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奶奶与藏地渊源深厚,嫁妆里有好几件绿松石的首饰和摆件,据说有辟邪祈愿之能,后来其中大部分都传到了她手里,但是如今她瞧着手上这串,只觉得比那些老物件还要更好看些。
经过林笙淼不懈努力,许星妍现在浑身上下、里里外外,几乎都是由她一手装扮的,就连口味都给她带偏了。
说来也是奇怪,许星妍是真的不喜欢戴首饰,总嫌累赘,尤其是项链,觉得勒脖子,但是林笙淼送的那一条粉色四叶草,她从入春一直戴到立夏,有时,就连睡觉也不摘,却也自在得很。
……
又是一年冬至。
许星妍亲自剪了一束白菊,牵着林笙淼的手,来到了外公外婆的墓前。
“外公,我带淼淼来见你了。”
林笙淼庄严郑重地将白菊放到墓碑前,深深一鞠躬,“外公,外婆。”
许星妍看着在她生命中早已沉睡却永垂不朽的至亲,浅浅一笑:“她是我最爱的人,早就想带来给你们看看。”
早在高二的暑假的时候,许星妍伏在外公的腿上,微带哭腔,告诉他,她特别喜欢的人,要去很远的地方……
老人宽厚的手掌,抚过外孙女瘦弱的肩膀,眼中既有对她经受生离之苦的心疼,又有一种智慧的洞悉,仿佛他什么都知道,只是不曾宣之于口。
他缓缓讲述着他对爱的领悟——
“爱是尊重,是理解,是给予,是不掠夺、不嫉妒,爱是成全……”
他告诉她,爱是成全。
他问她:“既然喜欢海东青的野性不羁,又为何总想驯化它呢?天空那么宽广,又为何要把它拘在身边呢?”
自幼在一个人际很复杂的圈子里长大,纵然家教严格,家风清正,父母爱护倍加,但有一些手段,她也不是没见过,那年盛夏,分别的日子渐渐逼近,内心被焦灼啃噬时,她也曾想过一百种让林笙淼永远留在她身边的办法。
可所有的暗室私心,就这样,在外公淡淡的一句话中,烟消云散。
许星妍转头默默看着身旁的爱人。
拥有一片蓝天的人,就连眉宇间,都是疏阔明澈的,美不胜收!
幸好、幸好……
你明明有头脑、有目标、有能力、有优秀的想法……你明明那么聪明,又那么努力,就应该自由的翱翔才对。
外公,谢谢你。
……
出墓园不远,有一个小超市,许星妍去买水回来,就见林笙淼好像遇见了熟人,是一位约莫五十多岁的阿姨。
那位阿姨许是赶着要去扫墓,她们没有聊太久,但都带着笑。
“那是谁啊?”许星妍走过来问道。
“以前帮我介绍兼职的顾姨,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林笙淼从她手里接过矿泉水,有种他乡遇故的喜悦。
“大学时候认识的,人很好,那时候附近有个火葬场,招兼职守夜的人,守一晚上工资一千二,差不多能抵我一个月的伙食费,顾姨每次手里有这种活,都会先来问我需不需要。”
说这些的时候,她眼里始终带着感激,因为曾经艰难过,所以愈发知道善意之可贵,无论多微小,她都很珍惜。
许星妍时常觉得,如果有一天林笙淼站在领奖台上,说获奖感言的时候,光要感谢的人,就能写满所有的稿纸。
她就是这样一个人,永远不会让任何一点善意落空,也从不会觉得,自己狼狈跌撞的过去,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
“许小姐,许小姐……”
刚一进停车场,她们就又被人喊住了,许星妍回头一看,有些无奈。
今天出门翻黄历的时候,只看见宜沐浴、扫舍……没看见宜重逢啊?
还是因为冬至的缘故,格外容易在墓园遇见熟人?
来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五官端正,此刻脸上明显很惊喜,许星妍记得她,她叫丛然,大约七八年前,因为父亲遗留下的大笔债务,差点跳楼自杀。
非常不巧,被许星妍撞个正着,更不巧的是,她选中的跳楼地点是许家的一座大厦,无论是出于人道主义,还是为了利益,许星妍都不能放任不管。
她做的也不多,先是以私人名义借给她一笔钱,以此堵住那些穷凶极恶的要债人,又给她找了份工作,一天十二个小时,很辛苦,但是工资也很高。
甚至抱着破财免灾的想法,那笔钱,许星妍都没有想过能拿回来,不过这姑娘很争气,每月都有一笔还款到账,不出意外,再有几年就能还完了。
丛然笑容满面:“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许小姐,实在太巧了。”
许星妍笑了笑:“是挺巧的。”
她扫了一眼丛然的面色与穿着,一个人过得好不好,其实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丛然应该确实过得还可以,纵然经济上还有些拮据,但精气神很不错。
于是随口问了一下近况。
丛然什么都说好,又再三表达了她的感激之情,许星妍就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什么的,你来我往的客气了一通。
见丛然的目光落在林笙淼身上,许星妍便介绍道:“这是我爱人。”
没错,不是朋友,也不是女朋友,而是爱人,许小姐的爱,一向坦荡。
林笙淼低下头,笑意融融。
丛然肉眼可见的愣了一下,后又连忙道:“这……很、很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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