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他听见耿宁舒叫他,“我肚子有点疼,是不是……要生了?”
第136章
四爷猛地坐起,大声叫道:“来人!”
主子睡着的时候,苏培盛都会在角房里打个盹,有小太监立刻去叫他,可来得没那么快,今晚守夜的还有核桃,她立刻推门进去,“主子爷有什么吩咐?”
四爷也不拘是谁进来,“快去叫府医和稳婆!”
主儿发动了!核桃心跳加速,咬着腮帮子稳住心神,这才有条不紊地吩咐起来,“你们几个将屋子里的灯点亮,你去前院叫府医过来,你把稳婆们都叫醒,你去叫白果和小高子过来。”
小太监们知道耿宁舒是主子爷放在心尖的人,自是不敢怠慢,领了命令各自朝外头狂奔而去。
苏培盛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核桃交代完,临危不乱思路清晰,难怪得耿主子信任。
“有劳核桃姑娘。”毕竟是替自己顶住了事儿,否则要是主子爷怪罪起来可不得了,他朝她微微颔首致谢,快步朝着屋里走去。
四爷已经起来了,连鞋都没穿坐在床边拉着耿宁舒的手,苏培盛赶紧伺候他穿鞋,又拿来袍子给他披上。
几个小太监将屋里的灯全部点亮,卧室中亮堂无比,四爷就看到耿宁舒僵硬地躺在那,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惊慌。
小姑娘头一回生孩子,必定吓坏了,他在旁边握住她的手安抚,“别慌,有爷在,定会平安顺利的。”
耿宁舒点点头,方才是忽然被疼醒脑子还懵着没清醒,四周又黑洞洞的才有些慌,现在已经好多了。看到核桃也进来,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这时候生正好,四爷在这盯着呢,谁敢动手脚也要掂量掂量!
稳婆是最快到的,她们就住在后头的罩房里,这些天都是合衣睡的,被叫醒直接下地赶了过来,“侧福晋可疼得厉害?还能下地走吗?”
“现在不疼,应该能行。”耿宁舒感受了一下,撑着手刚想坐起来,四爷伸手给她按住了,她正不明所以呢,他拿棉被把她裹紧,直接打横将她抱了起来。
几个稳婆都看傻了,赶紧低下头不敢看,心中暗道:乖乖,都说耿侧福晋得宠,今儿才知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王爷这是宠到骨子里了,连路都舍不得让她多走一步的!
产房就布置在东偏殿里,一会儿就到了,四爷到了门前被稳婆拦了下来,“王爷,这里头您可不能去。”
耿宁舒知道这是古代愚昧的规矩,不过她没想打破。四爷要是真进去了自己以后麻烦就大了,宫里的德妃不得撕了她。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爷将我放下吧,我现在不疼,就这两步没事的。”
四爷明白这是她不想让自己为难,小心将她放下,抓着她的手道:“爷在外头等着你们母子平安。”
耿宁舒笑着冲他点点头,他这句话,不但是定自己的心,也是告诉稳婆们要打起精神来。
核桃接过她的手扶着她往里走,耿宁舒就叮嘱她,“到时候万一有状况,你放开手脚只管拿出管事嬷嬷的气派来,有什么事我给你顶着。”
结果核桃听完白了脸,“主儿别说那些不吉利的,定会顺顺利利的!”
小高子和白果也到了产房跟前,核桃让白果去小厨房煮红糖水炖蛋,小高子则去拿主子之前备下的巧克力,自己则一步不离在耿宁舒跟前守着。
跟四爷隔了一道墙,又回到了自己的主场,稳婆们的紧张感消去不少,给她褪了衣裤检查,其中主事的那个就问耿宁舒,“侧福晋之前肚子疼是什么样的?”
耿宁舒如实说:“一阵一阵的,跟来月事那会儿一样疼。”
“那来的次数您还记得吗?”
