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麒麟”林剑希走出香港启德机场大厅,脸上挂着习惯性优雅的笑容,庆幸着自己这次因林氏地产的业务到日本出差而暂时离开祥和会馆的一团乌烟瘴气。
是的,目前的祥和会馆一点也不“祥和”由五大家族组成的这个组织自从首脑麒麟王出现后,就像在一团和气中投下变数,那个年轻的俊小子滕峻不仅性格难测,世故老成,更喜欢拿五们比他年长的五行麒麟开玩笑。这阵子连向来稳重的“金麒麟”丁翊也都忍不住发发牢騒。
“我真不懂他在想什么。几句话就要我將丁氏企业的触角伸往国外,还要我在一个月内提出成果报告。他以为我是超人啊?晓净都已经开始埋怨我的早出晚归了。”丁翊被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和老婆的不满挤压得差点变形。
林剑希回想着离开香港前夕的聚会,大家一见面讨论的重点仍是麒麟王滕峻。
“看吧、看吧!恶魔终于露出本性了。”“火麒麟”武步云打从和滕峻初见面就不合,几个月相处下来,两人的关系不仅没有改善,反而有逐渐紧绷的趋势。
“他真是见不得别人舒服过日子,是不是?”“土麒麟”方腾的蜜月旅行被滕峻搅局之后,他和滕峻之间的梁子就结定了。虽然他和他老婆杜雪扬之间是滕峻牵的红线,但他可不领这份情。
“你们别以为他只欺侮我们,事实上根据我的情报网回报,滕峻这阵子也不轻松,他似乎真的有心让祥和会馆走出香港往外发展,最近一个月内他就离开香港五次,停留的地点除了美国,还有欧洲和日本。”“水麒麟”江澄算是五人之中最心平气和的了,说真的,或许是种惺惺相惜的心态,他比其他四人更能窥探滕峻的用心。
“哦,是吗?”林剑希当时是这么回答。语气里全是怀疑。“那他为何不干脆明说他的企图?省得兜得咱们团团转。”
“就是啊!有些人就是天生的坏心眼和小家子气,这种人空有小聪明,难成大器。”武步云说得酸溜溜,压根儿忘了他口里难成大器的人正是他的主子。
“步云,你还敢背后说他,上一回的教训忘了啦?滕峻有顺风耳,你又不怕又被他抓住小辫子?”丁翊好笑地提醒他。
“天!他这次要是还听得见,我”武步云义愤填膺地又要撂话,被江澄伸手阻止。
“别夸下海口,到时又要像上次一样被他逼着磕头。”江澄一想起上次武步云背后说滕峻的坏话居然被他知晓,后来又不得不低头赔罪的事就忍俊不住。
“是啊!步云,搞不好他在你身上装了窃婷器,才会对你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林剑希笑得很贼。
“妈的,搞不好是真的,否则他怎么可能知道我在背后骂他?”武步云顿时发毛,不由自主地低头找寻身上任何可疑的地方。
“好了,那个小表只不过善于利用他的眼线而已,你还真以为他有天大的神通?”方腾原来对滕峻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但经过一番折腾才与老婆步入礼堂,心里对那个二十出头有就本事整倒他们这一票哥哥的小毛头难免非常感冒。
“你们当然敢说大话,这里除了我跟剑希还有被整的空间,你们根本不用怕他。”武步云在心里嘀咕,丁翊、江澄和方腾都结婚了,谁知道滕峻乱点鸳鸯谱的坏毛病会不会再犯,他就怕自己被设计了还不自知。
“我得声明,我并不怕他,只是他若敢随便设计我,那我绝对会有所行动。”林剑希向来对凡事疏离的漠然态度让他常常是隔山观虎斗的那名“闲人”但面对滕峻这种假想敌,他也不得不收敛起轻松的心态,严阵对待。
