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姜明槿这法子不着调,但着实有效。
自打她言语模糊地答应了婚事,郑大人便显得异常平易近人的好说话了。
接下来的行程顺利得很,军纪严明得终于让众人重拾了对大齐军队的信心。出了长城,又走了十天,到边塞小城旬阳扎营时,几人在秦子固的房中一同算了算,发现还是比原定的速度迟了五日。
不大的茶桌上铺着地图,姜明槿,宋云柯,秦子固还有郑大人各占一方,吴大叔和明榆还有几个副官也站在屋里。
“接下来的路程,明谨怎么看?郑大人和军爷们想赶路,往南取道雁鸣山,不过想来大家这几日对沙匪的事都有耳闻吧?”秦子固说的是近日来每到一处,常在商贩,酒楼里听人提起雁鸣山又发现了尸体一事。那伙沙匪凶残暴虐,甚至有人看见了四分五裂的干尸。
这里人太多,姜明槿很多话不方便说,只能给秦子固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道:“脚程快慢,都是为了咱们此行的目的安排的。这世上的事情,一日一个变化,只要最终目的不变,迟到也好早到也好或是取道何处也好,都好说。有时候,晚一些到,看见的风景或许又不一样了呢。”
秦子固这少卿不是白做的,当即明白了她的意思,点头应道:“明谨所言甚是,依在下看,还是安全要紧…”
郑大人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赫然打断了秦子固的话:“你们这些文官儿,只晓得风花雪月,不过是几个盗匪,又躲在荒野沙漠之中,能成得了什么气候?”
又来了,这一路文武官之争简直就没停过。
吴大叔站出来作了个揖,委婉劝说道:“大人所言有理,这一路过来,小的冷眼瞧着,大人和军爷们当真个个英雄。只不过,草民们只会做生意,万万没有军爷们这样的身手啊!这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不如走西路往咸阳去,穿过咸阳再往郢州,不过多走十日罢了。”
其他几个商人纷纷应和。
“正是如此,身家性命为要啊大人。”
“军爷们不怕,草民几个却是怕的呀。”
“大人明鉴。”明谨明榆也恳切道,“还是小心为上。”
郑大人其实无所谓,但是家中夫人催促得紧。
一路从富庶的广陵走到这穷乡僻壤。举目之处尽是荒漠,三餐的饮食也有山珍海味变成了干粮硬馍和凉水。真是吃也吃不好,住也住不好。别说是郑夫人了,连郑大人和手下几个副官都边啃干粮边叫苦连天。
他沉着一张国字脸,越听越是烦躁。
秦子固和姜明槿是另有任务在身的,一切稳妥为上,见他迟疑,进一步劝道:“还是走西路吧。”
这一句,可算是点着了郑大人的火气。
他最看不起的就是文官,偏偏这一路上这些商人们都对这个秦子固恭敬有加,倒显得他郑大兴是个老大粗!
哼!
郑大人面沉如水,冲着满屋子的人喝道:“怕什么?几个土匪就把你们吓破胆了!有老子的人在,我看谁敢造次!”
“就是,怕什么!”另外几个副官也跟着嚷嚷了起来。
商人们不肯放弃,语重心长地求郑大人再考虑考虑,没想到越发火上浇油,场面登时乱成一团。
完了。
姜明槿看着郑大人涨红的脸,心里一凉。
到底当初施家和内阁那帮人是怎么安排的?把这群人凑在一块儿办事。
她在秦子固的眼里看见了同样的担忧和无奈。
“没事。”宋云柯站在她身后,拍了拍她的肩,压低了声音道,“别的人我管不了,有我在,总能护得你和明榆周全。”
周不周全的,她倒不担心,只是这群乌合之众,能不能别拖她后腿啊。
姜明槿看着混乱的场面,也拍了拍宋云柯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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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商谈’以吵架告终,第二天一早,几人还想去寻郑大人重劝一番,不想刚用完早饭,却看见队伍已经整装待发了。
郑大人根本没有打算听任何建议的意思,一意孤行往雁鸣山进发。
雁鸣山是着名的三不管地带,一边是大齐,一边是北疆诸部,还有一角跟西康接壤。这几年来时局紧张,三国互相角力,谁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命悬一线的紧张局势也使得一批流民在这里落草为寇。反正他们只不过是土匪,围剿他们也没什么好处,三国谁都懒得管,反正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姜明槿阅人无数,已经看出来郑大人是个刚愎自用的家伙,此时再劝,只会更加激怒他,于是交代了商队众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早做准备。
她自己更是在踏出简陋城门的那一刻就在袖中藏好了她常用的锋利匕首。
宋云柯一路纵马护在姜家姐弟身边,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