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厌病搭着沈禾的肩头,凑过去压着嗓音小声问他:“小禾,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上人了,你同哥哥我说,哥哥可以帮你想法子求娶人家姑娘。”
沈禾听到前半句,心跳都停止了。
好在后半句让他凝固住的血液恢复流动。
沈禾恼羞成怒的扒拉开戚厌病:“没有的事!”
他态度相当坚决,戚厌病一下子拿不准了。
分明瞧着像是有了心上人的样子,怎么眼下看起来态度这样果决?
柳峥嗤笑:“你瞧?我便说没有。小禾若是有了心上人,咱们能不知道?”
这孩子出宫多少次,每次出来兜兜转转都是那些地方,从哪儿去喜欢姑娘?
恐怕跟姑娘多看两眼都要脸红。
戚厌病悻悻:“还有我看走眼的时候?”
郑学则很是平淡的告诉他事实:“你走眼也不是一次两次。”
戚厌病:“……”
不堪回首的女装记忆顿时涌上心头。
……
两坛酒全进了一群人都肚子里。
显然,他们高估了自己的酒量。
走到时候,各个歪七扭八。
如柳黛所言,她竟然是其中酒量最好的,出门的时候还在取笑一群男人。
喝醉后的戚厌病更加话唠了,叽里呱啦嘴里全是话,从东扯到西。
柳峥微醺,意识还算清醒,瞧见他那样就很是无语。
郑学则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抿着嘴唇,不时给自己夹一筷子菜,从表现上来说,很难分辨出他到底醉没有。
只有偶尔,他的筷子不那么听使唤,夹的菜掉下去,才能看出还是受了影响。
沈砚坐得极其板正,整个人如同一柄长枪。
这么一柄长枪,望着沈禾,眼睛看起来竟然湿漉漉的。
他问沈禾:“小禾,今晚我们俩一起睡么?”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问了一遍:“小禾,今晚不可以跟我一起睡觉么?”
荷菱看了受不了,帮他指:“大公子,小公子在那边呢。”
人都坐背过去了,还叫“小禾”呢。
不过真对着小公子问这话,小公子现在也不能答话。
人都喝趴了。
忠言招呼着各家跟来的小厮下人,将人扶起来,先一人喝一碗解酒汤,再送上马车回家。
柳黛大大咧咧的摆手:“不用,我不喝!”这东西味道怪得很,她才不要喝。
一群人送出去后,沈禾被忠言扶起来。
少年雪白的脸颊红彤彤的,脸侧趴了这么会儿,压出一道印子。
他喝醉了,眼神迷蒙,整个人发软,乖巧得谁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连翘好笑得很:“还好不是在外头喝酒,否则一准儿让人拐了去。”
荷菱端着解酒汤发笑:“小公子都这样大了,在家中醉酒,怕什么。小公子,喝汤。”
沈禾茫然的眨眨眼,他像是在做什么慢动作,眼睫缓缓的扇动两下,才低下头,去看荷菱喂到他嘴边的汤碗。
然后乖乖低着头,就着荷菱的手,咕咚咕咚将一碗汤喝得干净。
一点儿不闹,跟戚厌病那吵闹的样子完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忠言扶着他起身,送回房中,准备水帮他洗漱。
沈禾全程一言不发,让做什么便做什么,一个指令动一下。
连翘都瞧得心软,很想伸手,像小公子小时候那样捏捏他的脸颊。
她为沈禾擦着湿发,想逗少年:“小公子醉了吗?”
沈禾长长舒口气:“肯定啊。”
荷菱噗嗤一声笑出来:“这语气,听着跟没醉一样呢。”
沈禾又不说话了。
他视线没有焦点,落在垂下来的床帐上,心里很迟缓的想:别想骗他出柜,他是一个字都不会暴露的!
嘴角慢慢抿紧。
表达他不会说话的意愿。
连翘继续逗:“啊,小公子知道自己醉了呀?奴婢还以为小公子没醉呢。今日听小郡王询问小公子,是否有心事,小公子可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呀?”