“你?得了,你对女人是有名的兴趣缺缺,我看哪,滕峻若要整你根本不用找别人,他自个儿上就行了。”武步云扯出个暧昧又欠扁的笑脸,刻意挑高两道一字眉。
滕峻的俊美和林剑希不相上下,但林剑希是属于一种英国贵族气质的优雅,闲散而随性;滕峻则是充满智慧与机敏的狩猎者,随时张扬着迫人的英气与卓然的气势。不过,虽然林剑希总是表现得一副事不关已的清逸模样,五行麒麟们都知道,他是一只有教养的老虎,不发威时让人以为无害,一旦惹毛了他,就只有等着被撕裂的命运。
他的冷漠只是一种伪装。
“我就算对女人没兴趣,也不见得对男人就有好感,尤其是像你和滕峻这种货色,想进我的人妖团可能还得加把劲。”林剑希眉间蹙着微愠,那是被激怒的前兆。
“谁想进你的人妖团?”武步云吓得退三步,忍不住嚷嚷。不是他爱说,林剑希这个奇特的嗜好委实让大伙觉得诡异,有哪一个正常男人的休闲娱乐竟是养着一群男
扮女装的怪胎在各个酒店表演的?大家还不只一次被他强邀去看那种颠倒阴阳的舞台秀,在绚丽的灯光下,那些比女人更像女人的男人花枝招展地秀腿露背抛媚眼,美则美矣,但他看完后满肚子的疙瘩还是直冲喉头,差点没当场大吐。
“紧张什么?我又不会非礼你。”林剑希被他的恐慌样给惹笑了。
五行麒麟中,就属林剑希个性最不定,他不似江澄的内敛寡言,也不见得亲切合群,基本上他是最关于隐藏自己的人,对任何事漠不关心,总是置身事外地欣赏着周遭出现的一出出好戏,永远拒绝当主角,只当观众,表面上他跟着大家笑闹,实际上又一副超然地观察所有的人。
这样的男人说起来是有点阴险,只是他偏偏又长得斯文俊秀,贵气十足,在他堪称职业化的迷人笑容里,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笑到底是真诚还是嘲弄。不过,另外四位麒麟和他相处久了之后也多少摸得清他的脾性,他们知道,他不仅对女人没兴趣,对男人更没胃口,他是个道地的自恋狂,只爱他自己,所以与他无关的事就甭想要他配合,因为那违反了他的人生原则。
武步云就常说他是个自私的怪胎,自己怪不打紧,还领着一群男女不分的怪胎族群当宠物,想来就恶心。
“你要真有一天想非礼别人,那才算正常”丁翊奚落的笑声适时响起。要是再不插个嘴,步云又要得罪人了。
“是啊!在你眼里除了你自己,你爱过谁?”方腾凑上前,揶揄地挑了挑眉。
“我奶奶。”林剑希很正经地回答。他是林家的独子,自小没了母亲,是由奶奶一手带大,和林家老奶奶感情好得没话说。
“这就是了,这样你还不承认自己有毛病?一个热血青年不爱男女,只爱个老太婆,我只听‘恋母情结’,没想到你更高一级,是个‘恋祖母情结’,天饶了我吧!”武步云做个仰跌的姿势。
“谁说我热血了?说不定我冷血,你要不要试度?”林剑希冷冷地扫了不知死活的武步云一眼,手里快如闪电地已经多了一把枪。
“剑希,步云,你们别闹了。”江澄马上挡在武步云面前。这可开不得玩笑,林剑希的枪法是出了名的精准,就算要打一只苍蝇脚都没问题,再这样闹下去,武步云一定要遭殃了。
“哼,想试我的枪法就早说,别转弯抹角逼我出手。”林剑希没有温度的声音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武步云愣住了,半晌才聪明的摆摆双手,表示了解。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山不转路转,你不转我转,非常识时务。可是林剑希这个阴晴不定的家伙,最近脾气也未免太暴躁了一些,敢情也受了滕峻的影响?
