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傅江和温家的长女温拾青结了婚。
二十岁和二十五岁。
一年后,傅止宜就出生了。
原本一切都没有变化。
直到顾长蕴毅然带着温拾青出逃。
顾家觉得对不起傅江,无颜面对他。
搬了家也和他断了联系。
几乎是一夜之间,傅江失去了朋友,爱人还有亲人。
顾长蕴紧握掌心,她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句来。
即使傅江没有骂她,没有对她恶言相向。
可光是把事实摆上台面,就足以让他们所有人觉得难受。
就像是在说:你带走了我至爱的女人,也毁了我珍惜的友情。
可她不想说对不起,也不想说后悔。
因为带走温拾青,是她这辈子做过最正确的决定。
“他们,不会想见我的。就当没我这个女儿好了。”
“呵,”傅江摇摇头,“快四十的人了,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任性。”
“也是,也只有你这么任性的人,能做出不顾一切的行为,伤害所有人。”
顾长蕴抬起眼眸:“我接受你所有的说法,是我毁了一切,你可以全部怪我。”
“怪你?!”傅江突然厉声道,他瞳孔像是被凝结一般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怪你有什么用,我失去的东西就会回来吗?我这么多年承受的所有痛苦就会烟消云散吗?”
“顾长蕴,你凭什么毁了一切却还一副我什么都没错的样子?这世间的女人那么多,你为什么偏要选中我的妻子?!”
“是我,”温拾青说,“是我要和她走的,你要恨就恨我。是我抛下了女儿和你,一切都是我的错。”
傅江扯了下嘴角,扬起的弧度定格几秒,他突然低笑起来。
边笑边站起身,“多恩爱啊,她为了你,你为了她。”
“那我呢,我算什么。”
“是我自作多情对吗,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不想嫁给我,只不过是因为你父亲的强求,还有我的自以为是。”
“我以为爱是可以培养的,只要我足够真心,你总有一天会察觉我的好,会爱上我。”
“……就算不爱我也可以,但你为什么要去爱一个女人?”
他缓慢念着几个字:“一个女人。”似乎这个身份荒诞极了,逗笑了他。
“傅江,对不起,你要怪我什么都好,无论你要什么补偿,只要我能给得起,我一定给你。”温拾青急切地说。
“补偿?”他摇摇头,“你做什么都抵不了我痛苦的十六年。”
“我不想见你的,可你偏要见我。”他笑了下,缓缓朝傅止宜走过去。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
他走到傅止宜身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
女生跟随着他抬起眼,一同朝温拾青看过去。
傅止宜眼里什么情绪都没有,浅淡得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底。
“但小宜不会离开我的。”
傅止宜勾起唇角,笑得苍白。
不知道是在和谁说:“所以啊……”
像是个悲惨的提线木偶。
像是个……一瞬间被杀死了灵魂的布偶。
这一幕刺激到了温拾青,她睁大眼,心疼得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呼吸。
“你……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女儿的!你把她当做什么!”
“我知道那个人,池柳是吧?”
傅江直起身,大吼:“住嘴!她不是池柳!她姓傅!她叫傅柳!”
“我不管她姓什么,可你凭什么拆散她们!”温拾青满眼不可置信,眼眶盈满泪水,“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女儿,你怎么能这样对她?”
“我说了!她是傅柳,是我傅家的人,是她傅止宜的姐姐,她们是姐妹!不可以在一起,也不能在一起!”
傅江握紧手掌,一字一句说:“那是乱伦,那是不齿!”
“你不可以这样对小宜,要怪就怪我们,你要恨也恨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要让她难过?”
“你以前明明那么爱她……”
傅江笑了:“我现在也爱她,小宜是我的女儿,整个傅家都是她的,我所有的一切也都是她的。我多爱她啊。”
“但她不能和你一样,她爱上谁都可以,却绝不能是个女人。”
顾长蕴听不下了,愤怒地说:“你这不是爱!你在消磨她!你把她当做恨意的出泄口!看小宜痛苦你很有成就感吗?会觉得是报复我们吗?”
傅江却依旧平静:“当上了律师,口才不错啊。但我怎么会不爱我的女儿呢。我只有她了啊,小宜也只有我这个父亲了。”
“这么多年我们相依为命,和你这个逃跑的母亲相比,我才是最爱她的人。谁都可以指责我,唯独你们不可以。”
温拾青站出来:“你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你难道看不出来小宜到底开不开心吗?”
傅江笑了下侧过脸:“小宜,你不开心吗?”
视线却在沙发上落了空,他抬眸。
女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起了身,走到了落地窗前。
听到他们还是叫到了自己,傅止宜沉默几秒转过了身。
“你们,都在说我,可是争来争去却丝毫没有察觉到一点——事情已经结束了。”
“我已经亲手推开了她。”
“即使我想要和她在一起,可她会愿意吗?”
三人的神情都一怔,傅江怔了下,扯了扯唇角,却不到几秒又放了下去。
傅止宜苦笑了下,视线从左扫到右,“你们,会让她害怕的。”
“……光是爸一个人就足够让她害怕了。”
女生转过身,抬起一只手放在冰凉的玻璃上。
外面刮着大风下着暴雨,将一切搅得稀碎。
“向日葵,”她的声音很低,像是小时候在父母怀里不安的啜泣,“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