沈禾心想:看看看!他就知道,有人要撬他柜门!
他马上反驳:“没有!”
“真没有呀?可小公子近日瞧着确实不大高兴呢?”
沈禾一口咬死:“没有!”
况且,有了喜欢的人而已,怎么可能算不高兴的事呢?
这明明是很高兴的事。
他之所以不高兴,是因为他的喜欢只能自己消化,没办法暴露。
让人烦恼。
连翘笑得肩头耸动,还欲再说些什么,忽然听见门口忠言的声音:“殿下!”
连翘她们扭头去,就见昏黄灯火中,青年太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到来。
他的目光略过所有人,落在了靠在床边,醉后乖巧得像只娃娃的少年:“都出去罢。”
连翘说不出什么感觉。
她只是一下子攥紧了手中的布巾,有些发慌,再度瞧了眼小公子。
太子殿下怎会在这时候,来宫外?
她不能问,也不能说,只能与荷菱一起低着头退出内寝。
轻手轻脚阖上房门。
这里的寝室比起宫中,无疑小了太多,里间与外间间隔的距离有限。
连忠洪都没有跟进来,而是守在门口。
戚拙蕴在床沿坐下,瞧着少年脸上,那透过雪白皮肉的浮红,喉中有些许的干涩。
他嗅到了一丝桂花香气。
第92章 商业战
沈禾迟缓的眨眼。
他对于自己会看见戚拙蕴这件事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 反而是紧紧盯着戚拙蕴的脸,仔细打量好半晌后,嘴里哼了一声, 小声含糊不清的呢喃了一句什么。
戚拙蕴没有听清。
他凑近了些,那股桂花的香气,掺杂在零星湿漉漉的水汽中, 带着些许凉意, 馥郁沁人。
戚拙蕴自然的拿起搭在床边的干布巾, 做方才连翘没有做完的事, 细致的包裹住少年乌黑湿发, 一点点摩挲着吸干水汽,嗓音温柔, 放得轻缓,像是怕将醉酒中的人惊醒般:“禾禾方才说了什么?哥哥没有听见。”
没听见就没听见呗。
沈禾心想。
你一个梦里的, 还要听那么清楚干什么?
天天都往我梦里钻,真是让人心烦。
又不能跟我在一起。
沈禾很不高兴,腮帮子鼓起一块。
梦到了戚拙蕴, 他更加警惕, 觉得自己在梦里也不能乱说话。
如果有人在他身边, 他说梦话暴露了,保不准以后就会传到戚拙蕴耳朵里,那多尴尬?
这样一想, 实在是烦人烦的要命,往他梦里钻就罢了, 连梦里他都得小心着, 什么话都得压肚子里,世界上哪儿有这么憋屈的梦呢?
偏偏他倒霉, 就是要做这样的梦。
他一鼓起腮帮子,戚拙蕴便好笑,唇畔的笑意浓郁,指腹轻轻在少年泛红的细腻皮肤上摩挲两下,戳戳他鼓着的腮帮。
沈禾顿时恼怒了!
他瞪着圆润的眼眸,眸子在昏暗的灯光里也明亮无比,里面跳动着细小的火苗,隐约间,像是还夹杂着水汽。
他“啪”地拍掉戚拙蕴的手,恶声恶气:“戳什么戳!不准戳!”
戚拙蕴被凶了,也不恼,只觉得这样的禾禾实在是可爱得很,让人想要逗弄,故意撩拨他两下。
他便放下手,专心给沈禾擦着发丝,语调故作委屈:“禾禾喝醉后这样凶?亏得哥哥还帮禾禾擦头发。”
沈禾迟钝的低头,看见自己落在戚拙蕴手中的发丝,抬手一把拽过来:“那不用你擦!让它自己干!”
说罢伸手,探了两下,总算是将被子勾进自己手中,往身上一盖,便躺下:“睡觉!”
好大的脾气。
像是对人龇牙的小狗,凶倒是够凶的,可惜,毫无威慑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