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年,你说什么呢!别说她只是我姨妈,就算是我亲妈,我也不会听她的!我要的是爱情,不是物质!我都不计较了,你还有什么可计较的?如果是她说话太难听,那我代她给你道歉,成不成?我们别再吵了,我真的不希望看到这种结果,我要的是你,是属于咱们俩的爱情,难道我对你怎样,你还看不出来吗?”
“相爱是现在的事,不等于以后也能有情饮水饱,如果我永远不得翻身,我怕……”毕竟是做过生意的,郑斯年还是有几分自知之明,“就算我们不能预测未来,可身边这种分分合合的例子还少吗?感情是需要物质培养的,一个男人不能给女人一份好的生活条件,他还叫什么男人!”
夏惜文更急了,“我有能力给自己一份好的生活,我不需要你来给!我想要的,就是感情,是你的心,是婚姻,是和你过一辈子的幸福!”
看着一脸着急的夏惜文,比她年长许多的郑斯年不得不耐心地劝解,“我比你大几岁,见得也多,做为男人我很明白什么叫现实。惜文,你是个好女人,善良,直爽,有能力,有抱负,能和你相爱对我来说已经算是上天的恩典,我现在没能力给你一份好的生活,所以我不能如此自私地束缚你。你姨妈做的对,我没怨也不恨,相反,我很理解她,哪有让女人带着房子娶男人的?就算有,就算你是,我也不愿意做那个被娶的男人!”
这才听出郑斯年所指问题的实质,夏惜文这才记起,为什么从看房到买房,郑斯年一直不温不火,起初以为他只是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如今想来他是排斥“女娶男嫁”。
想到这儿,夏惜文突然笑了,“哈哈哈……我当是你郑斯年有多勇敢,有多伟大呢,原来还是古旧思想在作遂!都什么年代了,连结婚这种事你都分得那么清楚,说什么男人娶女人,说什么女人娶男人,不都是结婚吗?不都一样吗?唐朝武则天做皇帝时,她手下的男人们都自杀不活了吗?慈禧管着大清国的时候,她身边的男人个个不都该吃吃该喝喝吗?为什么女人就不能比男人强那么一点点?为什么女人就不能带着房子和心爱的女人结婚?为什么一定要男人带着房子来娶女人?难道你们男人一辈子买不起房就一辈子当和尚吗?”
被夏惜文一连串的问题问倒,郑斯年脸色微赧,却又不知应该如何解释。
夏惜文倒是将眼前这个男人看了个明白,个性直率的她说着说着就动了气,“郑斯年,我告诉你,我已经把婚贴都发出去了,这婚你结也得结,不结也得结!房子我已经买了,你住也得住,不住也得住!我就不信了,男权社会还没有结束,我就是要让外面的人瞧瞧,凭什么女人娶不得男人?我们‘女娶男嫁’照样幸福!”
郑斯年了解夏惜文的脾气,泼辣中带着倔强,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绯红起来的小脸,他知道,这是动了怒的。
“惜文,我不是说非得‘男娶女嫁’,但至少,也不能‘女娶男嫁’吧?对于我这个大来说,确实没有面子。”
“面子?你的面子值钱不是咱俩的爱情值钱?如果你觉得面子值钱,那好,分手也罢!”夏惜文恨恨地抛出一句话,转身就要走。
看她确实动了气,郑斯年赶紧拉住,解释,“好了,刚才是我不对,婚姻岂是儿戏,双方家人都通知了,怎么着也得走下去,再说,我是爱你的!”
一句“我爱你”足以抹煞女人心头所有的怨恨,只要还爱这个男人。
被郑斯年顺势抱过去的感觉很温暖,夏惜文将头埋在对方肩膀上,闭上眼睛,偷偷地笑了,尽管相处时间不够长,但彼此相爱彼此珍惜的感觉是那么美好,她还是了解这个男人的,只要自己一旦动了怒,他就会妥协。当然,问世间情为何物,就是一物降一物,遇见郑斯年这个男人之后,她更深知,自己上了这个男人的船,再没机会下去,这辈子,认了。
(三)难兄难弟
两个女人在“娶”男人这件事情上打定了主意,两个男人也因为要“嫁”同一家女人而结成了兄弟。
是郑斯年主动约了林涌泉的,难兄难弟似的,两人一见面,一看对方的眼神,便知道此次相聚的目的。
女人嫁男人讲究的是传统,男人嫁女人讲究的却是勇气。尽管自己的心上人无一不表示,房子无所谓,车子无所谓,就连是否有存款她们都不会去计较,只要有爱就足够。可是,做为男人,郑斯年还是对林涌泉表达了自己的想法,“让女人来娶,咱们还叫爷们吗?”
