,脑子就陷入极端震撼,久久无法运转。
这辈子打死不想再遇见的人,却活生生站在面前唉,今天八成是把一百辈子霉运全部集合起来用光了,让她一整个早上叹气叹个不停。
苏灏默默跟在她后头走,对她的不领情,全然不以为意。
穿过大厦中庭,电梯门一打开,她想阻止跟进电梯的苏灏。
“苏先生,不用麻烦,我自己能上楼。”
“梁小姐,我们之间有必要客套吗?以前你从没喊过我苏先生,我应该不会记错。”他踏进电梯。
“你也没喊过我梁小姐”紫筑原想继续说:这样正好:她喊苏先生、他喊梁小姐,像是今天才刚认识,然后他说再见,她也说再见。
一旦过了今天,两个人从此不见。日子再过久一点,他们就能当作今天早上的“相逢惨剧”从没发生。多好!
可惜,苏灏完全朝不同方向解释她的话,粗鲁无礼地打断她,以至于她没机会说出想法。
“既然你想维持从前的亲密称呼,我这个大男人没有理由小气到跟你这个小女人计较。”
他说的话明明很正常,听进紫筑耳朵就是奇怪地尖锐刺耳,好像每个字都带了针一般。还有他那张冰冷的方块脸,看了教她浑身难受,不知情的人搞不好以为她欠他几百万。
没错啦!她是欠了他一些东西,只是再怎么算也不到几百万吧!说穿,她不过是欠他一场婚礼咩。哎呀!反正她绝对不是这个荒谬世界里,第一个逃婚的聪明女人,显然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的罪恶感早该随着时间过去,消失无影无踪了。一直到现在,他又出现在她眼前她以为早就蒸发的罪恶感,居然点滴不少地全回笼。
“你”对苏灏的厚脸皮,紫筑一刹那间找不到话接,只能气闷地吐了个音。
算了、算了!算她错,反正再忍耐也没几分钟,若够幸运,说不定十分钟内她就能摆脱他,送他一句再见,然后打死不再相见!
不对、不对,在这儿之前,她是不是该先打听好他平时在哪些区域范围内游荡?该先把那些危险范围列为禁区,这样她跟他才有可能永远不见!
也不对他们在同一个城市,要相遇的机率仍是有点大耶她应该考虑搬家才对!
搬家?!不、不、不,要搬也不是她搬啊!她应该想办法“规劝”苏灏搬离台北才对!
唉她到底胡思乱想些什么?!
“梁紫筑,我再问最后一次,你究竟该死的住在几楼?”苏灏的冷漠终于像裂了缝的面具,不小心透出面具底下的真实情绪愤怒。
懊死的女人!竟然去神游了,踏进电梯后就杵着发呆,对电梯门早关了许久毫无所觉,只是盯着门根本忘了按楼层键,还让他一问再问,得不到回应。
接连问了几声得不到答案,他最后干脆用吼的!
这毫无预警在紫筑耳边响起的吼声,大大惊吓了正偷偷叹气的她。
“干什么那么大声啦!我又不是聋子。”
“你要真是聋子,我不会笨到白费力气大吼。发什么呆?我问好几声了。”
“我”她张口想解释。
“得了,”苏灏伸手作势阻止她的解释“我没兴趣听你解释你刚才神游到哪儿,你住几楼?”
“你想得美,我才没义务对你解释什么!我只是要说,我住二十六楼!就这样!”她气愤难当地吼回去!
苏灏按了二十六楼按键,电梯跟着缓缓上升。
过了一会儿,苏灏冷不防扔出一句话,语气平静得像是方才的吼声不曾出现过。
“我若要铁着心计较,你梁紫筑该对我尽的解释义务可多了。”这句话明显有强烈影射。
不过他的愤怒,真是比石头落水还短暂,才一瞬间,他的态度就已经回复为冰冷状态。
而他说的那句话,更是冰冷的没有丝毫情绪,声调平平淡淡地,像是对陌生人最基本的应对。偏偏那话在紫筑听来,像极了一把尖刀正中心脏的声响。
算他狠,只用一句话,就成功堵到她的内疚、提醒她当年犯下的逃婚恶行!
紫筑的脑袋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不知是谁说过的,对待敌人,最残酷的态度是冷漠!
为什么他不粗着脖子、红着脸,对她大吼小叫指责,她还好过些!为什么他要选择让她看冷漠的脸、听冷漠的话她已经变成苏灏的敌人了吗?
不过换个角度想,真变成敌人,也只能算她咎由自取要选在婚礼时放新郎鸽子!
出了电梯,紫筑在前头,拿出钥匙开门,自顾自晃进客厅,完全不管跟在后面的苏灏要不要进门。她想,苏灏一定会跟进门,假使不想进门,他何必跟进电梯?!
