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覃清野再次见到了父亲。
他的身体状况明显比上次更差,即便是这样,都没能将他眼底的固执融化丝毫。
过堂风将消毒水的味道倒灌进鼻腔,令人感觉不适。
覃父靠在床头,看着秘书把文书递给覃清野,语重心长道:“现在开始,你要学着管理公司。这两个月来,我为了清除了很多阻碍。以我目前的状况,实在有心无力,你必须马上成长。”
覃清野攥在纸页上的手紧了紧:“但我还只是个学生。”
“学业稀松点没什么,足够考上大学就行。你以后就会知道,先把公司掌握在手里才是最重要的。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的所有都会留给你。”
“那您知道,我想要什么吗?”
覃父重咳了几声,换了一口气,语速也缓慢了许多:“你现在想要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做,你想要的都会有,我都是为了你好。”
覃清野轻笑一声:“是吗……”
覃父伸手,秘书忙把覃清野的手拉起搭了过去。
两手交握,陌生又冷漠的两种温度交织,却难以相融调和。
“清野啊,你可千万别辜负我的一片苦心。”
覃清野低头盯着他的手,再度沉默。
走出医院,覃清野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
见少年心情不好,司机等了一会,才问道:“孩子,要去哪?”
覃清野淡淡的抬眼,说出了一个地址。
不久后,车被停在一个安保严密的小区门口,司机向后看了眼:“这里面进不去,只能到这了。”
覃清野顿首,拿好手里的东西,付钱下了车。
跟着地图在小区里绕行良久,覃清野才找到地方。
他推开虚掩着的门,终于见到了覃溯。
扫视了眼墙面周围温引的照片,覃清野将门关合,自然的坐了下来。
覃清野从包里取出一叠文件:“答应你的,我现在兑现。”
覃溯把那一摞合同粗略的从头翻到尾,发现最后一页上正签着自己的名字。
他很快想起,自己是曾经给过覃清野一张只有他签名的纸。
但他的震惊并不源于这张带有他签名前印下的合同厚度,而是它的内容:“这份合约是你做的?”
覃清野:“准确的说,是按照我的意愿拟的。”
“你要把你所有的股份给我?”
覃清野应声,迎上覃溯眉眼间的不可置信:“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又不是无偿的,你要还钱。”
合同被翻到最后一页,推到覃清野面前:“还款期……100年?”
“我保持随时追索的权利,”覃清野淡笑,看向窗外留滞在树梢的莺鸟,“比起我,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鸟儿灵巧的拨弄了几下头,翻飞而出,撞入一片蔚蓝如洗。
覃清野转头:“再说了,一个洛家的担子够重了。我心疼了,可能还要分神帮他,没有多余的精力。”
覃溯双唇微抿,神色一淡。
“你别说你不要啊,”覃清野隔空看了眼桌上的合同,“名字你都签了。”
看着那份并不具备法律效益的签字,覃溯心知那只是句玩笑话。他停顿了一会,拿起桌上的笔,在原有的签名下方落下一枚新手签,还备署了日期。
笔帽轻合,覃溯低声道了声谢。
“是我该谢你。”
临走前,覃清野最后留了一句话:“父亲病重,我希望这件事不会传到他那。剩下的时间,就让他安缓心神吧。”
·
回家的路很长,长到让覃清野心焦。
一推门,覃清野就看见了俯身在客厅,边写卷子边等他的洛溪衍。
洛溪衍的笔还没放下,人就扑进了他怀里。他顺势靠在沙发背上,搭上覃清野的后背。
“都好了?”
覃清野在他侧后耳轻笑一声,如释重负道:“好了,都好了。”
良久,覃清野才从洛溪衍的拥抱里退开。
他取下洛溪衍手间的笔,随意一放:“这下我可什么都没有了。这位小哥哥,我腰细腿长会暖床,真的不考虑包养我吗?”
洛溪衍的视线从他的眸角划到耳垂,扫过锁骨窝,压在他的腰线上。眼神里明明没有一丝暗示的波澜,却让覃清野感受到了燥热。
接着,某种冰凉触感隔着衣服从他的腰间传来。意识到洛溪衍要拉他的衣服,他按住洛溪衍的手,明知故问道:“想干什么?”
洛溪衍淡音:“验货。”
门锁咔哒一声,丁知朝和司夜先后进来,恰巧撞上这幕声色。
司夜淡然的勾了一下丁知朝的小指:“都说来早了,你还不相信。”
洛溪衍把手抽回,如同无事发生,转而问道:“有事?”
司夜往两人跟前走了走,把手里的礼物往桌上一放,瞟了一眼覃清野:“知道你们有喜事,所以八百里加急来恭喜。”
说完,他又感慨了一句:“这年头,我居然混得还不如一个十来岁的小朋友。”
覃清野坐正,顺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衣摆:“谢谢,不过你恭喜晚了,我在覃家的份额已经尽数转给覃溯了。”
司夜转视洛溪衍,认真确认事件的真伪:“这事你知道吗?”
“知道。”洛溪衍颔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