面对郑斯年毫不掩饰的追问,林涌泉显得倒比他要坦诚得多,“我觉得我们家筱言说得对,年代不一样,就应该接受新生事物,更何况,以后的生活还是需要两个人相互支撑,不就是现在咱们没有房子吗?将来一切都会有的。况且,要那么多房子也没什么用处,有个栖身的小窝就够了呗。”
郑斯年以为,这世上就算谁都不了解自己此时的处境,至少林涌泉应该是了解的,大家都是同道中人,他应该知道何为男人,何为男人的尊严。却没料到,对方会给出这样一个回应。
“林兄,可别说我给你泼冷水,靠女人吃饭真不是男人应该干的事儿!”对于林涌泉,郑斯年是一万个不待见,在心里把话憋了许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什么叫能栖身就够?别说婚姻法改了,婚前财产属于个人的,就算婚姻法不改,在咱们国家,自古以来不都是男人娶女人吗?不都是男人买房女人住吗?怎么今天就能乾坤颠倒呢?”
被郑斯年一通抢白,林涌泉有些坐不住了,他知道,对方是误解了自己,错把自己当成吃软饭的,赶紧辩解,“郑兄,你可真是误会我了啊,我可不是那种人。是,我承认,男人就得养女人,就得为女人提供衣食住行,可……事情也要分两头说嘛,现在社会房价那么贵,靠我那仨瓜俩枣儿的工资,猴年马月才能攒出一套房子呀?再说了,我和方筱言是有真感情的,谁条件好谁就多付出一些,纯属正常的呀,再说了,她也不跟我计较那么多……”
“再不计较也是女人,再没有压力你也是男人!”郑斯年打断他的话,“林兄,我可没把你当外人,话说得比较直,你也别见怪,往里说,咱俩日后说不定就是亲戚,往外说,至少也都是男人吧?我觉得,婚房就该男人来买,要结婚就得是男人娶女人,不是什么女人娶男人!”
“郑兄,你这就有些out了吧?知道现在是什么年代吗?男嫁时代,女人敢娶,我们男人就要敢嫁。‘嫁’就是女人带房子,‘娶’就是不需要男人出力气。你的脑子还停留在旧时代嘛,放眼看看当下吧,女人们都不计较了,我们又何必过于认真呢?”林涌泉呷口啤酒,没来得咽下去,抹了一把嘴角,继续说:“不过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也是男人,我也希望顺顺当当地买房子,堂堂正正地娶老婆,可这社会……这现实……唉,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活着干什么……”
看着眼前突然颓废下来的林涌泉,郑斯年恍然间也就想明白了。他不是不够男人,只是屈服在了现实之下,一个不得已而为之的男人。那么自己呢?又何尝不是?早年生意落败,当时谈了五年的女朋友一夜之间卷走了所有家私,至今不见踪迹,如果不是遇上相信爱情的夏惜文,怕自己只会在颓败和萧条中度日。
“郑兄,想什么呢?喝一杯!”林涌泉是南方人,不擅酒量,平日方筱言管得也严,难得喝上几杯,这一杯便多了,酒一多,话也多了起来,见郑斯年久久不语,不免以问:“怎么?还在纠结呢?我跟你说,没什么可纠结的,人家女人都不跟咱计较了,咱又何必跟自己计较呢?生活是什么?不是折腾是享受,不要把生活过得生不如死。”
看着已经微醉的林涌泉,郑斯年突然有了不醉不归的念头,加满酒,又呼服务生上了两瓶,慷慨地说:“来,今天我请你,不醉不归。”
林涌泉顺势喝下,三五杯下肚,舌头已经开始打结,醉眼朦胧地看着郑斯年,直到看出对方额前一根白发,突然笑了,“哈哈哈,郑兄有白头发了,岁月不饶人啊!”说着,伸手去帮对方摘下白发,吹一口气,白发不知去向。
郑斯年跟着感慨,“是啊,都说女人老得快,可我觉得,男人活着更累,老得更快,不知不觉过了三十,却什么也没立起来。”
“可不是吗?唉……记得刚上大学那会儿,我们宿舍六个兄弟,个个豪情壮志的,老大老二发誓要做老板,老三老四还有老五死活要当有钱人,我最小,也最中肯,我说----只有能有一口温热的饭,一间温暖的房和一个温柔的老婆,此生足矣!哎,还真是种什么因得什么果,前两年同学聚会遇上了,除了老四去了国外,老大老二真当了老板,老三老五虽说没到当大款的地步,但人家也都发了家!只有我一直在这家公司干到现在,工资三年没变过……”说到这,或许自己都觉得自己境地有些悲哀,林涌泉打住,不往下说了,却不断地往杯子里添酒。
郑斯年被对方说得更加感慨,忍不住,头一扬,整杯酒下肚,酒瓶子空了,又唤服务生上来两瓶。
开了酒,两人添满,相互看一眼,两个大男人突然止不住地想乐,撇了两下嘴,却又谁都笑不出来。
这时,郑斯年的电话响了,是夏惜文的,因为找不到他,所以关切地打来电话,当听说是跟林涌泉在一起吃饭时,电话那头的她先是惊讶,或许是想想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叮嘱了几句,很快便挂了。
看着郑斯年接电话,林涌泉突然来了精神,卷着舌头八卦起来,“郑兄,你这人还真不能小看,不简单,不简单呢!”