“好了,大家是怎么了?都忘了会馆的第一条教条就是要‘心平气和’吗?”丁翊叹了一口气,缓缓气氛。
“自从咱们麒麟王来了之后,这一条可以废了。”方腾耸耸肩,讪笑着。
“没错,祥和会馆多了个姓滕的小子之后就再也祥和不起来了。”武步云翻翻白眼,无力地说。
此时,他们所在会馆的电脑主控室中电脑主机发出“哗哗”声音,接着一串网路通讯就出现在电脑萤幕上
五行麒麟们,辛苦了,大家聊聊得还过瘾吧?
“是滕峻!”武步云大吃一惊,这小子果真阴魂不散。
没错,正是我,别太吃惊,小心噎着了。又有一段话传进来,字里行间仍看得出他那气死人的幽默。
丁翊他们面面相觑,不得不佩服滕峻的无孔不入,但是,他是如何知道他们此时都聚集在这里呢?
邪门!
我目前人在美国,最迟后天就会回香港,希望大家对我交代的事都已完成,也做好了扩大五大家族企业的准备,第一阶段的细节待我回去后再谈。电脑上的字源源不绝地出现,就跟滕峻本人在他们面前亲自说话一样。
“什么第一阶段?他以为我们是天才啊?他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妈的!武家航运的据点哪是这么容易开发?”武步云又是第一个大叫。
“所以啰,他这是算高估咱们,还是另一桩试练?”江澄叹气摇头。再这么下去,
他心爱的化学试验室就得关心大吉,被迫回到江家的产业做苦工了。
对了,步云和剑希最近别离开香港,我有要事相商,记得在香港等我。拜!萤幕上于度出现滕峻的留言。
林剑希与武步云互看了一眼,对这句话同样起了疑心。滕峻所谓的“要事相商”通常没好事,够聪明的人最好快闪。
“我想,我爸最近可能要我到澳洲去看看我姑妈”武步云打算去遁逃再说。
“你去澳洲,我去日本。日本的金通财团和林氏地产近期内有一笔庞大的交易,这也算扩张的第一步,我得出个差。”林剑希的理由显然比较充分。
“步云,武家航最近正值旺季,你走得了吗?”丁翊好心地提醒他。
“呃”妈的,一句话就被堵死,难道他出国避避风头也有罪?
“我得走了,步云,你就安心待在香港等滕峻回来吧!”林剑希正大光明地拎起他的钥匙,很优雅地朝大家欠了欠身,带着微笑离去,毫无同袍之爱地將武步云一个人丢给滕峻。
“剑希,你不能这样丢下我”
武步云痛苦的哀号声如同在耳,林剑希从冥想中回过神,不禁扬起了嘴角。
幸好他溜得快,去日本五天后,他听说滕峻绑着武步云到东南亚去了,才整装回香
佰,现在麒麟王不在,就算天塌了也没他的事。
林剑希噙着笑容,很轻松恣意地滑进他的法拉得跑车,就着车内的照后镜轻拔着稍嫌凌乱的头发,对自己这一趟轻而易举就搞定与金通财团的全约感到满意。
他翩翩的风采和俊逸的气质一向有着高度的魅力,再加上犀利的口才,在谈判桌上经常无往不利,这也是林家非常放心地把整个庞大的产业交到他手上的原因,除了英国剑桥大学的学历外,他遇事的从容与镇定也让对手折服,因此,林氏地产在他接手后更加活跃,短期内就將业绩拉高了二十个百分点,祥和会馆的长老们乐得合不拢嘴。
他承认,他满喜欢这种商场上的竞争游戏,可以从中看尽许多人的嘴脸和心计,以及被包装得很虚伪的人性弱点,说真的,看着人类互相较劲、占便宜的过程实在有趣极了。
他又笑了。
车子往兰桂坊的方向行驶,他不急着回祥和会馆报到,反正滕峻不在,他可以到他经营的凤凰酒店去看看他的“员工”有没有偷懒,顺道探探胖爷哥那对同志情侣是否还健在。
自从十五岁时在旺角被两名街头卖艺的人妖从一大票流氓手里救了之后,他就和这群别人眼中的“异类”结下了不解之缘。那个事件对他是则秘密,连丁翊他们也都不知道他差点死在那次的意外中,只有他对自己“特殊兴趣”的缘起心里有数。
