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华庭四楼的包厢,烟雾缭绕,端的是一派富丽堂皇之气。
赵辛伯此次代表洪帆来交易,进展却并不顺利,一包粉末拆开在桌上,他要求找专人验货。旁边几个外国人还没表态,中间那位黑衬衫的男人翘着个二郎腿,摇头。
“这点时间我等不了,在我这也从没验货一说。”
他五官张扬锐利,脸上一道疤更是平添侵略。很明显在这群人里有绝对话语权。
赵辛伯:“望乍轮先生理解,货到了我们这都是卖给达官显贵,要是出半点纰漏反咬我们一脚是得不偿失。”
乍轮咬着烟笑笑。
“那是你该考虑的,干我屁事,有这功夫条子都来了。”
赵辛伯脸瞬间一沉。
门突然打来,几个手下捉着个女人进来:“赵哥这女人刚才在走廊鬼鬼祟祟,有可疑!”
就如同连织的武术教练说的那样,她这点功夫勉强对付个男人可以,在真正会功夫的人面前就不够看了。
连织也立马藏拙,被强推进去的时候包厢烟雾缭绕间,和他们楼下的装潢比简直更上一层楼。
十几个人目光看过来,连织:“你们认错了,我也是这的客人,楼下还有几人在等。”
能进这会所的都非富即贵,言下之意告诉对方别动她。
突然传来“噗嗤”一声笑。
赵辛伯旁边的男人起身,朝连织走来:“你们还真抓错人了,大名鼎鼎的沉家大小姐都不认识吗?”
他突然捏住连织的脸,“你弟弟三番五次坏我生意,你说说我要怎么从你这讨回来?”
曹睿和洪帆不同,长期驻扎在国外,不用看沉家眼色行事。
连织狠狠咬他手,一脚踹向他裤裆。
他疼得面色扭曲,抓过连织肩膀,巴掌狠狠抬起,就在这时对面的乍轮踹了脚茶几,瓶子四分五裂。
“还谈不谈?”他目光阴鸷,一道疤横在其中更显恐怖。
“谈当然得谈,这不就现有的验货人吗?”
曹睿直接把连织抓到沙发檐上,“沉小姐今儿你有口福,乍轮先生的货纯度可是百分百,保证你尝到后欲仙欲死。”
“曹睿——”赵辛伯还是有些怵沉家,要是沉思娅出什么事他怕是在华国没法混。
然而曹睿是个疯子,拿起冰毒就要往连织嘴里倒。
连织闭紧嘴巴,正要拿脚踢他,一只大手却率先伸过来衔走小袋,他将钱滚成了卷,直接吸进鼻子里。
卡伦手指一揩鼻子,靠在沙发上如同慵懒的兽。
“交易还没做就想动我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他眼神不过稍稍示意,旁边有人偏拎起曹睿肚子就是几拳。
场面骤然失控,倒无人在意连织。
赵辛伯笑呵呵出来求和,反正这货也验了生意当然得做。
手下几人拎起沉甸甸的黑包扔茶几上,打开后是sz92式半手枪,一手交货一手交毒,然而赵辛伯合作愉快的手还未伸出去,警报声响彻整个包厢。
只闻见不绝于耳的警报声,曹睿脸色大变。
“妈的,肯定是你搞来的!”
他正要去抓跑到门口的连织,不知从哪里飞来一把小刀,直中他腿部。
趁他呼痛连织一脚踹他胸膛,她转头看去,刚才那个吸食粉末的黑衬衫男人收回手,神色冷峻,幽戾的眸子沉而凉。
她刚感到一秒的熟悉,包厢里两方斗了起来,也有惜命跑出包厢。
她趁乱往外跑。腰间却突然被一阵力道带回,男人强有力的心跳隔着紧贴胸膛都能感知,他一瓶子砸向了窗玻璃,几拳头之下玻璃四分五裂,直接拎起她往外面扔。
“你干什么,放开!”
连织狠狠咬他手臂,快被他眼里的癫狂吓到。
“松嘴,是我!”
熟悉的腔调带着丝压抑钻进连织耳里,她怔怔抬头,还是那张刀疤脸可他眸子里的张狂除了那位别无仅有。
“沉祁阳?”
沉祁阳懒懒“嗯”了声,将她丢下去后,一脚回踹追上来的人。
也跟着跳了下去。
楼下是松软地,更何况三楼根本不痛不痒。
连织刚刚站稳脚跟就被他勾住腰,几乎是半拥着的状态,强迫将她塞进了旁边车里的副驾驶,男人力气也大个子也高,单手就能将她抱起来。
沉祁阳跳进驾驶座,手一扯人皮面具挂挡油门一踩,车子猛地冲了出去。
前面一排警察竖起人墙,远远就抬手示意停止,连织以为他会停下,可他油门踩死,竟是直接冲了过去。
几辆警车随即追了上来,刺耳警报声响彻整个街道。
连织不解:“你干什么沉祁阳?停车!”
