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映水又被疼醒了,眼睛逐渐聚焦,看到熟悉的床头,很快反应过来,是聂岚青带她回了相府。
眼神再一转,房间里并无多余的人,只有两名大夫,其中一位大夫拔了她胸口的刀,随行的另一名大夫正在拼命给她止血。
一旁的铜盆里都是血水,纱布也堆积如山。
林映水的手指动了动,才发现连双手也裹上了厚厚的纱布。
啊,好像是她同山贼抢刀的时候,徒手去抓的刀。
当时她竟然没有觉得疼。
好疼。
古代不是有麻沸散吗?都不能给她用一下吗?
“系统,有没有什么麻醉药给我用用?”
系统喜气洋洋又啰里吧嗦地回复她。
“宿主,746为您服务,首先恭喜您,当前剧情进度为5%,成功获得积分开启权限,可以兑换高级道具麻醉剂。”
林映水眼睛不停地眨,面容扭曲,不耐烦地打断它。
“你先给我用,用完再说,行吗?”
“好的,宿主。”
痛楚刹那间消失了,林映水松了一口气。
“行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该道具为高级道具,麻醉剂使用可确保宿主直至痊愈之前毫无痛楚。但道具使用只能确保宿主每天八小时的清醒时间,其余时间宿主将会陷入沉睡。”
够了,够了,她打工的时候想睡十多个小时,还睡不了呢。
疼痛感消失以后,林映水终于有心思慢慢给它算账。
“系统我们现在的进度达到了5%吧。但是呢,目前为止,你像一个猪队友一样处处拖我后腿。”
林映水开始不断表达她的不满。
“你是人工智能吧?应该是很高等的人工智能啊,可你为什么反应灵活程度甚至不如siri。我看的小说里面的系统,人家都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会主动提示宿主该怎么做。我都疼了那么久,我都疼醒了,你要等我说,才给我用道具,你觉得合理吗?”
“聂岚青明明就还撑得住,男主也马上就要来了,你就催我,催我一直去救她,我白挨一刀,请问这有什么意义呢?”
林映水都不给系统还嘴的时间。
“而且你做事也毫无计划,非常的不成熟,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很影响我做事的?”
系统被说的哑口无言,心里又非常的憋屈。
它哪受过这种委屈啊,想当年它可是时空管理局最受欢迎的系统,每一任宿主都夸了它的优秀聪明。
就是这个小说害它一朝跌落云端,要不是因为积分被扣光了,它的版本也倒退回了初始版本,哪会像现在这样,动不动就下线,反应也很迟钝。
真是光辉不再啊。
系统颇有英雄迟暮的悲凉之感。
“宿主,对于给您带来的不便,746非常抱歉。746确实是智能系统,由于自身积分较低,不足以开启高级版本。积分越高,系统就越智能。746已经竭力为您服务了,实在抱歉。”
系统半真半假地为自己辩解。
林映水不买账,非常遗憾地挖苦了一句:“哦,原来你是低级系统,不是最新级别的系统吗?唉,为什么派给我的不是最新最高级的系统呢?我真是有点倒霉啊。”
系统没忍住,气得直接下线了。
恰好,大夫终于给林映水止完血,开始在她胸口包扎,见她意识清醒地睁开眼睛,面容舒展,亲切询问:“姑娘感觉如何?”
林映水对系统的怨怼丝毫不迁怒旁人,微笑着答:“我感觉很好,不疼了,谢谢大夫,医术高超,华佗在世。”
这两位大夫都是皇宫里的太医,一看即知她伤至何种程度。
眼下医治完后,林映水微笑着说不疼,两位太医互相瞧见对方眼里的惊讶与担忧。
于是只留了一句:“陆姑娘先好好歇着,老夫再为姑娘开几副药煎着服用。”
林映水满口应了,看这两位大夫提着药箱往外走。
反正她也不疼了,等肉长起来应该就好了吧。
她眼睛往下一撇,胸前裹着厚厚的白纱布,看不到伤成什么样子。
“系统还有什么快速愈合的药?我不想喝汤药,有没有那种胶囊之类的?积分可以兑换吗?”