那是一种报恩。原先他是抱持着这样的心态才会设立一个豪华酒店供人妖团表演,可是,愈是与这些人相处,他就愈发现他们的可爱之处。他们是一群为生活而忙碌的人,在这个繁华世界以独特的方式谋生,也表现自己。他常常能在与他们聊天时感受到人性中真诚温暖的一面,尤其是当年救了他、如今已是人妖团的指导与前辈的胖爷和瘦哥,都已和他成为至交,偶尔抽个空到凤凰酒店去逛逛,倒也算是种消遣。
那块醒目的霓虹招牌在远处向他招手。“浴火凤凰”是他替这群工作者取的名字,象征着重生的喜悦与不老的红颜。
不过,要一群男人青春永驻实在没多大的意义。
他停好车,笑着走进酒店,把自己投身于那一片假凤凰的另类声光之中,酣畅一夜。
不行,她再也跑不动了,再跑下去,她就算不被抓到,也会气竭而死。
赫连淳淳在一条巷道中停留喘息,左手紧抱着她心爱的相机,右手拔着一头凌乱的短发,不住地左右观看,警戒地搜寻着是否被盯而不自知。
三天来,她莫名其妙地成为靶心,到处都有人在找她,她原先还以为自己是不是要走运了,不然为何许多人都认识她?真到前一刻钟,她回到她被捣毁的摄影工作室,又被一大群凶神恶煞的男人追杀之后,她才深刻体认事情“大条”了。
一定是那个日本老鬼!
她直觉地联想到三天前的夜里到港口附近办事,不小心撞见一群行踪鬼崇的人在偏僻的码头旁交谈,她远远地以相机的长镜头窥视,赫然发现那群人似乎在干着某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毒品交易!她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在香港,这种事已司空见惯,实在不必太大惊小敝。可是就在她打算视而不见的溜开时,一辆黑色宾士缓缓驶进码头边的空地,车门打开,走下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有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孔。
那是她从镜头上猎捕到那个男人的脸部特写,被映进眼帘的影像吓了大大一跳。
松冈正贺!日本参议院下届议长呼声最高的人选,这几日应香港商协会之邀前来参加一场政治酒会,报纸还大肆报导了这件事呢!
但这个最近的热门人物这会儿到码头来干什么?
嗯,有问题!
赫连淳淳好奇地悄身掩近,在距离他们十五公尺左右处停住,拿起相机对准他们,连续按下快门,把他们的影像全都摄进胶卷之中。
如果她猜得没错,松冈正贺与这场毒品交易一定有关,瞧他那指挥若定的大牌神情,搞不好他还是这群人的龙头老大哩!
快拍、快拍!赫连淳淳握紧相机,拼命拍照,这么有新闻价值的照片不多拍几张那就太对不起她的专业技术了。这些珍贵照片说不定能让她卖得好价钱,提早一圆出国进修的美梦。
她兴高彩烈地作她的春秋大梦,手指不停地按着快门,没注意到自己的行迹已经败露,几个剽悍男人正慢悍走向她的藏身之处,准备拿人。
咦?怎么人物愈来愈近?害她来不及调整焦距。赫连淳淳蹙眉放下相机,怎料抬头一看,妈妈不得了!那群人正朝她走来,每一个手里不是刀就是枪。
她这一惊非同小可,忽地站了起来。松冈正贺一瞧见她手里的相机,脸色大变,忙往车里钻去。
赫连淳淳想也不想地利用这点空档,硬是把他的狼狈样拍得一清二楚,然后脚底抹油,奔向她停在码头外的车子。
“把她解决掉,还有那卷胶卷。”
她隐约听见那票追着她不放的男人正以日语互通讯息。她愈跑愈心惊,中日混血的她日文能力好得没话说,偏偏难得听见的家音竟是要被杀的命运,老天爷啊!
