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青枝 第104节

类别:其他小说       作者:幼禾     书名:折青枝
    沈青枝知?晓她的不易,忙握住她的手?,安抚她,“徐家定会在你手?上重新发扬光大的。”
    徐香山笑?笑?,“我不追求这些,我只愿现世安稳。”
    她过惯了苦日子?,如若徐家未被抄家,她亦还是世家大小姐,可现实是她只能靠卖艺度日。
    如今这不看?人脸色的日子?,她已知?足了。
    沈青枝捂着肚子?,看?向那戒备森严的皇宫,心里?也跟着心酸起来。
    “不过枝枝,如今的大京比从前好多了,首辅上任后,已帮我徐家伸冤,我已知?足了。”
    徐香山揉了揉酸胀的眼,抬起头朝沈青枝微微一笑?,“真的,足够了。”
    沈青枝没再多言,只是拍拍她的手?背,嘴角轻扬。
    如此甚好。
    “枝枝来了!”裴琳琅提着一堆香料自门?外走进,一见沈青枝眼睛亮了亮,放下手?中的香料,便凑到她身边闻了闻,“枝枝,你好香啊!”
    沈青枝自怀孕后,身上有股淡淡的花香,这香味沁人心脾,闻着便觉身心舒畅。
    如今沈青枝怀有身孕,大家对她护得很,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吓着她,裴琳琅这些日子?有些忙,一直在外奔波,这下见到沈青枝,忙拉着她的手?到软榻上坐下,又?端来两?杯花茶。
    将茶递给?她之后,裴琳琅笑?道,“快喝喝看?,我和阿岑酿的花茶,酸酸甜甜的,极适合怀有身孕的女子?喝。”
    沈青枝近来胃口不好,整个人瘦了一圈,裴琳琅便和傅岑两?人研制了这个花茶,见沈青枝端起茶盏,轻轻抿上一口,精致漂亮的脸上未露出不适,裴琳琅急了,忙凑到她面前,问?道,“怎么样?喜欢吗?”
    她紧张极了,生怕沈青枝吐出来。
    但?幸好,沈青枝又?端起那花茶抿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味道萦绕在嘴边,她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近些日子?,她茶饭不思?,连茶水都不愿饮一口,吃什么吐什么,但?这花茶饮了下去,她竟觉得肚子?空空,有些想食辣了。
    裴琳琅听闻,忙唤来丫鬟,让厨子?烧点辣食过来。
    屋子?里?极为安静,两?人许久不见,有许多话想说,铺子?里?有香山和傅岑打点,裴琳琅便拉着沈青枝说些悄悄话。
    两?人坐在软榻上,靠在一起,屋子?里?放了冰块,凉爽舒适,沈青枝身上穿得薄,裴琳琅担心她冻着,忙拿起薄毯给?她盖上。
    “我舅舅对你可真好,听闻我外祖母已经?气得几日不用膳了,整日在府中摔东西,咒骂我舅舅。”
    沈青枝用薄毯盖在自个儿肚子?上,摇摇头,“你舅舅这人,就?是说到做到,近些日子?,那嫁进来的姑娘我都数不过来。”
    裴琳琅抿了抿唇,揽住沈青枝纤细的手?臂,叹了口气,“我外祖母本就?占有欲强,这下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沈青枝身子?有些累了,裴琳琅忙拿了个软垫放在她身后,“我还是第一次见我舅舅这么对一个姑娘,不!对人!这么好,他?向来是冷漠疏离,无情无爱的。”
    “还好吧……”沈青枝红了脸,他?可不无情无爱,他?这人,火热着呢!
    裴琳琅没看?见她通红的脸,又?问?道,“那你还回扬州吗?你肚子?这么大了,可不能回去了,太危险了。”
    “你舅舅说,小孩子?百日之后再回去。”
    说起扬州,沈青枝的眸子?一片黯淡,她和舅母仍处在不闻不问?状态。
    也不是,其?实她托人带过信给?她,告知?舅母,她成婚了。
    可那舅母却说,她是狐媚子?,竟然这么爱在大户人家低声下气为妾,那便随她吧。
    成婚,一定是为妾吗?
    她可是那人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妻子?。
    可与舅母说了,她估摸着也不相信。
    在她心里?,沈青枝和她母亲一样,是个败坏家风的狐媚子?,不配为林家后嗣。
    *
    与舅母的隔阂一直存在沈青枝心里?,但?她在江聿修的细心照顾下,肚子?也愈来愈大,渐渐也没空去想那些糟心事。
    她忙着给?孩子?做虎头鞋,做小衣,甚至还跟着江聿修到玉石铺,两?人一块给?孩子?雕刻玉佩。
    沈青枝手?比较笨,雕刻的老虎倒像只猫,倒是江聿修心灵手?巧,将老虎打磨得栩栩如生。
    “夫君,你可真厉害。”沈青枝忍不住凑到他?身边,看?着那活灵活现的老虎,又?瞄了眼他?腰间的虎,“这也是你做的吗?”
    江聿修点点头,将雕刻好的虎佩递到她手?里?,“不管肚子?里?的是男是女,这孩子?都享有佩戴虎佩的权利。”
    在大京,虎为祥武之物,这天下,唯有江聿修一人能佩戴这虎佩,就?是当今圣上,也曾直言,“朕不自喻百兽之王,唯朕之师江首辅方可配其?称。”
    而如今,江聿修这话意思?竟是在向她作保,无论?生男生女,他?都一视同?仁,甚至享有继承他?位置的权利。
    首辅之权……
    是大京兵权,是掌握天下生死的定决权,更是隐藏在大京深处数不清的角落里?,调动烈火死士的权利。
    沈青枝有些被震撼到,她没有急着伸手?去拿,她看?了眼满手?的玉石粉末,红了眼,“夫君……”
    “哭什么?”江聿修拿起一旁的帕子?去给?她擦手?上的粉末,神色淡然道,“吾不是说过女子?双手?亦可拿刀剑,亦可拿笔墨指点江山?”