紫筑一进门便黏上距离最近的沙发,因为脚实在痛得厉害。
苏灏不着痕迹地扫视了一圈屋内摆设后,目光又移回她身上,注意到她皱拢了眉头,轻手轻脚摸着包扎处。显而易见,那伤口八成正发疼着。
苏灏才张口,声音都没来得及出来,旋即又厌恶地闭了口,对刚刚一闪而逝彷佛疼惜的心情,深感唾弃!
“没事少乱动,省得自找苦吃。我会帮你送修机车,修好了再送回来给你。”
“你又没车钥匙,怎么送修?”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老是忘东忘西,是我帮你把机车牵到路旁停,所以钥匙一直在我身上。”他就是管不住眼睛,不停看到她摸着纱布的动作。
“你把钥匙还给我,不用麻烦,我自己会去修车。”
“你不只记性差,连智慧也没进步!依你这副模样,你想自己送车去修,不如让我送你进医院,找医生帮你把脚再修一修比较快。”
“对!我就是一无是处!没耐性、脾气坏、记性差,连iq都不高,行了吧!我就是没优点,所以我根本不用内疚逃婚这件事,因为逃婚是我这个一无是处的人惟一做对的事,正好让你后半辈子不必忍受我这个白痴,这样说你高兴了吧!”
紫筑受不了地乱吼一通,自重逢到现在,苏灏似乎停不下来的冷漠与嘲讽,不犊歃撩她原来就“品管不佳”的脾气。即使她明白理亏的是自己!她活该得到苏灏冷言冷语的讥刺!然而,她就是再也受不了了!饼去,她认识的苏灏,不是这个样子
紫筑的“口不择言”让苏灏脸色青白交替了一阵子。
“逃婚”两个字形同一把光亮锋利的刀!再次切开他心上的伤口。花了好一段时间,他总算安抚翻覆的情绪后,才面无表情说:“早晚有一天,你会因为这张嘴吃亏。”
“古人说:吃亏就是占便宜。用不着你操心。”
延续许久的沉默,让紫筑惊觉到刚刚一时气愤的乱吼,太超过了。她明白重提“逃婚”这回事,除了凸显她的不智之外,也十分不该。因而当她再开口时,降低了不少声量,不过语气仍有不甘。
苏灏凝视她片刻,对她的话没了反应。一阵沉默后,他连声招呼都没给,静静掉过头走出客厅。
几秒后,一记震耳欲聋的摔门声,传进紫筑耳里。
盯着那扇紧紧关合的深咖啡色大门,许久后,她吐出算是今天最后一次的叹息声
哎,果然人算不如天算啊!没想到他们竟在这种情况下,重逢了。
紫筑拖着疼痛的脚,一步一步走往客厅那扇大得惊人的落地窗前,推开个步入阳台,漫无目的望着阴阴沉沉的天空,微风轻拂过脸,她的心情慢慢涌出浓得化不开的沉重
谁会相信,交往一年五个月又十六天的他们,从认识第一天到定下大喜之日的五百三十个日子里,从不曾吵过架,连最小、最小的意见不合都没发生过,却可笑的在分手后、再次相逢的今天,吵了第一次架?连她自己都不太相信了。
刚刚算是吵架吧?苏灏一个向来说话温和的男人、不曾给过她脸色看的男人,居然狠狠地甩了她的门!
她的心流过一阵又一阵的感觉,是心疼,或是淡淡的遗憾?遗憾一个曾经待她温柔似水的男人,变成今天这个模样
“哥!你把我的宝贝怎么了?”苏瑾拿了杯热巧克力,推开工作室的门,劈头便是兴师问罪。
晚上桥声帮她开回宝贝march,她看到受伤惨重的爱车,差点没昏过去!
