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日,整队拔营。
显然他们一开始并不知道耶律措会虏个女人回去,因而她只能骑马。
她骑的是耶律措的马,被他圈在怀里,裹在披风里。
真是新奇啊,她靠在他的胸膛上想。
她七岁开始学骑马,而这样子骑马,她还是第一次。
或者说,成为被某个男人拥有的女人,她还是第一次。
她一边扮演着小白兔的角色,一边留意路上所有的地形和风景。
她的《通远秘记》,只在商人中秘密流传,里面除了记载了行商的法门,各地土产和吏治之外,还有一份秘密地图,记录了许多只有商人才知道的小路。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ehua2.com
这些小路地处偏僻,隐秘而危险,能够避开官府盘查抽税,省却了许多麻烦。
这几年边境紧张,所以关于北境的部分,只有官方地图可查,因此她的书里也只放了官方的地图。
这回被捉,倒给了姜明槿查探地行的便利。
她每到一处,就问耶律措这是什么地方。
耶律措或许是赶路无趣,也愿意简单答几句。有时候是个地名,有时候也会多说几句,告诉她这里离雁鸣山有多远。
大概是想绝了她逃跑的念头。
其实不用他提醒,她也知道自己现下已经决难逃走了。
这是她完全不熟悉的北境腹地,而她只要离开耶律措半步,恐怕就会被述律鲁和那些目光不轨的野蛮人撕成碎片。
这鬼地方可真冷啊,才十一月,就已经下起这样的雪。要是还在广陵,掌府的秦嬷嬷肯定要叫人备锅子吃酒的,只怕还要叫她托人去寻上好的鹿肉回来烤。
白雪落在荒芜的沙地上,给黄色盖上一层白。
“你在想什么?”头顶传来她渐渐熟悉的声音。
“你汉话说得不错,哪儿学的?”她随意捡了句话问他。
“你们汉人步步紧逼,不学不行。”
“怎么不说你们年年犯边,又挟边市向朝廷索要粮食布匹和银子?”
“索要?”他的声音充满压抑的愠怒,“你怎么不说你们’朝廷’定的价码,要我们拿了多少马匹皮草去换?”
“你还好意思说马匹?”姜明槿脾气也上来了,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队伍,“你们骑的是什么马?屈官马市上的又是什么马?”
“你先去问问你们茶马司的人出的什么价钱吧。”耶律措冷笑道,“价钱是你们定的,不许议,屈官马市也只许让拿了敕书的部族去,”
“当真是只有拿了敕书的人去?”姜明槿打断了他的话,“辽东那么大,金州,登莱…”她突然自觉失言,赶紧闭嘴不提。
一个游女,是不该知道这么多的。
“你一个游女,知道马市便罢了,如何晓得敕书?还知道金州和登莱的交易?”耶律措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失误,“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做过商人家的女家客。那个大人是做貂皮和东珠生意的。”
金州和登莱地处辽东半岛沿海,常与女真和高丽人做生意,貂皮,人参和东珠是特产。
“这么说,你去得地方还不少?”
“我年纪大了,跟过的人多,自然去的地方多。”
耶律措不置可否的笑。
跟过的男人多?就凭她夜里的表现,骗谁呢。
“既然年纪大了,怎么还不嫁人?”
“正打算走完这趟,回去就嫁与恩客做小呢。”
“是么?”耶律措忽而抱紧了她,低下头来贴着她的耳边说话,“你的恩客,到底是哪天的哪个?”
姜明槿不妨他突然问这个,慌忙在脑中盘算合适的人选,又听得他问:“与我交手的那个少年剑客?他分明是听你的差遣,护着你的保镖。你身后站着个少年人,与你面相有几分相似,难道你的恩客收了一对姐弟?”
姜明槿浑身一僵,没想到他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看得这么细致。
“木槿,”他又说,“那天你还走到阵前来与我搭话,而那伙人竟然让你一个女人上前来。所以说,你到底是谁?”
地面在这一刻轻微的震动起来,耶律措神色一凛,放过了她,转而用她听不懂的话冲身后喝了一声。
身后的马匹立刻重整队,一点杂乱的声音都没有。
如果知道北境的军队都是这样整肃有序的队伍,不晓得当今圣上会不会后悔当年御驾亲征。
前方渐渐出现了一个十二骑的队伍,耶律措手臂一松,低下头吻她的头发,“我的人到了。木槿,忘了你的恩客吧,如今你只能嫁我了。”
这十二人一样的打扮,一样的马匹,只有身上佩的武器不同。有的配剑,有的带刀,还有的背上戴着长弓。
“你的什么人?”她问。
“明王十二骑。”
“明王?难道你信佛?”
耶律措哈哈大笑,“你的恩客可真没见识啊。”
他贴着她的耳朵,声音诡异而危险,“当然是背景十二部人人惧怕的…血鬼明王。”
血面具,暗红锦衣…
“血鬼明王…是你?”
“我的木槿,果然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