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圣人仍是郁结于心。因着如今的病情,他苍白着脸,艰难地支起身子,靠在床檐,胆敢掳走初沅和幼珠的,究竟是哪路人物?咳咳,你们去把人给朕押过来!朕咳咳,朕要亲自审问。
这本就是一个谎言,底下的人又如何能交出真凶?
他们面面相觑,迟迟都没能作出反应。
圣人的耐心逐渐耗尽,你们都是怎么回事,难道朕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说着,他便又是一阵情绪激动的咳嗽。
一时间,宫人们不由得手忙脚乱,生怕他再次病发。
好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的吵嚷
镇国公抓着伏击虞崇峻将军的杀手,去而复返。
第159章
早在去往山林、搜寻陈炳荣的下落之前, 镇国公便和谢言岐商议好了对策
他先带着金吾卫出动,而镇国公府的侍卫则隐瞒行踪,始终隔着一段距离暗中随行, 只待埋伏林中的杀手现身,再给他们来个出其不意。
尽管他们之中的某些人见到落败, 便当即咬碎牙里的剧毒自尽, 但也好在镇国公这边早有预料,及时卸了就近几名杀手的下巴,这才擒到了活口, 带回来向圣人交差。
那几个杀手双腕缚着绳索, 让马背上的金吾卫牵着,踉跄地紧随其后。
他们此刻的模样分明是狼狈恨至极, 可当他们扫视路边看热闹的观客,眼神狠厉充斥杀意, 仍旧是轻而易举地令在场之人噤声。
见状, 镇国公不由得略微蹙眉。他提高手里的缰绳,掣着身下骏马止步,旋即,翻身下马, 马鞭交给随行的扈从,吩咐道:把人带下去严审,务必要问出幕后之人的身份和目的。
说罢, 他抬眸望向不远处, 圣人的寝宫, 眉头是蹙得更紧。
许是由于老早就听见他们回来的动静, 这时, 圣人身边的一个内侍躬着身子趋步走近。他先是环顾四周, 目光从镇国公府的那些侍卫身上一扫而过,随后,垂首面向镇国公,传话道:国公爷,陛下请您进去。
镇国公心知圣人会问起这些杀手的事情,便也不曾停留,径直迈上踏跺,进到宫殿。
圣人仍旧是虚弱地靠在床檐,脸上不见半点血色。
瞧见快步走近的镇国公,他意图起身,孰料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便牵动出剧烈的咳嗽阵阵,震得他的胸腔都几欲破裂。
等他平复以后,镇国公方才行了个礼,向他回禀林中发生的事情,陛下,这些杀手明显是有备而来,刺杀了虞将军不说,今晚甚至还在林中设伏,意图杀害微臣,也不知失踪多时的陈将军,是否已在他们的手里遇难。
说到这里,他眉头紧蹙,猜道:恐怕这次,他们就是冲着陛下而来的。若是陛下身边的将士悉数遇害,届时,陛下便是身处险境,危机四伏,随时都有可能遭遇不测。
他这话不无道理。
圣人疲弱地撩起眼皮,看向不远处站得挺直的镇国公。
缄默须臾,他摆摆手,道:虞崇峻和陈炳荣都因为这些来路不明的杀手,接连遇难既如此,华清宫的守备,就先交由谢卿劳心了。
镇国公得令,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罢,他便躬身退出殿内。
恰逢此时,尚药局那边的御医也将汤药熬好。
桓颂单手捧着托盘,挑起珠帘,恰好和离去的镇国公擦肩而过。
他看一眼镇国公走远的方向,随后,不紧不慢地走到圣人的床前,道:现如今,金吾卫和千牛卫的两位将军,一个命悬一线,一个下落不明。这镇国公倒是能耐,不仅可以毫发无损地回来,甚至还能抓到这些个杀手,立下头等的功能。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圣人,陛下让他接管金吾卫和千牛卫这两支军队,就当真放心吗?
放心这位战功赫赫的骁将,不是自导自演设计了这出戏,以此除去圣人身边的防卫,独揽军权。
不会趁此机会,举兵造反吗?
圣人向来多疑,桓颂话里的暗示之意,他又怎么可能不知?
可如今身在行宫,有太多的不便之处。
他无法尽快地调派京中的禁军,是以,便只能相信镇国公。
然,只要怀疑的种子埋到了心里,就会悄无声息地扎根,慢慢地,将人心蒙蔽
他的皇位来之不易,他的江山亦是历经数十年,方才河清海晏。
他不允,也不准,有任何人觊觎他的皇位,摧毁他这么多年的心血。
尤其是,镇国公有着赫赫之功,能够令不少朝臣为之倾服。
纵使他们曾经并肩作战、齐心戮力,是称兄道弟的情谊。
可这世间,最难测的,便是人心;最不能抵挡的,便是权利。
斗转星移,物是人非,谁又能保证,他们还是当年的初心?
思及此,圣人紧蹙着眉头,到底不放心地招招手,示意桓颂附耳过来,让刑部尚书张乾,也一起去审问那些杀手,并且,要及时地向朕汇报情况。
***
随着时间的寸寸流逝,这个夜晚好似又归于静谧。
明月皎皎,倾泻银辉如雾似霰。
晚风带着些微凉意,穿过葱郁的灌丛,只留下一片窸窸窣窣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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