“别说话!”
沉祁阳狠转方向盘,车轮胎和地面擦出火星,以漂移的方式穿进了小巷。时速超过一百八,左右车辆避之不及。
飓风自窗外咆哮而来,擦过连织茫然且惊恐的脸,也将男人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有光不时掠过他嶙峋的脸,深黑的眸子里癫乱且掺杂着一丝猩红。
身后警车声不断,一直在死死咬住他们。
她好几次想出声阻止让他停车,可刚一开口冷风就如刀灌进她喉咙里,哪怕系着安全带连织手指都泛白,呕吐的感觉几次冲到喉咙
不知多久过后,车轮嘎吱一声。
风声静止,警车鸣笛声不见,他们开进了一片稻谷地里,车灯一关四周高竖的绿苗将他们重重遮掩。
“你疯了是不是?开这么快是要去见阎王?”
连织回过神,直接对他发飙,然后男人状态明显,他打开车门,一口血吐了出来。
“沉祁阳!”
连织立马下车去拉他,迷离夜色里男人鼻子早已流血,撑跪在地上根本站不起来。她这才想起来他吸食的白色粉末,只怕这一路上早就发作了。
她以为他没事,她以为他不受影响。
他身体一阵冷一阵热,已经开始猛烈抽搐起来。
“我要怎么办我要怎么帮你?”连织吓到了。
沉祁阳死死掐住喉咙,朝后面指。
“水…”
连织立马跑去后备箱,抓了一箱水过来。
沉祁阳迫不及待直接往脸上浇灌,他牙关咬紧,冰水蔓延过跳动的喉管渗进胸膛深处。可丝毫不起作用,身体如临刀山火海,连每次呼吸都仿佛重锤击过。
他扔掉瓶子,从袋里拿出根针管准备扎进手臂。
然而这时候身体却猛地抽搐起来。
“沉祁阳沉祁阳”
连织看他直接倒在地上,立马去拉他,沉祁阳已经意识不清,拼尽最后一丝握住她手放在自己胳膊上。
让她来。
“我不会!”
连织手指颤抖着,泪盈于眼眶。她上辈子被迫碰过这些,知道过量毒品灌入会导致人神经失智,一旦强心剂注射失误会导致猝死。
她不敢。
沉祁阳咬牙:“打啊!”
他狠狠瞪着她,眼眶里全是血丝,风声咆哮而来,割过麦苗的声音竟是天翻地覆。
连织眼泪落了下来,闭眼针管刺进他胳膊。
一瞬间,世界静止,连着躺在地上的男人也不再抽搐,他只是闭上了眼睛,像是骤然失去声息一般。
“沉祁阳!”
连织以为他死了,一瞬间沉父沉母兴师问罪的场面涌入脑海。
惊吓间她脑子完全懵逼,疯狂去摇他身体。
“你快起来!你别在我面前死,你起来啊!”
沉祁阳是被一阵雨点侥醒的。
头顶上的声音好吵好吵,又带着哭腔。他眉头微蹙,身体蚀骨倦怠一般的疼,却艰难地睁开眼皮。
脖子上微微的重量传来,是她缠着的手。
沉祁阳透过夜色看到一双泛着泪光的眼,泪点不时落在他额头,明明狼狈却灼灼明亮
他只看着,不做声也没眨动眼皮,只喉结往下滑了滑。
淡淡的呼吸拂在连织脸上,一抬头撞上他漆黑深邃的眸子,她赶忙擦了下眼睛。
“你醒了?”
连织想发火,想直呼倒霉,今晚上不去会所根本就不会遇到这些破事。
可转念他吸食那包粉末也可能有她的原因,她就没法大动肝火。
“你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擦掉了他脸上的血。
沉祁阳没吱声,躺在地上,目光深深地看着她。
没有以往的不可一世,更退却了刚才的疯狂,像是从儿时走来的孩童。
沉家身份特殊。
不能容许任何污点,所以他除掉别人的同时得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至少警方那不得留丝毫记录。
享受多少荣誉就得付出多少血肉代价,当沉家长孙的这些年他早就习惯了。
可这二十多年的打打杀杀过习惯后,没想到有一天,有人能在走马灯灭前接住他。
落在他额头的水滴泛起一圈圈涟漪,要顺着皮肤直直钻进他心里。
那种感觉,像是飓风刮过胸膛,留下前所未有的灼烧感。
连织正要撑起身。
腰后突然一阵力道将她往下摁,天旋地转中她被压在身下,男人随即狠狠吻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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