    “嗯……”沈青枝泪水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他?曾说过这话。
    “不哭了。”男人将擦完的帕子?扔给?一旁的白苏,忙将妻子?揽在怀里?,安慰道,“你不是一直想让冬葵进礼部吗?只要她通过科举考试,吾便允许天下女子?皆可和男子?一样入官场。”
    沈青枝的心热血沸腾,多少女子?也想和男儿家一样在朝为官,可大京律法是禁止女子?干涉内政的,甚至是太后都没这个权利。
    而如今,他?说要给?女子?开放入官权限?
    她激动地忙搂住男人的腰,昂起脑袋在他?下巴上落下轻轻一吻,“多谢相公为我等女子?争得权利。”
    他?摇摇头,神色自若,“这是应该做的,不必谢。”
    应该的……
    沈青枝的心又?再次被震撼。
    她深深望着男人隽美的侧脸,觉得他?的思?想极为开阔,他?并未被这腐朽没落的思?想束缚,他?理解女子?,善待女子?,在这民风淳朴,以夫为纲的大京,他?竟愿意为女子?发声。
    这让她愈发觉得心情澎湃。
    “相公,你真好。”沈青枝又?忍不住笑?着贴了贴他?的薄唇,心跳如雷,脸色熏红。
    大抵是太过幸福,她竟觉着肚子?一阵痛袭来,片刻工夫,她背都湿透了,整个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虚汗直冒。
    江聿修眉头紧皱,忙将雕刻好的老虎塞到宽袖里?,瞪了眼吓得不知?所措的白苏道,“愣着干嘛,夫人快生了,还不快去喊大夫!”
    白苏应了声,转身往外跑去。
    *
    原以为生孩子?是多么遭罪的事儿,沈青枝却极为顺畅。
    怀胎十月,有三个月,江聿修请府中的接生婆婆来教她如何发力,又?三个月,亲自为她下厨做可口的美味佳肴,最后几个月时,更是百忙之中抽出空来,陪着她散心漫步。
    沈青枝的肚子?是在丈夫的爱与陪伴下,慢慢鼓起来的。
    自然生孩子?比平常人顺畅得多。
    那孩子?刚生下时,皱巴巴的,谁也不像,接生婆将孩子?抱给?她时,她还不可置信。
    “这是我的孩子??”
    “是啊,夫人你抱抱大小姐?可乖了。”
    沈青枝皱着眉,被冬葵扶着起身,“她还是个闺女?”
    “是啊,大小姐可漂亮了。”冬葵眼睛亮晶晶地瞧着那孩子?,忍住想去抱的冲动,忙端来水递给?自家小姐。
    “漂亮?”她皱眉。
    这生得跟猴子?似的,是漂亮?还是个闺女?
    她简直无语凝咽。
    沈青枝虽说极为顺畅生下了这孩子?,但?却也是元气大损,身子?无力,连拿起杯子?的力气都没有,还是冬葵喂着她喝。
    美人即使生了孩子?,也仍然有种虚弱朦胧美,更显柔弱怜人。
    她一边喝水,一边打量那襁褓中的婴儿,圆润的肚子?一下子?缩了回去,她还有些没有适应回来,仍觉得那孩子?在她腹中耀武扬威的。
    而如今,那孩子?竟已从她肚子?里?出来了。
    她恍恍惚惚的看?着女儿失了神。
    “夫人,可以喊大人进来了吗?”
    接生婆出去报喜去了,冬葵忙替沈青枝盖好被子?,又?拿来梳子?替她将凌乱的长发打理好,身上换了套干净的衣裳。
    自家小姐一向爱精致,这生完小小姐,自然也要好好梳洗一番。
    换了身衣裳,顿觉身上干燥舒服多了,她忙点点头,朝她挥挥手?,“去喊吧。”
    其?实她可以自己走的,但?毕竟刚生完千金,该依赖丈夫的时候,自然还是要多装柔弱点。
    于是,江聿修抱着女儿进门?后,看?见的便是自家夫人虚弱无力的躺在床上,长发披肩,仍美得倾国倾城,但?脸上却多了为人母的温柔和喜悦。
    他?的夫人,连眼神都变得温和又?平静。
    “夫君……”
    连声音都柔弱不堪。
    顿时男人心里?一阵心疼,忙将手?上的孩子?递给?了冬葵,转身朝妻子?走去。
    第88章
    见男子温柔心疼的目光,沈青枝有些庆幸方才将身上那件沾血的白衣换了去。
    她?紧紧攥着床衾,水汪汪的狐狸眼满是柔情。
    那小模样哪像是刚生产完的,倒像是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
    江聿修走至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夫人辛苦了。”
    沈青枝摇头,扑进他的怀里,“不辛苦的。”
    “等?会儿起来?喝点暖汤补补身子,岳母已经准备好了药膳,待至身子舒服些,给你炖药膳鸡,里头放些你喜欢吃的蔬菜。”
    男人温润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沈青枝觉着全身酥酥麻麻的,她?本就因生产有些疲惫,此刻只觉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但当她?听见母亲准备了药膳鸡时,眼睛瞬间亮了亮,“我想吃口?蘑,竹荪,平菇,总之各种菌子。”
    “还有呢?”他坐到她?身边,长臂环着妻子纤细的肩膀,离得近,她?身上的幽香更加浓郁了,自打怀了身子,这姑娘身上的香气愈发沁人心脾,引人垂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