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强撑着那种几欲将人逼到崩溃的情绪，竭尽全力的保持着冷静。
可一个人的心向来是最难控制的东西，于是程照清楚的看见，那个素来高高在上的男人在浮华奢靡的灯光下轻而易举的红了眼眶。
周晨烨沙哑的声音带了哽咽，他一字一句地说：“程照，我后悔了……”
温凝没有做错，错的是他。
他想要救她也没有错，错的是不该选择那样残酷的方式。
“我当时……不该那样对她。”周晨烨痛苦的闭了闭眼，“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真的好想去找蒋正驰好好谈谈，让他把苏苏还给他。
可他也知道，蒋正驰不会答应他这样的条件，阮南苏更不愿再与他有任何牵扯。
程照看着周晨烨颓废倦怠的模样，心中唏嘘万分。
他很少、几乎是从来没有瞧见他这一面过，在他的印象中，周晨烨一直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模样，恣意而轻狂。
怎么就走到今天这一步了呢……
程照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是无可奈何的叹息了声，望着他的目光染了几分怜悯与同情。
他与阮南苏不算熟悉，但也不算陌生，有过几面之缘。
那是一个表面看起来柔弱无害实则骨子里比谁都犟的女子，要是他们两人间只是单纯的吵架还好说，可偏偏不是。
一颗肾啊，这是多大的代价？
所以她的绝不回头，才是一个人的正常反应。
“晨烨……”程照想要劝他说放手吧，阮南苏不会再回头了，他这样痛苦下去折磨的只会是自己。
可这样的话又太伤人，他也没法说出口。
最终把剩下的话吞咽了回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周晨烨抬起双手捧住脸，两个肩膀剧烈的颤抖，有温热的泪从指缝间流了出来。
他是真的喝醉了，也装累了，否则断然不会在别人面前哭得这么狼狈。
哭过之后，周晨烨又抹了把脸，低喃着明知故问：“你说，我是不是一点点机会都没有了？”
“……”
程照沉默的抿起唇，什么都没说。
没有了，当然没有了，可这话他要怎么说出口？
“不早了，你醉成这样也没法回去，我送你吧。”他岔开了话题，起身将周晨烨从沙发上扶起来，离开了会所。
后者没能坚持到回家，在车上就陷入了昏昏沉沉的睡梦中。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两年前的阮南苏。
那是她最爱他的时候，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个人，从来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影子……
他二十七岁的生日，是她陪着自己一起过的。
那晚上只有他们两个人，阮南苏为他准备了礼物，在灯光昏暗的街头，在风雪肆虐的深冬，她被冻得小脸通红，表情却写满了高兴。
她将自己亲手织的围脖帮他戴上，小声对他说生日快乐。
仅仅只是利用，只是想要她的一颗肾来救宋温凝么？
那为什么回想起这些来的时候，周晨烨却觉得那时的自己分明是很快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