耿宁舒仔细回忆了,“是睡着半夜被疼醒的,之前几回不记得,醒来以后又疼了四五回。”
那个主事的问话的时候,其余几个稳婆已经给她检查过一番了,宫口还没开,看起来还没有要生的迹象,有可能是刚开始,慎重起见她们还是决定再看看,“那您先躺着休息会儿留着精神,开始疼了就跟奴才们说。”
耿宁舒刚要点头,下腹就是一阵疼痛袭来,“嘶……来了。”
*
雪绿阁里灯火通明的,后院里各处立马就知道了。
福晋这些日子本就睡得极浅,索性坐起来等着那边来叫,妾室生的孩子,也要称她一声嫡额娘,她这个正室总是要过去一趟的。
她眯着眼拿起佛珠来捏在手里,生孩子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耿氏要是就这么没了该多好,李氏已经有了这么多孩子,那她生下来的孩子肯定只能让自己养着。到时候主子爷指定对这个孩子怜惜不已,会时常过来看看。
福晋这么想着,手里的佛珠拨得飞快。
西院那边李氏也醒了,她早就吩咐过田进禄,那边一有动静就叫她,她裹着大氅看着雪绿阁的方向,双手合十,“路过的神仙佛祖保佑,让她生个丫头!”
宋格格倒是没搭理继续睡了,有主子爷这么护着,她这胎八成是顺利的。
武格格听到消息直接换衣裳过去了,一路上连跑带走的,到了雪绿阁已经是气喘吁吁。
她是雪绿阁的常客,门口的仆妇没有拦,她奔到产房门口就看到四爷发辫凌乱,衣裳的扣子都没扣好,在产房外头来回踱步,显然是一下都没离开过。
武格格上前给他行了个礼,四爷匆匆抬手叫起,“免了。”
她连忙问外头的小高子,“如何了?”
小高子道:“我们主儿才刚进去一会儿,还不知晓,武格格您先坐着歇会吧。”
武格格怎么坐得住,她破天荒主动到四爷跟前说话,“爷,奴才能进去陪陪侧福晋吗?”
四爷挑眉,目光移到她身上,看她咬着唇面色焦急,点头准了,“去吧。”要不是他没法进去,也想陪着她。
“谢主子爷恩典。”武格格欢喜地推门进去了。
耿宁舒看到她进来很是诧异,“绮然你进来干什么,快出去。”产房血腥,她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少不得吓到她。
武格格却道:“你别管我,专心把我干儿子生下来。”她从前在那个家中没少听过稳婆趁着生产的时候故意折腾产妇,她虽然没生过也不懂,但大小也算半个主子,在这看着她们也算是一种威慑。
耿宁舒知道她打定主意了,也就没再劝。
不一会儿白果端着红糖水炖蛋进来了,一口口喂她吃下,等吃完她才惊觉,这肚子好像很久没痛了。
稳婆们也是心里有数,多半是炸胡了,不过还是等府医过来亲自诊了脉之后才确定,“侧福晋还没有要生的迹象。”
四爷问:“那之前肚子疼是怎么回事?”
府医答道:“有些产妇在临产前几天会提前出现疼痛,像是要生了一般,是正常的,想来侧福晋是快发动了。”
虚惊一场搞得这么兴师动众的,耿宁舒很是尴尬,“劳烦大家忙一通了。”
四爷摸摸她的脑袋,“就当提前演练了。”
武格格也道:“这有什么,你无事就好。”
不过耿宁舒还是有点过意不去,给今晚忙碌的每人发了个银角子,这下他们便是稍有两句怨言的也没了,喜气洋洋地巴不得她再来几回。
当然,最后出钱的那个人还是四爷。
两人重新躺回床上,耿宁舒紧张忙活了一会儿觉得累得紧,又很快睡着了,倒是四爷刚刚经历了这么一场,有些睡不着。
雪绿阁的灯光又暗下来,报信的人还没来,福晋有些失望地躺下了。
西院里头李氏骂骂咧咧地将大氅甩在地上,“真是个能折腾人的,大晚上不让人睡觉。”
既然肚子开始疼了,四爷总觉得发动就在这两天了,府里的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一个个严阵以待,可耿宁舒的肚子再也没疼过,她能吃能睡,一点要生的迹象都没有。
眨眼就到了除夕这天,四爷要进宫前叮嘱她一番,“要是疼起来千万别忍着,宁可错了也不能不说,可知道?”