拜托,她不过是请他中午帮忙把车开去保养厂换个机油而已,何况她也没勉强他,是他说保养厂就在事务所附近,一点也不麻烦,她才安心让他把车开走。
结果他不但没帮车子换油,还把左前方灯罩撞得支离破碎,更夸张的是引擎盖不知怎么,撞成了数个忽大忽小的不均匀凹洞。
她看到车子的惨况,简直想杀人,可惜罪魁祸首没回家,说事务所有事得忙,要桥声先把车追回来。
等了一整个晚上,正决定要放弃,进厨房泡了杯热巧克力打算上二楼,就听到有人进屋。
她端着热巧克力又跑下一楼,发现苏灏的工作室门缝透出灯光,她没敲门直接推门入内,接着看见苏灏背着门,整个人沉在大椅子里,头仰向天花板,动也不动。
“发生车祸。桥声没告诉你?我告诉他记得跟你说我会赔”苏瑾的出现以及质问,未能改变他的姿势。
“赔我一辆全新的,所以没把车子送修?有!您大人的交代,路桥声怎么敢忘记传达给我呢?”看样子,桥声形容得半点不夸张,她这个哥哥确实不太对劲。光是他现在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就非常不对劲了。
她原想义正辞严地告诉苏灏,一百辆高级跑车,都比不上她辛辛苦苦打工赚来的march可爱。
但现在看苏灏的样子,她实在提不起力生他的气。
“既然这样你还有什么疑问?我早想帮你把那辆小车换掉。我很累,如果没其他重要的事,我想休息了。”苏灏仍是没移动。
休息?想休息应该回房间吧?他真的很怪。
“哥,你是见鬼了?还是吃错葯?你是不是碰上麻烦事?要不要我陪你说说话?”
见鬼了?
这让他想起上午梁紫筑看清下车的人是他,然后连声尖叫的反应,那反应跟见鬼了大概相去不远原来在梁紫筑心中,他与妖魔鬼怪的地位不相上下,难怪会吓得她必须逃婚。
他对苏瑾的话,毫无反应,姿势依然没有改变。
“哥!”
“我今天撞了一个人。”苏灏终于动了,撑起头转动椅子面对苏瑾。
不会是对方受重伤,可能不治吧?这就有点严重了。
“对方没事吧?”苏瑾十分忧虑。
“受了伤,但死不了。”
为什么他的口气听起来像是愤恨?对方若无大碍,他不是该觉得庆幸吗?
“哥”
“我撞到的人,是梁紫筑。”
啊?!是梁紫筑?
由于太过震惊,苏谨握着的玻璃杯滑出手掌,在光亮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摔出格外清脆的声响。
她低头看了眼一地热巧克力与碎玻璃,却没打算立即收拾。反倒跨过灾害范围,靠近苏灏几步。
“你说的梁紫筑,是那个梁紫筑吗?”她问得不甚肯定。
“我们只认识一个梁紫筑,应该没别人了。”
“哥,你”这会儿,苏瑾完全不晓得该说什么。
梁紫筑!她居然又出现了!那个该被关进地狱的极恶女人,她怎么不干脆彻底从人间消失算了?苏瑾既愤怒又忧虑,望着椅子上的苏灏,不由得想起一车前的“灾难”!
那个恶女的逃婚,对苏灏及苏家人来说,完全是场众人皆想遗忘,却又忘不掉的巨大灾难。
“小瑾,车子的事我很抱歉。现在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放心,我明天就没事了。”
“哥”苏瑾想说些话,例如一些些提醒。她无法忽视隐隐翻起的忧虑,担心苏灏可能再次陷入。对于梁紫筑,他的免疫力难以解释的过低。可惜苏灏显然不想听任何话,淡淡给她两个字
“晚安。”
寂静以磨人的方式压迫着他,那个上了锁的抽屉正耀武扬威地招摇着。
他以为终于可以直视那道锁,而不产生丝毫情绪直至此刻,他才体认到那样的“以为”有多不牢靠!
用一把小小钥匙锁住的往事,这时正在狭小抽屉里疯狂耻笑他的脆弱。
自西装外套口袋找出随身携带的小钥匙,苏灏决定打开那道历经五百多个日子、不曾被开启过的锁。
那场新娘决定要缺席的婚礼结束后,他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将梁紫筑留给他的单薄解释锁进抽屉。
那算解释吗?这个许久没出现的问题,又再度回来,如同梦魇,不断地纠缠着他。
他用力拉开抽屉
一张浅紫色散着微微芬芳的信纸,娟秀的深蓝色字迹依然安好如初地留在上头,也依然简单得让人怀疑下笔的人有任何诚意。
灏:
对不起,想了很久,我还是没办法为了一根草,放弃整片绿地。
不想成为专属你一个人的
小紫
这就是她的解释无法为了一根草,放弃整片绿地!
五百多个日子之前,正确计算是五百六十五个日子之前,她决定在婚礼上缺席那天,他在教堂当着众多观礼宾客前,从一个陌生的传信小弟手上接过这张淡紫色信笺,他都没想过要揉碎这张纸。
然而现在,拿起这张他锁了五百多个日子的完好信笺,他最后再看了一次,旋即动手将薄纸撕成碎片,再锁回抽屉。
苏灏告诉自己,下一次再开启这个抽屉,就是他把所有梁紫筑欠他的账算清楚的时候,届时这将不再是一个会上锁的抽屉。他会亲自把锁拆掉、把所有“杂物”清出,然后,干干净净地把梁紫筑赶出他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