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伟捏着手机心神不宁地发着呆,没觉察母亲悄然站在了他背后。
张晓伟慌慌张张地抬眼看了一眼母亲说:“妈,你回来了?”
张母说:“怎么?你现在后悔了?知道承认错误了?”
张晓伟尴尬地低下头,不敢多搭一句。相比父亲,母亲在张晓伟心目中要威严得多。母亲对张晓伟特别溺爱,张晓伟自小到大可以说要什么母亲给什么。
天上没路,天上有路的话,母亲都会想法子把星星摘下来给他玩。用有求必应来形容母亲对张晓伟的爱再恰当不过了,但如果张晓伟稍稍违背母愿也没少挨无情的板子。
“在这关键时刻,你千万不能退让。”张母冷笑着说。
“如果你在这时候做出让步,你一辈子别想在自己女人面前抬起头来做人。你一个男人家,叫老婆抓住了小辫子,以后在家中还有地位吗?还能抬起头来说话吗?”
“再说了,雪晓琦虽然嘴上没说,但她心底里对你好着呢。她不敢、也不可能提出离婚的。”
“妈,必竟是我们、是我对不起她……”
张晓伟难为情地刚一张嘴,就被母亲蛮横地挡了回去:“她说离婚不过是吓唬人的,她根本不敢离。她舍不得离开我们这样的好家庭、离开你这样的好男人。”
“无论多好的女人,一结婚姑娘变成媳妇就不值钱了,这是千古不变的真理。哼!她离了要再找个好的,恐怕也不是件容易事。”
“雪晓琦是个聪明人,不会想不到这些的。”
“张晓伟,你尽管等着好了,雪晓琦迟早会回来的。如果你现在主动服软把她请回家了,那以后有你的好果子吃。一旦把老婆抬到头上,给老婆把毛病惯下,你这一辈子休想在家里翻身。”
“我们单位一个女的,当发现男的找了情人,她特别爱她老公,你知道人家怎么做的?这女的不但没有打骂哭闹,闹得满城风雨,相反她把情人请到家里来和自己一块过。她是想用实际行动感化男人。”
“你想,女人把事情都做这份上了,男人还好意思提离婚吗?那种女人才叫大度,才叫会来事呢。”
“那种稍有风吹草动就大喊大叫起来,不给男人留有余地和颜面的,不是冷了男人的心就是把男人往外推嘛。”张晓伟的母亲不以为然地说。
张晓伟唯唯诺诺着,不敢再争辩。他了解母亲的秉性,母亲一生精明强悍,没有给谁下过话,当然也不允许他给谁服软下话。
“再说了,象雪晓琦那样的平庸女人,满街一抓一大把。你就是和她真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张晓伟你想清楚。”张晓伟母亲说。
母子俩各怀心事盘算着心底的小九九,就听见门口传来“笃笃”的敲门声。
母亲得意地朝张晓伟使了一个眼色,意味深长地说:“看!被我说中了吧?哼!张晓伟,去!开门去。”
张晓伟赶紧起身去开门。打开门一看,眼前出现得却是衣着焕然一新的李美芯。
他惊讶地说:“美芯,你、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啊?刚刚说过得甜言蜜语屁股一拍转眼就忘了?”李美芯说着伸手推开张晓伟,大大方方地走进屋内。
李美芯看见张晓伟母亲在,赶忙堆起一脸的笑,讨好般打招呼说:“张姨,您回来了?”
张母没拿正眼看李美芯,鼻腔里喷出一声冷笑:“李美芯,你现在来做什么?你还嫌我家不够乱吗?”
“张姨,瞧您说得,刚才你家雪晓琦那阵式才叫孙猴子大闹天宫,一个乱字呢?”李美芯故弄玄虚地说。
“雪晓琦?雪晓琦她不走了吗?你在哪里碰见她了?”张母好奇地问。
“唉呀,看来你们真不知道呀。别看雪晓琦表面上一副天真无辜的受伤样,心眼恶毒着呢。这往后你们可怎么在邻居面前抬头做人呀。”李美芯话里有话地说。
“怎么回事?你快说,你快说。”张晓伟和母亲不约而同地追问。
“雪晓琦出了你家门,并没有远走,就在你家小区院子里一把扯乱头发,一副披头散发的受伤样大喊大叫起来:‘我把奸夫****捉住了!我把奸夫****捉住了!’”
“那会儿正值下班时分,你想想小区院子里人来人往,看见雪晓琦歇斯底里地哭叫,以为那里来的戏班在唱戏呢,都围拢过来看热闹。”
“雪晓琦扯着嗓子哭喊着说你们张家没一个好东西,全家人都对不起她,合起伙来欺负她一个人。”
“你们不知道,当时那情景比过年敲锣打鼓唱大戏还热闹呢。啧啧!”
张晓伟母子惊愕地瞪大了双眼,李美芯摇着头无不遗憾地叹息着说:“雪晓琦还声泪俱下地说‘张晓伟的情妇和张晓伟的母亲是好朋友,这一家子人做事猪狗不如,天理难容,总有一天会遭天打雷劈的’。”
张母听到这里脸色大变,恼羞成怒:“杀人不过头点地,这个雪晓琦也太过分了。又不是杀人放火天理不容的事,至于这样大喊大叫让全世界都知道吗?谁年轻时不犯点错误?那伟人、名人还犯过感情上的错误呢?”
“年轻人嘛,风流一点,潇洒一点,也不算罪大恶极吧?雪晓琦就这样地跳闹起来,真正是不象话。真不知她父母怎么教育她的,还说什么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惠,我算是看透她了。”
“今天的事不过是自己的家的一点私事,就闹得鸡飞狗跳,路人皆知,无非是想丢我张家的脸、坏我张家的名声,让别人看笑话罢了。”
“雪晓琦早就搞坏了你张晓伟的名声,邻居也在等待看你张家的笑话。张晓伟,你真傻到家了,你还念着雪晓琦的好。看看人家是怎么整你的。”李美芯一副好心肠的模样提醒张晓伟。
“雪晓琦啊雪晓琦,我张晓伟是对不起你,可你也不能把我往死里整啊。你分明是不给我留后路,不叫我活了啊。”张晓伟在心底恨恨地说,刚刚生出的一点悔意,就在母亲和李美芯的一番教唆中即刻化为乌有了。
雪晓琦出了门,却没有赶上阳关至漠北的最后一班班车。她象大病初愈的病人神情恍惚地走在街上,每走一步都是那么艰难,浑身疲乏无力,好像快要昏厥一般。
她在街上漫无目标地游荡着。
刚刚还晴空万里,阳光明媚的天气,才过了晌午,就开始黄沙漫天,尘土飞扬,雾蒙蒙一片,看不清远处。
风沙裹着雪晓琦机械地向前走去。她觉得自己的心情就和此时的天气一样,一团迷雾,昏黄无光。难道老天也看不惯人间的丑陋,用这样的方式同情着她的遭遇吗?
雪晓琦哭泣着向黄沙中飞奔而去,她疯也似的狂奔着,狂奔着……想把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抛在身后,再也不要想起,再也不要看见。
终于她跑累了,一头跌倒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她看着身边匆匆而过的行人,无限悲凉涌上心头:红尘是拥挤的,红尘又是寂寞的,目光从千万人的头上掠过,却没有一个枝头可以栖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