那时她仗着对地形的熟悉,有惊无险的逃过一劫,安然离开了码头。但是,原以为应该不会再有事的错觉却被一些莫名其妙的状况证实一件事
她太天真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宛如跌入地狱深渊,平静的生活风云变色,不仅走在街上随时有人跟踪,甚至一不小心还会有不长眼睛的子弹扫过她的身旁
完蛋了!她闷声大叹一口气,他们该不会全是冲着他来的吧?赫连淳淳的心简直沉到谷底,重得她连呼吸都困难。
那个日本鬼子一定开始对付她了。
唉!你真是个“蠢蠢”蛋哪!她自责地重拍自己的脑袋,一方面气母亲帮她取的这种什么“淳淳”的烂名,别一方面又气自己遗传自父亲天生少根筋的冲动个性,她的父母得为她陷入如此险境负百分之两百的责任!但可恶的是,这两人早就到天国去享清福了,把她一个留在纷乱的人间苟延残喘。
唔!傍我记住!
她忽然伤心起来,一个人从十七岁开始就独自过活,为了三餐辍学,跟着父亲生前的好友学习摄影,然后边工作边完成学业,一步步走到现在自组个人工作室的局面,怎么说都该熬出头了才对啊!是什么缘故让她老是楣运当头?年初的摄影展胎死腹中也就算了,她没背影靠山,开不成她认了。但六月时的一件案子明明说好要请她拍摄的却临时变卦,换了别人。而现在,她又不小心拍了些可能会致命的照片而得罪日本鬼子,沦落到有家不敢回、工作室被捣毁,不寒而栗得露宿街头的悲惨遭遇
爸妈呀!你们到底有没有保佑你们唯一的女儿啊?她仰头朝夜空抗议,背靠在暗巷的墙上,自艾自怜。
天又黑了,她的肚皮又唱起歌来,饿死实在不适合她这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女人,如果还有人认得出狼狈的她是个女人的话。但是,她的提款卡不见了,口袋里只剩十元港币,全身上下唯一值钱的,恐怕只有胸口挂着的相机吧!
“这可不能卖,要卖相机,不如卖我自己”她往暗巷更深处走去,嘴里如此嘟嚷着。
相机是摄影天才父亲留下的宝贝,更是她谋生的工具,说什么也卖不得,而她自己身为女人或许还值那么一点钱,随便找个男人过一夜,荷包自然膨胀,这点道理她怎么会不懂。不过,说归说,她知道这种事她只敢用想的,想过就算了,反正肚子饿过后就不饿,道理一样。
摸着空空如也的肚皮,她很哀怨地想从暗巷绕道出去。这一带是兰桂坊有名的酒坊区,她走的这条小巷正是许多pub和酒馆的后门,知道的人不多,因此错暗中只有她踽踽独行。
突然一扇门霍地被打开,泄出一道亮光,一个留着平头的胖男人探出头,似乎在找什么东西。一瞧见她,二话不说地將她拎进门,大吼:“多琴说你会七点到,但你迟了一个小时,你是想让我的表演开天窗是不是?难道他没对你说今天的表演少个人就撑不起场面?你该死的以为自己是红牌吗?还敢给我迟到!”
说真的赫连淳淳压根儿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哪有人对一个不认识的人劈头就乱骂,前因后果也不解释解释,要不是她所有的力气得用来对抗肚皮的收缩,她才不会静静地任这个胖子乱骂一通。
见好没有开口,胖子也不再发脾气,拖着她走进一间有如服装垃圾场的房间,將她丢给一个高瘦的男人,说“替代多琴的人到了,瘦哥,要他换好衣服,等一下马上上台。”
什么和什么?赫连淳淳不明所以,胡涂地被那位瘦子拉到一个化妆台前面,然后一件缝满亮片的俗丽礼服丢在她的大腿上,耳边传来那位瘦子的声音
“换上这件衣服,其他人已经在后台等着了。还有,别忘了戴上假胸垫,总要像个女人才行。”
如果有人来告诉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会感谢他一辈子!
