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景珏牵着白池的手走在古堡的路上,罗马式的立柱森严地驻在两侧,像是某个神庙的建筑,正殿的前方伫立着三个真人等高的雕塑,石料做成的饰带褶皱显得柔软而飘逸。
“他们应该是西里亚的手笔,这个褶皱的设计是她母亲喜欢的风格。”白池像在风景区一样对唐景珏做导览,“这是特意为了他们即将启动的‘商业’帝国举办的开幕仪式,还曾经给我现场直播过。”
“我不懂艺术,但我在‘F’的案卷中见到过这个装扮。”唐景珏说。
艺术本身并不罪恶,裸露也并不色情,血迹斑斑背后的真实才值得追溯。熊师和基地要联合起来把人机器化,进而变成去人格化的赚钱工具,
唐景珏注意到西里亚之后开始暗地里参与熊师的案件,直到引起了国际刑警……也就是他祖父母的注意之后,他才通过测试被纳入调查熊师的秘密行动。
因为祖父母要挟他,将他的事情在不泄露组织秘密的情况下告知小宝,唐景珏才接受命令。
白池站在雕塑下停住,“不要再跟西里亚合作了,你们市局的人不会放过你。”
唐景珏付出的代价虽然没有人桩桩件件对着白池一一摆明,但白池了解他们“粉碎”一个卧底的全过程。
最开始的白堇年是以一个相对“清白”的身份进入基地,他的过往与警察的联系并不密切,进入基地只要撇清关系,在任务的知情人没有被排除完毕之前,是一个相对“安全”的身份。
可是在经历过风海一事的背叛就不同了,于警方他是一个“暂时”合作的毒枭,于基地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背叛者,更何况这位背叛者使得炎凤丧子。
基地不择手段地把白堇年的名字挂在了暗网,白堇年疯狗一样开始了他再也不能见天日的逃亡生涯。
而唐景珏,一个从出生开始就打上伟光正标签的模范,要在系统内成为一个叛逃者估计不会太容易,白池不想考虑他头上究竟被扣了多少顶无中生有的帽子。
脏水必须得浑浊到让不知情的人看不清的程度,而博得安古和炎凤信任的起拍价就高到令人发指。
白池的手从雕塑上巡下,从褶皱内捡了把软刃,藏在了唐景珏的腰带里:“我当时让借杨冰的手让你注意季风,不是为了让你把你自己送进来。”
她本来只是想不让那两包“红冰”流出去,所以借唐景珏的手拦截一次,如果熊冯特怀疑白池和唐景珏勾结她也认了,就当是睡唐景珏这么多天的报酬。
“我知道。”
唐景珏看到白池拿起雕像褶皱下掩盖的枪,绑到了自己的大腿上由裙摆掩住。就算他不来,白池也有把握达到自己的目的。
“你是怎么骗过秦叔叔,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送进小基地的?”
白池千方百计地逃回基地,每次都做好了再也不见的准备。但她的病还没全好,熊冯特就告知她来见老熟人,她猜到来人是谁,又情愿真的不是他。
唐景珏没说话。
那时候他伤势不轻,靠着最后的清醒意识把自己的身体引到狙击枪视线之内,才真正确保能“安稳无虞”地叛逃。
“你仗着秦叔叔宠你,那杨远征也没意见吗?”
白池对杨远征不可能没意见,但她还是认为杨远征一定不会让唐景珏成为下一个白堇年。可如果唐景珏真的先斩后奏,秦斌又怎么能绕过市局前来支援呢?杨远征还没糊涂到这份上,权力在杨远征之上的还有谁?
冯国清还是唐景珏的祖父母?
走到宴厅前面,白池整理了一下唐景珏的领带。推开大门,他们发现有人到得比他们还要早一些。
熊冯特背对着正门,听见门口小弟和来人说话的声音才转过身来,看到了携手而来的唐景珏和白池。
“渡鸦,你比你母亲要聪明得多。你母亲为了警察跟基地作对,你却不一样,你把一个活生生的警察拉了进来,你好算计。”熊冯特皮笑肉不笑地嘲讽道。
白池微笑着倒水,然后将水杯轻轻放在熊冯特的面前:“是啊,所以她死了,我活着。”
熊冯特本来就不信唐景珏真心归顺,但他既然搭着炎凤和安古两个人正大光明地走到这个饭桌上,就一定付出了巨大的筹码。炎凤那边对于“金鹏”的死一直耿耿于怀,唐景珏如果掌握了什么证据让炎凤相信“金鹏”的死另有蹊跷,的确是可以进入基地,但还不能让他稳稳地踏入这个大门。
这张桌子上不止有基地一家的势力,安古可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
熊冯特在清醒之后才想明白,他从小基地赶赴封港的那一刻起,就走入了炎凤和安古联手布的局里,败军之际。
“看来有人比我们心急。”安古和炎凤珊珊来迟,“不过‘黄雀’,我们给你带了个礼物。”
果然,安古和炎凤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熊冯特在他们身后看见了小伍,不,准确的说是封希阳。
封希阳臊眉耷眼地挂在两个容光满面的人身后,像一只提线木偶一样了无生气。
他看见熊冯特先是习惯性地投以尊敬而渴望的目光,巴巴地等着熊冯特叫一叫他的名字,转而才面色惨白地想起灭门的陈年往事,以及那场濒死的体验。
封希阳如坠冰窖,才看到早已落座的白池和唐景珏。
姐姐……
封希阳终于记起来了白池是谁,风海市华策府的新邻居,也是后来他的同桌。白池怎么也卷进这样的地方来,她一定活得很辛苦吧。
“怎么了?不认识,要不我来重新介绍一下。”炎凤指尖点了点桌台,小弟就将分酒器中的酒水点到了客人的杯子里,“小伍,哦不。封希阳,和这位,白池,还有丁鸣秋,当年可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好邻居。封希阳,你猜,你父母都被灭口了,为什么单单留你一个?”
封希阳脑子是混的,他记忆中母亲为人和善,父亲却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好人,如果在当下的价值体系下,他很市侩,嗜钱如命,父亲在几次和母亲争吵的话语中都显得颇为下流,很不尊重母亲,母亲还说过,父亲总喜欢和不三不四的女人来往。
难道是父亲招惹的这群人?
炎凤素养颇高,笑得堪称和蔼:“你知道一直以来你都是白池的替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