耿宁舒连连点头,“你已经说了好多遍了,我真的记住了。”
四爷无奈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张连喜随时在前头待命,武格格到时候也来陪你,你自个儿当心些。”
他还是希望她今晚别发动,还是得他自己在这儿守着才是最放心的。
这个年耿宁舒住进了大别墅,过得比之前更舒坦了,屋里被布置得喜气洋洋,桌上还插着一根挂满红艳艳小柿子的枝条。
她有些奇怪:“怎么今年插这个?”
小高子挠了挠头憨厚道:“主子您去年过年时候不是送了主子爷一个小柿子吗,说是柿柿如意的意思,奴才就想着摘这个让您看着哪哪都如意。”
耿宁舒摸着圆滚滚的小柿子,笑着点头,“定会如意的。”
四爷还特意让人做了冰灯在外头里放着,五光十色的在纯白的雪地里格外浪漫,吨吨吨简直看呆了,守着不肯进屋。
耿宁舒笑道:“先让它开心开心,到时候放了烟花它又得吓到夹着尾巴不知道躲哪个角落里了。”大家都捂着嘴笑起来。
正当屋里其乐融融的时候,她忽然“唔”了一声,白果吓得扔了手里的东西冲过来,“主儿可是发动了?”
耿宁舒连忙摆手,“是这小家伙,估计想看烟花了,踢了我好重一脚。”
武格格伸手来摸她的肚子,“干儿子你要是想看就赶紧出来,要不然可得等到明年才能看了!”
年夜饭耿宁舒今年也没空折腾想菜色了,叫了个火锅吃,等生完坐月子可吃不了这些,趁着现在抓紧吃。只不过她的肚子太大了,坐在那根本夹不到菜,只能由核桃白果烫熟了放到她碗里吃,少了一些自己涮菜的乐趣。
肚子顶着桌子的弊端还体现在她坐不上麻将桌,今年的守岁项目就换成了打叶子牌,不过今年她没撑住熬夜,早早被困意席卷睡下了。
那头四爷进宫以后德妃和太后都差人来问过,知道还没动静都有些失望。
他在宫里一面应付着场面,一面提着心,生怕听到苏培盛来跟自己禀报,一顿饭吃得比前些年还要更煎熬,好不容易熬到了放焰火的时候,他才松口气。
望着漫天绽开的绚丽花朵,他虔诚许愿,“宁舒和孩子都平安健康。”
等宫中的宴席散了,四爷快马加鞭回到府里,耿宁舒已经睡着了。
他轻轻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宁舒,新年快乐。”
又亲了亲她的肚子,“会会也是。”
第137章
今年的大年初一,核桃难得没有叫耿宁舒早起,让她舒舒服服睡了个自然醒。
她掀开了被子,守在外头的核桃就挑起帘子,喜气洋洋地贺道:“主儿新年吉祥。”
耿宁舒揉了揉眼睛,“我昨天什么时候睡着的?”她都没什么印象了。
“放烟火前您就睡了,不过奴才和她们一道替您和小主子守过岁了。”
核桃小心扶着她下床,又说:“主子爷今日要跟着万岁爷一同祭天,天没亮就出门了,特意让张嬷嬷照看着咱们这。您今儿感觉如何?”
耿宁舒摸着肚子用心感受了一下,“有点饿。”
核桃笑起来,“白果提膳去了,奴才给您更衣。”
怀孕以后耿宁舒的穿着都以柔软舒适为主,头上也不戴首饰,可今天毕竟是大过年的,核桃还是好好给她打扮了一下。
穿的是一身如意纹的石榴红旗装,外罩白狐狸毛滚边的银灰色一字襟坎肩,发间簪了对桃红的海棠绒花,轻便又喜庆。
走到外间才发现武格格已经在暖榻上坐着了,捧着几本医书在研究,看到她出来眼前一亮,“许久没看你打扮这么艳丽了,跟朵含苞待放的鲜花似的。”
耿宁舒看她还是一身跟往日差不多的湖水蓝衣裳,“你怎么也不换身喜庆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