“不能呢,宿主。当前进度积分只够兑换那一个麻醉剂。”
气归气,系统还是于心有愧的,好好地回答了她。
林映水郁闷惨了,汤药超级苦的。
手机嗡嗡震动,林映水伸出包成粽子似的手,去打开手机查看消息。
岑心:土包子朝您发来一条视频。
林映水点开视频播放。
岑心从登机开始拍摄,从机场的画面到她即将要登上飞机的时刻,而后是漂亮的云层,飞机的餐食。
落地后,烫了咖色卷发的女生穿着黑色大衣,站在芬兰的赫尔辛基机场,临近年关了,机场稍作装饰,迎接即将到来的圣诞节,她的身旁恰好站着身着红色圣诞服的圣诞老人。
背景里,机场的旅客推着行李箱四处张望,背后接机等候的人来来往往。
岑心对着摄像头笑得轻快:“映水,看我新烫的头发,好看吗?你快点回来,我等你,下次我来给你接机。”
林映水也跟着笑起来,语音输入:“好看,这头发很适合你。衣服呢,衣服也多买几件,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逛街,咱们好好当一回土大款。”
发完消息,林映水原谅了所有的痛苦。
挣巨款,再痛苦也忍了。
这辈子岑心第一次坐飞机,踏上了她梦寐以求的地方。
太好了。
林映水想起那时候,她们逃出那座山,第一次坐上火车,穿着洗得发旧发烂的衣服,在吵吵嚷嚷的车厢里默默看着外头黑漆漆的土地。
坐了72个小时,身上一分钱都舍不得用。啃着干到发硬的馒头,她们才逃出那个地方,满身疲倦,担惊受怕。
节衣缩食地读完了大学,各自城市里打拼的时候,偶尔相聚,也是坐着大巴火车,一次也没有想过要坐飞机。
岑心毕业于a市政法大学,本来意气风发地要当律师的。
后来呢,她做了酒店管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那些什么理想啊,全部都丢掉了,其中多少心酸难忍。
林映水并不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可现在看着岑心轻松自在地站在她向往的地方,就觉得太好了。
太好了。
能有钱真是太好了。
一个亿可以买她很多次命,只要她有。
“刘太医,如何了?”两位太医拉上了房门,阻挡住一群人想要进入的意思,对着聂岚青道。
“聂小姐,陆姑娘她伤得甚重,刀伤约有三寸。那长刀险些刺破心脏,如今虽算好些,但也伤极了肺腑,手上的刀伤更是深可见骨。”
聂岚青听之,唇角微抿。
谢如昼回忆起方才握住陆水秋手时那一手冰凉的鲜血,也是脸色一凝,望向了那座紧紧闭着的房门。
“老夫不敢保证陆姑娘无虞,方才问她疼是不疼,她竟说不疼。也不知到底是否是回光返照之相。”
太医语重心长,撵了撵胡须。
“端看接下来的一月时间,这几日若是夜里发起高热,便是凶险至极。现下先莫去打扰陆姑娘,只派府上的大夫与细心的下人前去看顾便是了。”
“老夫开了一服药帖,请聂小姐派人速速煎了,喂陆姑娘服下,老夫还要回宫,先行告辞了。”
“有劳了,李太医,陈太医。”聂岚青派茯苓去塞礼送人,叫了下人赶快煎药,吩咐府上预备的大夫前去守着,而后迈步往前。
“岚青,事关陆水秋性命,我先回府去知会母亲,看能否寻军中大夫来为陆水秋医治。”
谢如昼这么说了,聂岚青嗯了一声,头也没回,手已经触上了陆水秋的房门:“那你快去吧,陆姑娘等不得。”
说罢便轻轻推门进了陆水秋的屋子。
谢如昼见她如此轻柔小心的动作,忽然觉得说不上哪里有些怪异。
似乎是——她好像比他都更着紧陆水秋的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