被他说得一头雾水,郑斯年不免追问,这时林涌泉才道出后话,“别的女人我不敢说,这个夏惜文我倒是见识过,毕竟,按辈份算,她还是我大姨姐呢,这个女人泼辣,能干,跟小辣椒似的,发起狠来谁的帐也不买……不过看她对你一往情深的样子,倒是十分认真的,嘿嘿……说说,你用什么办法拿下的?”
被他这样一问,郑斯年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了,跟夏惜文虽然属于一见钟情,但毕竟自己正处于劣势,他本不想这么快就谈婚论嫁,可夏惜文颇主动,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私房钱付首付,装房子,眼见着一切已成定局,他这才觉得婚姻大事已成定局,其实从内心里讲,他是个要脸要面还要强的男人,希望的婚姻本来应该是给女方一所大房子,一笔丰厚的嫁妆钱,然后风风光光地娶老婆进门。
“我们是一见钟情,不过……确实进展得快了些,本没想着这么早结婚的,是她着急……”
“不会有了吧?哈哈哈……”
“怎么会?既然了解你这位大姨姐,你就应该知道,她是个有思想的女人,就算结婚冲动,生孩子这事她是不会冲动的,她可是享受生活型的女人!”郑斯年很快便反驳。
林涌泉没打听出细节来,显得很失落,“就这么简单?看来一见钟情这东西还真厉害,跟我和方筱言一年零三个月的地下情,加起来也四百多天呢,竟然比不过你们一眼的力量伟大……”
没等他说完,郑斯年便打断,“一年零三个月的地下情?你们……”
“是啊,我一直说我是见不着光的地下室****,一不能见她的亲人,二不能见她的朋友,三呢还不能公开我俩的恋情,三不政策,呵呵。”说起和方筱言在一起恋爱的这段日子,林涌泉半是甜蜜半是忧虑,“当然,我也理解她,家里有个势力的老妈,家外还有一帮现实的闺蜜,里里外外,她也难做啊!”
听到林涌泉这样为自己的恋人辩解,郑斯年瞬间转变了对他的看法,虽说这个南方兄弟缺少一股北方汉子身上的硬朗之气,但有时候男人示弱都是为了爱,为了爱,一切都可以原谅。
“看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人人有本说不清的帐啊!都说男人苦,不做男人哪知道这份苦何来呀!今天能跟林兄这样说说心里,真是痛快!算是难兄难弟吧,来,兄弟,干一杯!”郑斯年满腹豪情地说。
林涌泉端起酒杯,干脆地碰了一下,接着说:“见到你,就等于‘春天的杨柳见杨柳----分外亲(青)’来,干杯不!”
“亲呐!干杯!”
喝完酒,林涌泉再次调侃,“不过兄弟,以后咱可得争气,不能让女人瞧不起,咱要做‘?春天的草芽----自发’,你说是不是?”
林涌泉的幽默打动了郑斯年,在心里,此刻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林涌泉不像自己所想的那样没骨气,也不是屈服于现实脚下,他也有思想也有追求,甚至还带着一份南方男人的小小精明和幽默,可爱得很。
林涌泉倒是乐观着,郑斯年却愁绪依然,都说是男人最经不起的打击不是爱情失败,而是事业毁了,过去那段失败的创业经历让他一时之间难以自拔,如今夏惜文又逼问婚期,事业和爱情即将带来的双重压力让他不得不自问----我能做成春天的草芽吗?为何觉得自己像是春天的竹笋----无依无靠呢?
(四)待嫁姐妹
这世上,男人和女人的快乐与悲伤永远不可能同行,相反,往往是背道而驰。
那头,两个男人因为婚事可谓愁苦多于欢乐,这头,两个女人却因为婚事临近而兴奋异常。
方筱言为了林涌泉,直接跟老妈捅开了窗户纸,母女关系算是僵持上了,这是之前完全可以预料到的,过去因为担心老妈会闹出种种不愉快而不敢带回家来,如今人带了来,事情却完全没有想像中那样糟糕,除了当天晚上方母不说话不吃饭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之外,接下来的日子倒也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