赫连淳淳瞪着四周,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小小的空间里放了几十件的晚礼服,亮片反射着灯光,刺眼得让她错错欲睡。
要她换上腿上那件“耸”到极点的低胸礼服,想都别想!她从小到大只穿裤装,连裙子都没穿过,更别提这件暴露得几近色情的衣裳了。
赫连淳淳慢慢站起来,打算再从后门离开。这票人显然认错对象了,或许他们正在等一个从后门进来的家伙,而她好死不死正好就在后门外徘徊。
真好笑!
她推开房门,还没看清眼前的一切,就被重重地推进门,那个胖子气急败坏地叫嚷着:“你还没换?老天!你是故意要和我作对是不是?快没时间了,今晚许多贵宾来参观表演,半点纰漏也出不得,你还有时间穷蘑菇?”
“听着!我”她伸出手指指着胖子。
“你不想要钱了是不是?你到底干不干?”胖子的嗓门又尖又响,听起来刺耳极了。
一听到“钱”字,赫连淳淳的眼前忽地一亮,肚子也没来由的暖了起来。钱等于饭,饭等于饱!
哦!她脑中现在只容得下这种单纯的逻辑了。
“只要有钱,要我做什么都可以。”话未经大脑就自动从她嘴巴冒出。
“那好,换上礼服,其他人都在等你了。”胖子说着摔上门离开。
换衣服?换就换,管他是要干什么,只要有钱能买东西填饱肚子就行了。饥饿的人通常没资格讨论品格和尊严。
她迅速地穿上礼服,刻意漠视几乎要从领口跳出的两团白玉**,随便挑了个红色的口红涂在唇上,再用一堆眼影遮掩原有白净秀丽的脸孔,这样就不怕被人认出来了。虽然在这种地方有认得她的人才怪,但好歹也算自我安慰。
冲了房门,她随着掌声来到后台,当下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傻了。
一群高佻又美丽的女人早已等在后台,每一个都绝艳无伦,野性十足,尤其是她们身上的礼服极尽夸张与裸露,性感得会让男人掉出眼珠。但是,让赫连淳淳吃惊的还不只这些,而是她们怎么看都有那么一丝怪异。
“哟!你就是代表多琴的人吗?他还好吧?”从美女嘴里吐出的,居然是低沉的男性嗓音!
谁谁来把我敲昏吧!她定定地瞪着那张逐渐逼近的脸也,浓妆下,依然看得出较为粗大的毛细孔与颧骨。
“你叫什么名字啊?长得比女人还像女人吔!”另一个也凑上来。
“瞧瞧,好细嫩的皮肤哦!你都在哪时保养的?”其中一人直盯着她的胸口不放。
“嘿!小心别打太多女性荷尔蒙,到时连那话儿也萎缩了。”又有人插嘴。
赫连淳淳被眼前好几张浓装艳裹的面孔弄得头错脑胀,一个名词从饿扁的肚子直往上冒,穿过心口,来到喉咙,终于迸出声音。
“人人妖!”她尖喊地声音比她想像的还要响亮。
众“男人”被她脱口而出的话惹笑了,每一个都笑得花枝乱颤,纷纷摸摸她的头说:“当然哪!难道你不是吗?小伙子。”
她失神地杵在当场,扭紧的脑筋一时转不过来。就在她无意识的片刻,她已在众人的簇拥下登上舞台。
恶梦!天大的恶梦!
什么人都好,快来摇醒我!快!再梦下去,她一定会死在梦里。
灿烂地投射灯在她眼前聚成好几道光束,如雷的掌声更將她仅存的意志力瓦解殆尽,因此,当音乐声响起时,赫连淳淳站在舞台的中央,史无前例地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成为这档人妖主秀最令人意外的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